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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我不回家,因为丢脸(1)

孩子是脆弱的,父母们一个细微的行为都有可能伤害他们,更枉论那些被社会所指责的事情了。即使再没有自我责任感的人,也应该懂得自爱,因为你的孩子很可能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你。

【访谈】黄晓萍(女)

黄晓萍是一名高四的学生,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高考复读生。她的学习成绩不错,本来可以在当地考上一所很好的大学,但黄晓萍在填报高考志愿时,却全部选择了外地的高校,并因此落了榜。在和黄晓萍接触之后,她坚定地对我说:“今年我还要报外地大学,如果还考不上,我就到外地去打工。”我抱着“为什么这个看似柔弱的女生一心想要离开家乡?”这样的疑问开始了我的采访……

早逝的父亲是我心中永远的伤

访谈者:为什么一心想要到外地读书呢?

黄晓萍:想离开现在的家,自己去生活。但我现在没有经济能力,唯一能够被接受的远离现在生活的方式就是考上外地的大学。

访谈者:一般想你这样的女孩子不是都很恋家吗?

黄晓萍:那是一般女孩,我的情况和她们不太一样,而且现在又这种想法的人越来越少了。我身边的不少朋友就和我的想法差不多。

访谈者:你说自己想要到外地读书是因为家庭因素?

黄晓萍:对,我爸在我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就去世了,之后我一直和我妈生活在一起。

访谈者:你和妈妈之间有矛盾是吗?

黄晓萍:谈不上是矛盾,只不过我从小就和爸爸比较亲,和我妈的感情比较淡薄,之后一直也没有什么改善。

访谈者:为什么和妈妈感情一直不太好?

黄晓萍:有一部分愿意是因为我们两个人的性格不合,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爸爸。我替我爸感到不值。

访谈者:你爸爸妈妈的感情也不好吗?

黄晓萍:我记忆中他们的关系一直不太好,我小时候家里住的是平房,当时我们家有两间房,我爸总是住在外面的那间房子里。

访谈者:你的意思是父母一直分居是吗?

黄晓萍:就是那个意思,说实话我都不好意思说这些事。小的时候也不太懂,但那时候我们邻居看见我就经常向我打探我爸妈的那些事,当时没觉得有什么不正常,谁问我我都实话实说,后来我爸去世四五年之后,我才知道其实那些人一直在背后笑话我们家。

访谈者:你父母为什么感情不好,你知道吗?

黄晓萍:……我妈外面有人,一直都是。我爸这个人特别善良,很多事情都藏在心里,现在我长大了,想起我爸我都觉得特别为他伤心。我爸活着的时候是医生,听我姑姑和奶奶说,他年轻的时候很多女孩追他,不过最后他却选择了我妈,结果……。

访谈者:你父亲是因为什么去世的?

黄晓萍:出车祸了。

访谈者:你父亲去世对你的影响很大是吧?

黄晓萍:恩,我这辈子最喜欢的就是我爸爸,我觉得他是一个特别好的人,谁和他在一起都会很幸福的。从小别的小朋友都是妈妈陪着玩,我们家一直都是我爸爸陪我,开家长会也是我爸爸去。以后我要是找男朋友也要找我爸爸那样的。

访谈者:是因为和爸爸的关系比较好,才讨厌妈妈的吗?

黄晓萍: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如果我妈是个好女人,我不会这么讨厌她的。我爸的一辈子都被她毁了,如果不是她,我爸根本不会出事。对我来说,我爸爸就是我的心结,我心里最大的伤痛,我童年的快乐时光基本上都随着我爸的死而被埋葬了。

访谈者:为什么这么说?

黄晓萍:我记得特别清楚,我爸出事那天早上,和她吵过架,我爸这人平时脾气特别好,我妈在家真的是衣来张手,饭来张口那种人,家里所有的活儿都是我爸干,好多次我奶奶都劝我爸和她离婚,我爸总是替她说好话,但她其实根本不值得我爸这样对她。我爸对她那么好,她还不知足,经常和我爸吵架。我爸那天就是因为和她吵架心不在焉才会被车撞到的。

访谈者:你知道他们因为什么吵架吗?

黄晓萍:不记得了,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吧。

访谈者:从那以后你就和妈妈关系不好了是吗?

黄晓萍:以前我也是和我爸感情比较好,我爸活着的时候她基本上就没怎么管过我。我爸去世之后,我太小了没办法只能跟着她过了。这么多年我一直过得很不踏实,觉得每天都生活在另外一个世界似的。

访谈者: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黄晓萍:我有这样的想法太正常了,真正不正常的是她。我已经没法再过那种被人指指点点的生活了,她混乱的生活已经让我失去了自我,我每天上学都是提心吊胆的,但还要装得若无其事,我真的很累。

访谈者: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被人指指点点?

