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炒股的人而言,没有比股票涨停那一刻更美好的时刻了,就好比一个佛教徒终于修成正果,成了佛一样。
两年前,他们几个都是宁通证券公司交易厅里互不认识的股民。有一天,在烦闷的气氛中看股票时,他们对同一只表现异常的股票产生了兴趣,并在对股票走势的判断上迅速达成一致,于是果断地决定共同买卖。获利之后,在庆祝的酒桌上,魏军、刀一辉与徐建、周汉生四人相互认了股市里的生死兄弟。
因魏军较他们年长几岁,且在股市里混的时间最长,炒股技术又略高一筹,故大家都称魏军为大哥。彼时,刀一辉还是一个刚从中专学校毕业不到一年的毛头小子,炒股经验更是少得可怜,自然他就成了老四,徐建、周汉生分别为老二和老三。
从那以后,在交易的时间,四个人都聚在那个证券公司的大客户室里共同工作;生活中聚在一起的时间也比跟自己家人还要多。大家在一起除聊股市、股票,也聊生活、兴趣与爱好。但从不相互打听各自的家事。他们彼此之间还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就是玩电脑对战游戏,在众多的对战游戏中,他们最喜欢的就是《星际争霸》即时战略游戏。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玩这种游戏不仅仅是娱乐放松,在放松之余还能通过游戏,更好地学会工作中的默契配合。
魏军内心很是明白,在还没有认识他们这帮兄弟之前,作为一个职业股民,他在股市中所经受过的往事与历练不是谁都能明白的。尤其是在那之后,得到了奇遇而蜕变的魏军,更是局外人所不能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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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魏军从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在政府的某个单位,每天就是准时上下班,一杯茶水,几张报纸。他认为这样混日子的工作很无聊。自认为又年轻,又有理想,又怀才不遇。于是,他一心想下海做一番自己的事业。
一个初春的日子,窗外的细雨,像松针般落下,滋润依稀隐现的嫩芽。魏军坐在办公室里,心里有些别样的温暖。停薪留职报告领导已经签字,自己在这个办公室里的日子不是很长了。魏军望着窗外长长地舒了口气,轻声说了一句:“终于熬到头了……”
魏军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办公桌,提着自己的皮质小挂包关上门走了。
走在空荡荡的楼道里,听到着自己坚实而自信的脚步声,魏军有了一种解脱了的感觉。他喜欢这种空无一人的寂静,至少省去了平日里下班时一路与同事们不停打招呼的麻烦和无奈。
天色在一天的小雨里慢慢暗淡下来。魏军回到家中,妻子李小琳正在厨房做饭,听到关门的声音后,大声问了一句:“咦,今天真奇怪了,怎么回家这么早呢?你的棋友今天没有约你下几把?”
魏军把包往沙发上一扔,重重地坐下,拿着报纸一边翻看一边回道:“这年头做人真难,回来晚了,你不高兴,总以为我去找初恋情人了。现在回来早了,你也有话说了吗?”
李小琳放下手中的活计,探出身子说:“嗬,你今天什么态度嘛!我哪有不高兴?真是的,别在外面遇到不好的事情就来找我撒气,你跟你的初恋张景惠分开,可是你自己的选择。大学毕业时,她要回江西老家,你却决定要留在宁海市的……”
魏军心里本来就从没有想过自己的初恋情人,只是婚后接到过她打来的一两个电话,李小琳就整天疑神疑鬼的。再加上婚后妻子一直未能怀上小孩子,她妈催得有点急,才经常没事找事。魏军有时总是在想,如果自己不是孤儿,现在做了上门女婿,哪里会有这样的气受。更别说平日里,岳父母一脸难看的样子,真是想让自己早一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现在他听了这话,不由得十分窝火,他今天压根也没有惹她什么。
妻子现在这样喋喋不休,魏军气不打一处来,自嘲道:“好好好,你厉害,是我没用,上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回家不积极,身体有问题,工作不突出,腰椎间盘突出……行了吧?‘嫁’到你们家,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李小琳没有没有想到丈夫今天这样噎她,这是好久没有的事了,气得叫了几声:“魏军,你不觉得你这样说话太无聊了么?晚饭还想不想吃了,真讨厌……”说完后,自己又去厨房里一边数落着魏军,一边忙去了。
晚餐几乎在冷战中结束。用餐完毕,魏军也主动收拾好碗筷。然后,从厨房里拿出清洗好的水果放在餐桌上。削好果皮,主动递给妻子。李小琳见魏军又来献殷勤哄她,也就顺手接过,不再跟他计较。魏军知道,其实女人最服哄,再说一点好听的,就会心软,女人矫情的目的就是希望得到征服男人时的一种快感。
魏军认识李小琳时,正好是他与初恋情人分开后最痛苦的日子。李小琳还是他们单位一科员介绍的。那时李小琳也快26岁了,母亲十分着急,见魏军长相还不错,人又本分,又是公务员,又得知他是个孤儿,从小在叔叔家里长大,不幸叔叔在魏军大学时遇车祸死了,现家里又没有什么亲戚,就自然答应了这门亲事。
魏军在单位分得了一套70平方米的房子,结婚以后小两口过得还算可以,就是岳母的强势经常让魏军感受到一种心理压力。再加上结婚近两年了,都还没有生出一男半女,岳父母更是时常给他脸色看,还算好,能分开住,魏军的压力就小了很多。
他的小姨妹李小曼对他这个姐夫很好,经常在岳父母面前帮着魏军说话。这让妻子很是看不过眼,可碍于是自己的亲妹妹,而且帮得也在理,也就不管她,在心里却总是留下了一个心眼,总提防着她。
魏军见妻子渐渐平静下来,就简单地把今天在单位办理了停薪留职手续的事情如实告诉了她。妻子也没有太多激烈的反应。只是问了他一句:“那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靠什么来养活自己?首先声明,我不能养个吃干饭的。”
魏军并未直接回答妻子,目前要做的就是想好后面该如何去做。
开始经商时,魏军做一些倒买倒卖的小商品生意。后经过一段时间,选定了做服装生意,但一个人又要开店,又要进货,经常跑来跑去很不方便,想请个帮手,但又找不到合适和放心的,便无意间想起打个电话给姨妹李小曼帮忙找个雇工。
魏军接通电话:“小曼,我一件事情想请你帮个忙。”
电话那头:“有什么事?姐夫请直说,看我能否帮到?”
