颜烁还是主动地提前告别了他们,皇甫依然没什么表情。一个人出了威斯汀,颜烁有点落寞地想,此次和皇甫一别,又必定是数月不见。
晚上,夜已深,颜烁恍惚听见手机响,竟是皇甫的信息。皇甫说:“很难有人像你对我这么好。我不善于说甜言蜜语,只是想让你了解我的感谢。”
颜烁一下子从睡梦中清醒。这是她还不了解的皇甫——那个淡然到甚至漠然的表情下面,是一颗柔软温情的心。真实的感谢远比甜言蜜语更加动人。
这条信息至少说明,从此以后,颜烁不再是皇甫生命里的路人,也不是简单的一夜情或两夜情关系。他感受得到她对他的好,他们至少可以成为朋友。
皇甫在郊区工作期间,经常发短信给颜烁,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说什么确实无关紧要,“说”本身却非常紧要。
在此期间,颜烁的CFA二级近乎惨烈地考过了。看到分数的那一刻,颜烁悲苦地想:要是上帝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选择像曲洋一样不要脸,而不是考什么要命的CFA。
人就是一种奇怪的动物,会主动地维护一种群体生活环境,会不自觉地形成圈子之类的东西。在得知颜烁和皇甫的貌似和谐的关系之后,曲洋和于邵忠对她也热络了许多,经常邀请她参加他们豪宅里的大小party。曲洋确实小有本事,跟了于邵忠之后,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好了。
说实在的,颜烁也乐意跟他们混,尤其是在她的工作需要独立担当之后,烦心的事太多太多了。最恶心的莫过于要经常低三下四地请上市公司的人吃饭来套点内幕消息。
A股真是一个傻×市场。明明是不断被抽血,还要在里面苦苦挣扎着人吃人。看清之后,颜烁对自己的工作很厌烦,觉得很压抑、很苦闷。
日子过得太快,皇甫的腿伤恢复了,回了香港,之后因为别的事情又来,又在郊区。这么长的时间里,颜烁和他再没见过面。
这一天颜烁上班又憋了一肚子的气,跟曲洋吃饭时大放厥词。大概言辞过于激烈,吓到了曲洋。颜烁回家就收到了皇甫的信息:“下周周末可以到城里过,陪你散散心?”
曲洋真是个大嘴巴的贱人。但是能见皇甫总是好的。颜烁非常坦然地霸占了于邵忠的车,下个周末去郊区接皇甫。
天气有点热了,皇甫穿着熨得平展的柔软的白色棉质衬衫,贴合他身形的牛仔裤,一双Made in USA的复刻版New Balance ,更显得白净清爽。他站在酒店门口,远远地看着颜烁,微笑如同一抹暖阳。
看见他的那一刻,颜烁不由自主地怦然心动。
颜烁知道此刻心动的感觉超越了那夜酒吧的初见。这心动也让她知道,这么久以来,自己是想念皇甫的。是的,皇甫,我想你,但我假装不知道。
他们还是去了酒店。酒店在一个安静的别墅区里,颜烁和皇甫一人骑一辆自行车到处逛。
皇甫很惊讶地问:“你也喜欢骑单车?”
颜烁好笑地看着他:“内地像我这么大的孩子哪有不会骑的?!不单会骑,还在放学路上结伴撒野呢!”
话题就此展开,皇甫宁静文艺的学琴香港童年和颜烁吵闹撒野有体罚的内地童年,那么多不同的事情,却有那么多相同的快乐。
那个骑着单车、聊着童年的下午,皇甫温软的港普和颜烁肆无忌惮的大笑声在那些晕染着夕阳色的老别墅里荡漾得好远好远。
晚上曲洋来取车,顺便约他们去酒吧玩。
颜烁嘟嘟囔囔地说:“好久没去了。”
没想到皇甫也嘟囔道:“我也好久没去了。”
颜烁和曲洋同时大喊:“装什么装啊!”
皇甫一笑,不做解释。最后还是决定不去酒吧。曲洋发扬了一贯的不要脸精神,淡定沉着地做了一个大灯泡,留下来和颜烁、皇甫一起吃晚餐,席间还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皇甫,浪笑声声。
颜烁立刻胸闷了。第一次发觉自己又小心眼,又沉不住气。她黑着脸吃完饭,头也不回地往酒店走。皇甫不声不响地从后面追上来。
颜烁想说:怎么和我在一起就不健谈了?!怎么和曲洋在一起眼神都发亮?!怎么现在就没那么些笑模样了?!不喜欢我就算了!男人不就是喜欢那些像曲洋一样贱贱的女人吗!可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皇甫说话了:“你不和她说话,我当然要多说一点了。她借我们车用,又来请我们吃饭,冷落她不太好吧。”
读心术?还是我太蠢?!皇甫这么一说,颜烁也讪讪的,觉得自己太小心眼,尴尬地挤出了一点笑容。
皇甫接着说:“我不会哄女孩子。两个人在一起很复杂,需要多沟通。”
在一起?在一起是什么意思?颜烁脸上的笑容一下子灿烂起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皇甫又换话题了,用眼角斜斜地看着她:“酒吧也不去,今晚又要累了。”
有种你忍住了别累!颜烁的心里很彪悍,脸上很羞涩。这样一个安静的夜晚,月光清亮,墨蓝的天空下飘舞着透明的云。颜烁忘记了一只青蛙的忧伤,在天鹅的翅膀上飞翔。
天亮,皇甫又要走了。一夜情演化成多夜情,还是免不了一个分别的结局。颜烁从背后抱着他,久久不舍得放手。
皇甫说:“别烦,放手。”
颜烁心里凉凉的。皇甫转过身,面无表情地说:“把MSN地址给我。”虽然面无表情,但此时的颜烁已经了解,皇甫有一颗柔软的心。这颗心里是有颜烁的,或多或少。多少都不重要,“有”很重要。做人处事还是抓重点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