黄晓萍:我爸死后,我妈又结了两次婚,不过最后都离婚了,在我们这个小地方,我妈这样的女人是很出名的,而且在这种小城里大家的交友圈都是重叠的,随便绕两圈几乎就没有不认识的人。不过我也习惯了,我只是想快点考上一所外地的大学,离开这里。

我不是不懂只是无法接受

访谈者:其实你爸爸去世了,妈妈再结婚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为什么你的反应这么强烈?

黄晓萍:我不是反对她离婚,也不是不明白她有自己的难处,只不过从我心里无法接受她的这种行为。

访谈者:为什么不能接受,你不是自己也说可以理解吗?

黄晓萍:理解和接受完全是两回事,就像我能理解那些同性恋的人,自己却不可能成为同性恋一样。我可以理解我妈这样的女人的想法,但我绝不会接受她的做法,也不可能原谅她。

访谈者:那你这么多年一直就是这样的心理状态吗?

黄晓萍:我爸刚去世的没多久我妈就又结婚了,那时候我总是偷偷地哭,觉得我妈是一个特别坏的女人,甚至觉得她挺恶心的。我爸在世的时候,我的学习成绩一直特别好,后来因为我爸去世,我妈再婚的事,我根本无心学习,又特别害怕同学和老师用看异类的方式看我,所以那段时间我经常逃课,人特别消沉。

访谈者:那你是怎么从那种心理状态走出来的?

黄晓萍:我姑姑把我接到她家住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她和我讲了很多,开导我,后来我慢慢接受了现实。

访谈者:后来你和妈妈的关系怎么样?

黄晓萍:虽然我知道我已经不可能改变什么了,同时我也必须和她一起生活,但我和她的关系一直很淡,她说我我也不听,可能是没时间管我吧,后来就放羊吃草了。

访谈者:你说你爸爸去世后,妈妈又有两次婚姻,这段时间你的生活受到的影响大吗?

黄晓萍:谈不上太大的影响,我觉得对我影响最大的始终都是我爸爸。我妈后来的那两次婚姻在我看来就想过眼云烟一样,反正也不是我结婚,无所谓了,不过我妈这个人虽然长得很漂亮但脾气特别坏,所以这两段婚姻维持的时间都不长。如果我发现家里气氛不对劲的时候,我就到我奶奶家或者姑姑家住几天。

访谈者:从来没想过要改善一下和你妈妈的关系吗?

黄晓萍:没有,我心里明白其实我是瞧不起我妈的,我觉得她特别没出息,包括我爸和她后来结婚的那两个人,她其实哪个都不喜欢,但她已经养成了依靠别人的习惯。所以她没办法自己生活,她的身边必须总要有人陪她,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其实我妈就和寄生虫没什么区别,她总是找那种经济能力不错的人养着她,自己从来没想过自食其力。

访谈者:你这样说自己的妈妈,的确是让我挺惊讶的。

黄晓萍:也许是我这个人的想法比较偏激吧。

访谈者:你的这些想法你妈妈知道吗?

黄晓萍:肯定不知道。我从来没和她说过这些,对于她那种人来说就让她按照自己的意愿活着吧。

访谈者:可是你和你妈妈毕竟是最亲近的人了,你们之间竟然有这么大的思想冲突,对你也不是件好事啊。

黄晓萍:人总是要长大的,我只不过早一点长大了。

访谈者:你觉得自己和妈妈之间存在的最大问题是什么?

黄晓萍:我和她的价值观区别太大。我宁愿生活得辛苦一点,也不想过我妈过的那种生活,从她的生活中我看不到什么活着的意义,她简直就是把自己卖给了欲望,所以我瞧不起她,也不可能和她有什么交集。

访谈者:但你是她的女儿,这可是你不能不面对的事实。

黄晓萍:这就是我最悲哀的一点,不过我也没想否认什么,这就是命,我信命所以只能认命。

花这样的钱让我觉得自己很脏

访谈者:如果真的像你所说你和你妈妈的分歧很大,这么多年你是怎么生活的?

黄晓萍:我上了初中之后一直都是念住校的学校的,实际上我和我妈一起生活的时间并不是特别长,基本上就是我上小学的那几年而已。上初中的时候我就专门找的那种可以住校的学校,就算是平时学校放假了,我也很少回去。放寒暑假的时候,我一般都会在奶奶家住一段时间。

访谈者:你有没有想过可能就是因为你这种可以保持距离的做法,让你和你妈妈之间的感情越来越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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