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僧也不过是猜测罢了，并没有切实的证据。”玄清淡淡一句揭过，不愿深谈。
杜子衿极有可能是护龙一族暗尊的消息一旦被传散开去，三国震动，恐怕日后再难有宁静，将会招致无数的危险和伤害。
“不管她是与不是，总不会与朕，与楚家有冲突。”常德帝转念一想，此事也没什么不好与矛盾。至少，要杜子衿真是护龙一族的暗尊，也一定会护着她的亲哥哥的，楚家的江山得以万古长存，这说明，他的决定没错。
不愿助纣为虐，因自己无意中的一番话给一个无辜的人带来灭顶之灾，听到常德帝这么说，玄清还是无意识的松了一口气。“万岁能想通，是黎民之福。”
“朕不是想通，这世上谁能想得通死亡？”常德帝冷声反驳，略带嘲弄的开口，“只是，朕无能为力，不这样，朕还能怎样？”
“阿弥陀佛……”玄清不再多言，脸色苍白疲惫的双手合十。
“祭天祈福定在什么日子合适？人命关天，不要拖拖拉拉。”
“就定在七天后。”玄清想了想，轻声开口，之后合上眼，不再说话了，只是默念着佛经静心忏悔。
常德帝极累，看着不远处的凤凰花久久不语。
静谧秀丽的后山，远远望去，凉亭中一黑一白两人，中间隔着石桌棋盘，像是凝止的山水画。
…………
杜千允和萧夜离在凤凰树的另一头，两人背靠参天古木，刚好能看见那一头的皇帝。
浓荫遮日，偶尔听得鸟鸣虫叫，越发显得山林空旷幽静。
“萧将军，为何偏偏选择一条艰难危险的道路？”杜千允今天一直非常沉默，依旧是胡子拉碴的大汉形象，只是少了一贯的爽朗，十分的沉闷低迷。
他的问题问的很隐晦，不过萧夜离心思通透，一下子就领会其背后深意。
杜千允是在问，取信帝王有许多种方法，固守皇权的路上，最常用的往往是联姻结盟的方式，最最简单直接。为何，萧夜离放着最简单最便捷的法子不用，偏偏要惹恼皇上，以身试法，选择最危险的方法，将自己的性命交到别人手上。
“每个人心里，最重要的东西都不一样。恰巧，那位要我牺牲妥协的东西，在我看来，更重胜于性命。”萧夜离的眸光落在凤凰花上未动，听得杜千允的问题，不假思索便淡然回答。
可见，这是他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没有任何的虚假夸大。
杜千允听着听着，脑海中闪过一双温和平静的眸子，他一直到知道，那平静只不过假象，他经常能看到那眸子平静下的喜怒哀乐。有时候他甚至希望她能克制不住爆发出来。然而，她的自制力太好，他等了许多年，都没有等到。
“是吗？”杜千允闪过一丝茫然。
对于萧夜离，爱情比性命更重要，是以他可以洒脱的选择用性命担保换取婚姻自由，义无反顾的吞下毒药。
可是他呢？除了性命，还有责任，不为人知的第二重身份，权利，江山……一样样的枷锁压在身上。他根本不能有自己的感情和想法，否则会被说成鼠目寸光，妇人之仁，会让所有人失望，伤心。
萧夜离见杜千允又陷入沉默了，便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的表情既为难又困惑，但是他并没有好奇追问。
他和他之间，即便兴趣相投合得来，却注定了不可能成为朋友。
眼下枯等，反正闲来无事，倒是令萧夜离想起一桩事。
“中秋那日，杜将军有事匆匆离开，让我告知一声太子妃。我见她被五皇子拦截，又以你的身世要挟，便出手帮了一回。”萧夜离说着皱起眉头，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怎么措辞。
“萧将军几番救下舍妹，大恩不言谢，但是我都记在心中。”萧夜离的话题，让杜千允从自己的烦心事中转移抽离出来，当下表示了感谢。
萧夜离话还没说完，知道杜千允误会自己邀功，也不做解释，便直接接着问出口。“那日杜将军带着太子妃一起到萧府探病，被那白狼崽咬伤，中秋那日，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又被五皇子扯裂，眼下不知恢复如何？”
杜千允根本不知道这回事，如今乍然听说，当下大怒，“还有这等事？想不到这五皇子如此阴险歹毒，想要争想要夺，是个男人就堂堂正正的抢夺，怎可如此卑鄙无耻的对一个弱女子下手？”
看杜千允这个毫无准备惊讶动怒的样子，萧夜离就知道，自己是问错认了，也不该这么多此一举，于是沉默着没有接腔。
“哎，不对，萧将军怎地如此关心舍妹？”惊怒过后冷静下来，杜千允也觉察出萧夜离不同寻常的关心，便怀疑的盯着他姿容秀丽的平静脸庞，“听闻萧将军曾几次三番在千钧一发救下阿满，这其中不会每一次都是恰巧吧？我记得萧将军不是如此多管闲事之人……”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想起刚刚萧夜离语气平淡的说他心中有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
不会是……那个比性命更重要的，便是阿满吧？
萧夜离心头一颤，却没有说话，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承认，于现在的两人没有任何好处，说不定还被人作为把柄攻击伤害。
否认……他从不愿意违背自己的本心，说出言不由衷的话来。
“你……不会是为了阿满，才宁愿吞下毒药，以此拒绝联姻的提议吧？”杜千允蓦地睁大双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到底，要多深厚纯粹的感情，才会让人义无反顾决然至此？
萧夜离沉默许久，才轻轻开口，“我只是屈从本心而已。”
“那你为什么不一早就争取，在阿满还没有嫁给太子之前，我瞧着你比太子靠谱。”
“这世上的感情，并不都是两情相悦，你情我愿的。”萧夜离淡淡的回答，脑中浮现的是那一夜，她含蓄的划清界限，还有那一天夕阳下她决然的不回头，一颗心毫无防备，猝不及防的又痛了。
杜千允有些懵，他虽然年纪比萧夜离大，但是感情上迟钝，不一定比萧夜离考虑的周全透彻。心中自省，他与她，是不是也像萧夜离说的那种情况，所以一直都是他在逼，她在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