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公:兰兰,女,20岁,大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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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年的后宫戏很火,《宫》、《步步惊心》、《后宫甄嬛传》到处都在播。身边有很多朋友讨论它:“唉唉,如果你是晴川,你会选四阿哥还是八阿哥?”“如果可以,你想穿越到哪个朝代?”每当宿舍里有姐妹花痴状地谈论这些,我总是淡然地装作完全不感兴趣,默默做自己的事,不发一言,其实心底是有什么碎开了。
徜若此时我的嘴角正挂着一丝笑意,她们不会知道,那不单单是敷衍的笑意,那里面包含着我的不屑、苦涩,还有更多的疼痛。我想说的是,你们今天所热衷的宫廷戏,姐在两年前就已经玩腻了,看透了。姐伤不起了。
她们不会理解,就像没有人会理解,外貌和家庭条件都不错的我为什么性格那么孤僻、自闭,正是如花的年纪却显得老气横秋,完全不像一个90后。除了定期装懂事地向远方的父母亲人汇报“我在大学一切都好”,其它时候我习惯把自己裹在一个壳里,坚硬地对外面的世界密不透风。
两年前的我不是这个样子。
那时的我多爱热闹,爱新鲜,多任性啊!把小说藏在课本下面看得入迷;和女同学攀比吃穿用度,攀比谁谁更受男生欢迎;趁父母回房了又偷偷延长上网时间,对父母的劝说满不在乎:“现在大学那么多,花点钱总有上的,再说了就算我以后没工作你们也养得起我!”……
那时学校很流行宫廷小说,我看过的就不下十几部,像《深宫乱》、《步步惊心》、《后宫甄嬛传》、《九重宫阙》等等,越复杂的宫斗戏、越揪心的情感纠葛我看得越过瘾,有的一部就有好几本,简直是个深坑,引人不断往下陷,同学间也喜欢相互传阅这些小说。我看得太沉迷了,对宫里面的各种规矩、人物场景、衣裳仪容描述等等简直熟如己出,这些比背我们课本上的文言文容易多了,过过脑就记住了。有次课间我同桌说:“快别看了,要上课了,老师要驾到了!”我只听到“驾到”两字马上反应道:“皇上吉祥!”同桌直笑我快看成书痴了。
有天我在校园BBS上闲逛,看到一个后宫QQ群征集人的贴子,里面宣传说光我们学校就有20多个女生加入,还有别的学校的“佳丽”,现在已有60多人,真应了这个群的名字:六宫粉黛。而且你想要“进宫”还不容易,必须要通过考核:报上自己的着装,容貌,芳龄,家世;展示自己的才艺;说说在宫中的生存之道。
这个群太有趣了,我既兴奋又好奇,于是费了些脑细胞加了进去,满心憧憬着和网友们上演我们共同爱好的文字版清宫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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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自己取名叫“苏绾兰”,描述自己是:一袭软烟罗曳的长裙,衣摆处绣有淡淡的梅花。青丝挽作云鬓,斜插一支流苏簪,轻点雪颊,淡扫蛾眉,剪水双瞳,扑面只觉清新素雅。芳龄18,乃没落官宦之女。
这段“原创”是我在脑子里编织了一些古雅词汇拼揍成的。我发现我平时写作文咋没这灵性!当获知自己被群主通过的那刻,我仿佛真的看到自己摇身一变成了一位绝色的古代美女,像小说中的女主一样穿越了……
进宫后才知“宫规”森严:新人来到后必须从低级做起,严格遵守品级制度,低品级要主动向高品级请安问别,见到皇上到来必须问“皇上吉祥”,见皇上离去应说“恭送皇上”……还有对从称呼、请安、阶级品位到从属关系、侍寝制度、奖惩规则、殿试制度等都做了详尽的规定,洋洋洒洒有几千字。
这些哪里难得倒我!只是我这个新人不知道要当普通“秀女”当多久,何时才能抓住机会被皇上垂青?我忍不住偷偷地私下问“掌事姑姑”(她在群里资格较老,是管理“人事变动”的“总管”):“一定要严格执行这里的制度吗?”姑姑回复说:“是的,违者轻则用刑、降职,重则处斩。”“处斩?什么意思?”“就是踢出群。比如上个月就有个惹事生非的小太监被皇上一怒之下拉出去斩了。”
看着这些平时只能在小说和影视剧中才能看到的词语,现在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眼前,我的兴致更浓了。我于是正式开始了自己的“后宫生活”:每天上线向“皇上”、“皇后”请安,跟着“先生”学习诗词歌赋,陪着“世子”游园吟诗作对。
这里大多数是女生,因为女生在后宫职位多,晋升空间大,比较好玩,而男生来了只能做“太监”、“侍卫”、“皇子”,没有提升空间,玩着没啥意思,聊作点缀。而被众星捧月、万人之上的只有“皇上”一位,这么多争宠的秀女,我该如何出头呢?
