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多。”他冷冷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离开。
晚餐后，包俊白会习惯性的下楼散步。
包浅浅破天荒的说要陪他一起锻炼，换上了鞋就跟着他下了楼。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来我们家到底想做什么？”她跟在他身后，着急的追问。
包俊白却懒得理会她，径直向前走。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伤害我妈妈或者是陆念川，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她喘着气，一路小跑着追着他虚张声势。
包俊白忽然站定，垂首，冷峻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一个还有十几天就要死的人，想拿什么不放过我？”
包浅浅倒吸一口凉气！
他怎么会知道她马上就要死了？
“难道你跟陆念川他们……也是同一类人？”她声音轻的几乎连她自己都听不到。
包俊白再度讥诮的扫她一眼：“人？他们也算是人？为了延续所谓的家庭命脉，肆无忌惮的夺取别人的生命，他们配做人么？”
包浅浅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他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对夏竹家族的事情了解的这么清楚？
“他陆念川手上已经有了5条人命，其中包括他的三个前妻，昨晚他竟然又毫无节制的杀了一个人，已经超出了5条生命的界限，他的名字已经进入了我们捕杀的名单。”
包浅浅这才终于恍然大悟。
那晚在海边酒店的时候，楼七七曾经跟她提起过，有一个家族千百年来一直在追杀夏竹家族的后代，后来夏竹家族的人疯狂反扑，争斗了多年，终于签订了停战合约，其中规定了夏竹家族的人不可以用人工收精等非传统的生育方式生育后代、每个人手上不能有超过5条人命等，一旦违反合约，随之到来的命运便是被捕杀。
包浅浅几乎是抖着手摸出了手机。
她虽然存了陆念川的手机号，却是第一次给他打电话。
那边响了许久才接起来，陆念川的声音因为薄醉而显得愈发温柔：“唔我的小包子是想我了么？”
“你在哪里？”
包浅浅面色惨白，招手拦了一辆车便坐了进去，没料到包俊白居然也跟着她上了车，她顾不得理会他，继续对陆念川说：“我这就去找你，你在陆宅么？”
“我？我在吃烧烤呀……”电话那边，男人低低的笑，似是醉的不轻。
“烧烤？”
包浅浅一愣：“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时的那家烧烤店吗？”
“嗯……”
“你在那里别动，我马上去找你。”
包浅浅挂了电话会指挥计程车司机去那家烧烤店，说完转而看向包俊白：“小舅舅，你放过他一次好不好？他是夏竹家族的统治者之一，你们如果动了他，后果一定会很严重的。”
包俊白没说话，只是示意她前面还有一个司机在听她的话。
那家烧烤店离他们小区不远，不到十分钟的车程就到了，陆念川早早的发现了她，撑着桌子摇摇晃晃起身，笑容安静的看着她踉跄着扑进自己怀中，收紧了手臂将她圈住。
像是抱住了他的整个世界。
“小包子，想不想我？嗯？”
浓郁的酒气从头顶上方喷洒下来，包浅浅挣扎着露出了一个头，紧张的看着他：“怎么醉成这样？你赶快回家，外面危险。”
“你想不想我？”
陆念川却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似的，“嗯？想不想我？想不想我？想不想我？”
说一遍就亲一下。
包浅浅被他亲的脑袋不断后仰，连忙点头：“想，想想想，你的车呢？……哎，算了，我送你回去。”
包俊白一直面无表情的靠在马路边，看到包浅浅艰难的扶着陆念川往马路边走，忽然不动声色的往旁边一个幽暗的小巷看了一眼。
很快，一辆看起来比较破旧的黑色轿车便从小巷里冲了出来，直直对准了包浅浅跟陆念川冲了过去。
汽车陡然加速的声音异常刺耳，包浅浅猛然抬头，一眼看到那辆车直奔他们而来，立刻拼劲了全部力气将身上的陆念川推了开来。
疾驰而来的车在撞上她的前几秒，忽然巧妙的控制了速度，只是将包浅浅撞倒在地，却没将她撞飞。
司机慌慌张张的下车看了一眼，转身跑掉了。
“包子！”陆念川惊叫一声，几乎在瞬间清醒了过来，冲过去将她抱了起来。
“孩子、孩子没……事……”
包浅浅惨白着脸，嘶嘶的倒吸气：“你、你别担心，孩子……孩子会没事的，你不要怕……”
孩子孩子孩子……
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担心孩子！
陆念川真想狠狠骂她一顿，但感觉到她身下正有液体源源不断的流出来，只得生生咬牙咽下：“别怕，我带你去医院。”