“我想请你帮我找一个雇工来看服装店,生意好时,一个人有时看不过去,想上个卫生间都成问题。”
“哦,这是小事,没有问题呀!什么时候要?”
“肯定是越快越好……”
三天后,魏军正在服装店里整理着新进来的服装,一个穿着时尚的女子走了店内。
“不好意思,刚到的新货,有点乱,自己先挑挑看没有喜欢的……”
魏军正背着身子,低着头在整理一堆地上的货物。
“这件衣服多少钱?我很喜欢。”
魏军转过身来,抬着一看,原来是李小曼,略有些惊讶:“小曼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当雇工的呀!”李小曼说,“我不是答应过帮你找雇工么?”
“你来当雇工?那怎么行?不行,不行……”
“我怎么不行了?我就不可以来帮自己姐夫的忙么?”李小曼嘟了一下嘴,显出很可爱的样子。李小曼比她姐姐小三岁,性格活泼开朗,大学时学的是经管。
“那你在银行里的工作怎么办?”魏军很担心地问道。
“这个不影响呀,我的工作岗位是两班制,正好有时间过来帮你。”
李小曼说,“还有,我也很喜欢做服装生意,我早就想入股到你的店里来,担心你不同意……”
魏军大笑:“哈哈,有这等好事?爸妈他老俩知不知道?你姐知不知道?”
李小曼说:“还不知道,没有跟他们说起。这事你不用管,我会跟告诉他们的。我也会履行好我这个股东的责任与义务。”
魏军跟他姨妹就这样一做就是好几年,生意做得也顺风顺水,也有了不少的积蓄。日子过得比上班要累一点,但开心很多,自由很多。
***
二月初二龙抬头,上午魏军关了店门,陪着妻子一家人去了离宁海市不远的青龙山。李小曼因上班就没有一起去。回到市里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了。李小琳将家人都请到自己家里小做休息,说是晚上安排大家到外面的餐馆吃饭,然后再送父母回家。老太太看到女儿还是住着好几年前住的单位老房子,有点不高兴地说:“都好些年了,你们还不换一套大点的房子住吗?”
李小琳眉头紧皱,很不满意地说:“妈,你别再说了,这话我都跟魏军提过几次了,他总是说做生意需要流动资金,如果一下全拿出来,生意就做不下去了。别人现在有点能力和本事的,哪家不是有好几套房子?你看,妹妹的新房子多大,还是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岁数了,都不想结婚,不知搞的是哪样……”
老太太说:“做生意要钱,这不做了好几年的生意了吗?是做亏了吗?钱都到哪里去了?”
李小琳说:“这谁知道?”
魏军:“这服装店是跟人合伙开的,利润是双方的,现在亏是没亏,但我们还正想着扩大店面,想重新找一个更大铺面的,做一个品牌专营店。钱就积累下来了。”
魏军又接着说:“我看这房子也不算太旧,去年才房改,把它从单位买了过来,重新装修了一下,也还算过得去,就想再等一些日子再换大的。”
老太太听罢也不吭声了。魏军白了李小琳一眼,埋怨她说话怎么不分场合。
老头子在一旁抽着自己的烟,看着报纸,两耳不闻窗外事。
晚饭后,魏军在路边拦了个出租车,让老两口自己回家了。
魏军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电视,呵欠不断,就起床回房间休息去了。
刚躺下没有多久,妻子也跟着到床上来了,魏军翻过身,一把抱住妻子说:“今晚我的表现还可以吧……”
李小琳说:“还可以什么?我妈说的话,你要多听听,这小房子是早该换了。我都奇怪了,我妹妹单位虽好,但她能买得起那么大的房子,哪里来的钱?”
魏军说:“可能是找单位借的吧。”
“对了,我问你一个事。”
“什么事?”
“我妹妹总往你店里跑干吗?我都看到过好几次了。”
“姨妹到姐夫店里来买衣服不可以么?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次日,魏军起得很早,妻子上班去了,自己也老老实实地守着自己的服装店。近中午时分,正闲着看报的魏军被突如其来的叫声给吓了一跳:“嗨,这不是军哥吗?”
魏军放下报纸,原来是小姑母的儿子向文斌,连忙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