我不得不承认,现实生活中女生之间存在的虚荣心和嫉妒心很容易延伸到网络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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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每天晚上回家上网,在学校里我也用手机挂着QQ,没事就到“后花园”里逛逛。由于我勤于向“皇上”问安,同时还不时讨好“皇后”和“掌事姑姑”,半个月后,终于被我逮到一个机会,从“秀女”越过“才人”直接晋升成了“淑妃”。起因是我观察到原先的“淑妃”与“皇后”已有几次不合,我就暗中用姐妹的身份撮合她和“世子”,最终被“太监小卓子”在后花园撞到她和世子幽会。因为我的好人缘,“皇后”不相信她的申冤说辞而偏袒了我。我顶替了她的位置,她则获罪被贬为辛者库“宫女”。
这次成功的“宫斗”使我很得意,就像打一款要费很多心力的游戏,我很享受这种升级通关的快感。
这游戏越来越好玩了。深入下去,我才知道里面的“宫斗”可以比电视剧《金枝玉孽》还复杂,没有你想不到的,它包罗万象地聚集了所有后宫小说、影视剧的尔虞我诈。通常是,为你设置一个情境,让你用演绎或者独白来表现你的机智。比如我遇到过的情境:你得蒙圣宠,怀有龙嗣,一日皇后来看你,带着汤药。稍懂医术的你知道汤药里含有红花,你应当如何做才能保住你的孩子?
我是这样演绎的:我知如今地位不稳,轻易不可与皇后翻脸,假意勉强坐起,笑靥如花扶住宫女手中的药盏,待张口正要饮下,眉头狠狠一皱,身子往前一扑,药盏“哐”地掉落地上,我兀自捧着心口干呕不止。底下慌作一团,连连听得喊叫“快传御医”。待呕吐止住,方似才看到地上摔碎的药碗,满面惶恐抬头望向皇后,假意强撑着下床跪地,声泪俱下:“臣妾失仪,辜负娘娘好意,请娘娘降罪。”一边伸手捂着腹部……
应对着这些明争暗斗,我在自己绘声绘色的演绎中仿佛真正身临其境,经历了一场场惊心动魄、化险为夷。一直觉得学习和生活都很乏味的我,现在从后宫游戏中找到了新鲜的刺激。原本父母只知道忙工作,拿大道理教训我,老师也因为我成绩不好不重视我,而在后宫群里我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舞台。我情不自禁地越来越沉迷了,有时甚至在课堂上还忍不住偷偷看QQ群里的聊天信息。
面对学习成绩的继续下滑,我不仅没有警觉,反而还沉浸在自己的得意中,我想,我比成绩、比漂亮比不过有些女生,比“心计”还比不过你吗?能在“后宫”中独步青云也是我的才干和成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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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成为宠妃,还怀了龙嗣,又几番巧妙地保住了自己的地位,现在连皇后也让我三分,众多小秀女看见我都要请安问好。正当我飘飘然时,一个叫“顾轻影”的妃子开始施力发展她的魅功。
顾轻影文才好,常在陪皇上游园时吟出佳句,惊艳四座,皇上对她青眼有加,几次翻了她的侍寝牌,借口我有龙嗣让我好好休养——这不明摆着喜新厌旧吗?我气不过,在家就抱本《唐诗宋词精选》啃,我妈喜得说:“这丫头终于有点正经的爱好了。”她哪里知道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要是让她看见我隐藏的聊天窗口里那些“淫秽”内容,她非得把我赶出家门不可。
我说的“淫秽”内容指的就是侍寝,那也是用文字来演绎的。规矩是侍寝时只能由皇上和侍寝妃子对话,其他人不得打扰。我忘不了我和皇上的“第一次”。“性”对于我们这一代早已不是神秘禁忌的事物,可以有太多途径了解它了。现在网络上古言小说充斥着情色描写情节,我也曾见过一次别的妃子侍寝,只是这次轮到我还是会觉得紧张刺激,毕竟当着这么多在线的隐身的人的面,我要被皇上,被一个男人,“宠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