包俊白不知道什么时候拦了一辆计程车，打开了车门，语调迅速的开口：“快，上车，我们送她去附近的医院。”
理论上来说，怀着夏竹家族后代的女人，生孩子的时候必须由专人，比如风轻寒这样的人来接生的，方便抽取孕妇的血液提取抗体，还要给新生儿注射特定的药品的，但现在陆念川却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再这么流血下去，不止孩子保不住，连她自己都有危险。
他不断的轻声安抚着腹痛不止的包浅浅，却没发现计程车司机连问都没问他们要去哪里，便径直将车开到了附近的一家私人医院。
急诊手术室外的走廊冰冷而阴森，充满了刺鼻的消毒药水的味道。
包俊白面色沉静的靠在雪白的墙壁上沉思。
陆念川满手的鲜血，昂贵的手工西装也被鲜血沾染了大半，他想通知风轻寒过来的，却发现自己的手机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又不愿在这紧要关头离开这里半步，只得咬牙硬撑。
很快，一名护士匆匆赶了出来，手中拿着一份责任书，状似无意的跟包俊白对了一眼，才开口道：“家属？你们哪个是产妇的家属？”
陆念川声音紧绷：“我！我是她的丈夫！她怎么样了？”
“情况不太好，产妇大出血，现在医生就算尽全力也只能保一个，是保大还是保小？”
陆念川垂放在身体两侧的手蓦然收紧。
包俊白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紧绷的下颚，冰冷的脸上闪过一抹嘲弄。
“保大还是保小？请快点决定！现在一分一秒都耽搁不得！”护士小姐又追问了一句。
走廊里连空气都带着萧瑟的寒意。
陆念川闭了闭眼，太阳穴处突突直跳，脑中像是碾压过了一辆火车一样，隆隆作响。
保小的。
保小的。
其实这根本没得选，不管他选择保小的还是保大的，包浅浅都得死，唯一的区别就在于她是被抽干血而死，还是被家族追杀而死。
做出选择的那一刻，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好像时间都静止了。
他听到自己压抑而嘶哑的声音：“保大的。”
护士小姐似是一愣，看了眼他身后的包俊白。
包俊白眯眼，无声的点了点头，她很快又恢复正常，让他在责任书上签字。
陆念川用力的握着笔，一笔一划的写下自己的名字，每写一道，心脏就剧烈收缩一下。
放弃孩子，选择包子，这对他们三个人来说都是场考验，弄不好，三人都得死。
可只要她现在能撑下去，就算会死，他也一定会护她周全。
护士小姐收回了安全责任书，扫了一眼陆念川跟包俊白：“对了，产妇怕出意外，有些话想跟她的家属说，你们谁是包俊白先生？请跟我进来一下。”
陆念川呼吸一窒，脸上仅剩的一点血色也消失殆尽：“谁？”
“包俊白先生。”护士小姐又重复了一遍。
包俊白似乎也有些诧异，却没说什么，轻飘飘的从陆念川身边走过，跟着护士进了手术室。
换上了无菌服，又全身消了毒，进去的时候，包浅浅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了。
她整个人被汗水浸透，湿淋淋的像是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煞白一片，见到他进来，立刻挣扎着撑起了上半身：“陆……念川呢？”
她问，明明痛的呼吸都没力气了，却还是努力抬头看向他身后，搜寻了一会儿，确定陆念川没有进来，才陡然失去了力气，失望的倒了下去。
她略微涣散的眼睛呆呆看着明晃晃的天花板，干裂的唇瓣动了动，似是说了什么，又似是什么都没说。
那是一种让人揪心的绝望与颓然，像是一个垂死之人手中的最后一根稻草也被抽走了一般，那一刻的崩溃，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懂。
包俊白静静的看她，没说话。
一边的护士小姐瞥了他一眼，立刻帮忙回答：“那位先生说他家里忽然有事，要先回家一趟，并且在放弃大的保住小的的责任书上签了字。”
包浅浅忽然用力闭了眼，豆大的泪珠却还是从紧闭的眼角滚滚落了下来，一颗接一颗，流星一样飞快的消失在汗湿的鬓角。
能让他连自己的孩子都顾不得看一眼的人，除了白素素，大概再也没有别人了。
而选择弃大保小，虽然是她一早就知道的，可真正面临这一刻，却还是忍不住小小的难过了一下……
忽然想起陆念川第三个妻子曾经跟她说过的话。
我从来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存在着这样残忍的一类人，我爱他爱的疯狂，他却一点都不在乎，任由白素素把我折腾的死去活来……
千万不要爱上那个没有心的魔鬼，至少离开的时候你不会痛的拿刀子捅自己的胸口……
或许，是她上辈子欠了他的债，这辈子要以这样的方式偿还……
“你想跟我说什么？”包俊白面色冷峻的看着她，一字一顿的开口。
“陆念川的第三个妻子没有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