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女们会意地点点头,合答安快速地收拾了一下里屋,沉白与赤老温把毁掉的枷锁藏起来。看着他们所做的一切,铁木真感激地对锁儿罕失剌说道:“谢谢您,也谢谢您的家人,我就知道您一定会出手相救!”
锁儿罕失剌点点头,叹息说:“危险既然来了,躲也躲不掉,但愿咱们都能平平安安逃过这一劫,莫再节外生枝!”
天亮了,泰赤乌人果然又收到了塔里忽台的命令,大家聚拢在一起,听塔里忽台的号令,各自分了几路人马,再次开始地毯式的搜索。比之昨日的怒火,塔里忽台今天显得又紧张又恐惧,脸上还带着倦怠的神色,可以看出来,他根本没能好好安歇,铁木真的逃走成为他心头极大的忧患。
依旧是山坡、树林、灌木丛,泰赤乌人脚步所踏过的地方,估计连蚂蚁都难得再生还,却独独没有见到铁木真,也寻不到他留下来的任何痕迹。
与塔里忽台最为亲近的那个贵族左思右想一番,向他进言说:“不可能的!咱们的防守那么严密,他身上又戴着枷锁,根本不可能跑远!我断定他还在咱们的地盘!”
“废话!你断定他还在这儿,那为什么找不着!”
“我怀疑……”那个贵族顿了顿,神秘兮兮地小声说道,“肯定是有人把他藏起来了!”
塔里忽台更为恼怒,斥他:“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泰赤乌人有内奸?谁能这么大胆违抗命令,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造反?”
“按理说是没人敢这么做,何况咱们给的报酬如此丰厚,但是谁又能知道有没有那种不怕死的,一根筋的,非要向着铁木真的人?”
“根本不可能有这种人!”
“塔里忽台大人,您忘记了?蒙力克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他宁可不管自己妻儿老小,也要保护诃额仑一家!”
“蒙力克是蒙力克,他又不是泰赤乌人!”
“人心难料,世事难测啊!塔里忽台大人,这次您可不能再那么大意了,难道你忘记了吗,当初斡儿伯大妃如何嘱咐你的?!她要你无论如何都要杀掉铁木真,你却一再妇人之仁拖着,让铁木真多活了些日子,最终酿成今天的忧患!”
“闭嘴!”塔里忽台气得脸红脖子粗,却觉得他的话不无道理,稍微平静心绪之后,下令说,“好,我就暂且信你一回,你带人去搜索所有泰赤乌人的毡房,不得有任何遗漏,若真有人大胆私藏铁木真,一并当场处死!”
“是!”
……
泰赤乌人又开始了紧张严密的搜捕。对他们来说,这项行动已经够枯燥乏味,每个人心中都有厌倦,不想再白白浪费工夫,却不敢有丝毫懈怠,毕竟他们要听从于塔里忽台。
塔里忽台给予的赏赐,足以令任何人动心。可是三两天折腾下来,连铁木真的人影儿都见不到,大家就有点沮丧了,甚至怀疑铁木真早就已经逃走,不可能还在这附近逗留。
重新被召集到一起,疲惫不堪的泰赤乌人听着塔里忽台传来的新命令:“现在开始,搜查每户人家的毡房!”
这句话无疑引起了轩然大波,很多人百思不解,纷纷议论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搜查我们的毡房?”
——“对啊,难道我们自己人会窝藏铁木真不成?”
——“我们可都是泰赤乌人,怎么可能偏向外人呢?就算有一千个胆子,也不敢跟塔里忽台大人对着干啊!”
大家的喧嚷声越来越激烈,塔里忽台的亲随清清嗓子,大声喊着:“大家静一静,并不是塔里忽台大人不信任你们,而是铁木真太狡猾了!万一他偷偷藏在某个人的毡房里呢?万一真有跟咱们不是一条心的人呢?你们也不必着急,只需挨个儿仔仔细细搜一遍就行!还是按照之前的承诺,谁能第一个找出来铁木真,就会得到丰厚的奖励!”
泰赤乌人听了这些话,慢慢地都安静下来,各自在心里揣度,觉得其实也没什么,以防万一搜搜毡房算什么?反正是清者自清!
于是一声号令之下,大队人马呼呼啦啦又出发了,挨家挨户地开始搜查,床下、桌底……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被翻了个遍。锁儿罕失剌也在搜寻的队伍之中,他没办法回去报信,否则就露了馅,但是好在他的儿子赤老温够聪明,远远地看到了队伍在搜查,又看到父亲对自己使了个眼色,于是赶紧匆忙地跑回家。
“不好啦!”赤老温进门后悄声说,“已经开始挨家挨户搜查毡房了!”
沉白神色凝重,点点头说:“果然还是到了这一步!”
“快想想怎么安置他吧,要是被人瞧见了,肯定活不成!大家都活不成!”赤老温想了又想,最后有点儿沮丧,他望着铁木真苦恼地说,“没地方可藏了,你一定会被发现的!”
铁木真心怀歉疚,对他们说:“连累你们了,真对不住。不然我现在偷偷跑走吧,趁他们找来之前……至少不会把你们牵涉进来。”
沉白摆摆手,冲铁木真说:“快别说这种话了,你只要离开这儿,定是必死无疑,我们既然救了你,就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赤老温也接话说:“对啊,有难同当,我们不会出尔反尔!”
“一定有别的办法,不要慌张,大家都仔细想一想……”沉白稳住众人的心绪,环顾四周,想着要把铁木真藏在何处为好。
一直沉默不语的妹妹合答安却在此时开口了,她指着毡房后院载满羊毛的小推车,机灵地说:“小推车!把他藏在这里面!”
趁着搜查的人还没来到,赤老温兄妹三人把铁木真塞进了小推车里面。铁木真憋在羊毛里面,感觉暖烘烘的燥热,很是难受。合答安看他难受,为了能给他撑出一点儿空间喘息,想也没想地陪着他钻了进去。
很快,人们搜到了锁儿罕失剌的毡房。赤老温与沉白不慌不忙地干着活,如同往常一样捣奶,冲进他们家中的人看不起锁儿罕失剌身份低微,把器具踢翻在地,家里也弄得乱糟糟的,却没有一丁点儿的发现。
“这么多天了,来一个戴着枷锁的人都找不到,来我们家发什么威风?”赤老温佯装愤怒,对那些恶意把他们家弄得乱糟糟的人说。
那几个人平日里与锁儿罕失剌多少有些不对付,所以阴阳怪气地说:“当年也速该活着的时候,你们这一家同他也算亲近,谁知道会不会窝藏他?”
锁儿罕失剌冷冷地回敬道:“有说别人的嘴巴,就得有照自己脸的镜子!我瞧你倒像是会窝藏铁木真的人呢!等搜到你们家毡房的时候,希望你们也能这么翻箱倒柜仔仔细细,千万别有任何遗漏!”
“哼,光这儿搜过了可不算,你们家还有后院呢!”心怀歹意的人说着就开始往后院冲,赤老温与沉白的脸色都紧张起来,却不敢有所阻拦。锁儿罕失剌看着他们紧张的模样,心中也猜到了几分,却也只能暗自祈祷,希望长生天保佑铁木真安然无恙。
众人在院子里到处冲撞,终于都聚集到了羊毛车跟前,有个人喊着:“说不定就藏在这儿!我瞧着这羊毛有点儿动静!”
锁儿罕失剌不动声色地说道:“天气这么热,活人在羊毛堆里还不憋死了?怎么可能藏在这儿!”
“那可不一定!”说话之间,就有人抽出马刀,准备向羊毛堆刺去,却见羊毛堆里面突然钻出个人来,大声打了个喷嚏,吓了众人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锁儿罕失剌的女儿合答安!
合答安面带欣喜,口中嚷嚷说:“哎呀,终于找到啦!”
锁儿罕失剌斥她:“合答安,你不帮哥哥们干活,窝在羊毛堆里干什么?”
“阿爸,我在找不小心丢掉的东西呀!”合答安扬了扬手中的耳环,笑呵呵地说,“就是这个,没想到真掉进羊毛堆里面了,让我这一通好找!”合答安不慌不忙地摘掉衣服上沾着的羊毛,装作才看到众人,她懵懂疑惑地询问:“为什么大伙儿都到咱们家来了,阿爸,这么热闹,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没什么。”锁儿罕失剌说。
众人见合答安面色镇定,纷纷觉得索然无比,更是坚信铁木真绝不在此地,于是纷纷走出了锁儿罕失剌的家门,又到下一家搜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