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牢中,仿佛与外界相隔离一般,任绛衣拉了拉衣衫,耳边传来“吱喳”声,也许是老鼠在啃食着什么,是死人的骨头还是灵魂。
这里没有一丝光线,是昼是夜,早已分不清辨不明了,关在这里有多久也不知道,没有一个人来过,那腹中空无一物的恶心感,让她无力。也许她会死在这儿,等着那些老鼠来啃食她的身体与灵魂。
倦靠在墙角,衣衫不知被什么地方来的水浸湿,紧贴着肌肤的冰冷,那就让她死在这牢中好了。
“吱”地一声,门却开了,阳光蓦然射入,眼睛一阵刺痛,绛衣忙用手挡住那光,仿佛那便是痛苦的源泉。门一声轻响,又合上,亮光便就此在她的眼前消失。绛衣深吸了一个气,闭上双眼,这一定是幻觉。
“你还好吧。”忽地耳边却传来一个低喃声,很轻却深入心低,听得出那是会心的关怀。绛衣再次睁开双眼,这次却有一丝柔光,不知什么时候那黑牢中点起了一盏油灯,浅浅在橙红在黑牢中洒开,平添了几分暖意。
“你还记得我吗?”绛衣分不清那是谁的声音,也看不清那人的长相,那轻柔的声音催人入眠。只听那人又道:“我是落璎。”
绛衣一愣,这才向那人细看去,是她,头上的饰物相撞发出叮铃的声音。她竟然来看她,而且是第一个来看她的人,只是,不知是不是最后一个。
绛衣想开口,但那无力的双唇却怎么也开启不了。落璎心里一阵心酸,眼前这个毫无生气的人,已经被关三天了,那饥饿的感觉已经快将她吞噬。
无衣早在两天前便已被放出内案馆,但是皇上却仍不肯放她,他是要让她知道伤痛的感觉吗?落璎不知道她、皇上还有无衣之间究竟有什么纠缠,是怎样的牵扯才能让无衣对她恋恋不忘,是什么样的牵扯才能让皇上对她又爱又恨。
“来人,去取一点吃的来。”落璎朝身后的内侍道,那内侍一怔,迟迟不动,口中支吾着:“郡主,皇上下了旨不让送吃的,这……”
落璎娥眉一蹙,想了一想,又向那内侍道:“你去禀告皇上,让他来见绛衣姑娘最后一面。”
内侍一怔,许是被吓到了,应了一声便匆匆跑了出去。落璎走近绛衣,向那张脸上抚去,忽地缩回手,那脸上竟有些烫手,“绛衣姑娘,你还好吧?”
绛衣抬了抬疲倦的双眼,她只想静静地睡一觉,没有人打扰,身子一倾倒在了落璎的身边。落璎一怔,忙接住她,那身体软软的,没有了半点力,紧闭的双眼,舒展的双眉,她真的很美。落璎见过她脸上那块红印,那夜在清华殿,炫目的灯光下,那枫一般的印记,但也是在那一夜让人看到了她的绝美。
落璎捂着绛衣的身子,那身体一阵凉一阵热,还微微颤抖着,她向那牢门望去,该来的人为何还没有来。“来人啊。”落璎向门外叫了声,门外似乎并没有人听见,仍然沉寂着,她无奈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她需要个御医。
“来人啊。”她又叫了一声,直透出那黑牢,回荡在那园中。牢匆匆赶来之人蓦然一怔,脚步稍顿,却马上又加快了脚步。
那牢里传出的声音好样着急,心里骤然升起一丝不详之感,猛地推开门,顿时牢里又亮了起来,向里看去,只见落璎怀中抱着一个人。是她,仿佛已没有了生气,烨泽走过去,从落璎手中将她接过。
他只是想惩罚她而已,却怎么会让她变成这样,他恨她,恨她总是悄悄地从他身边溜走,但是他不允许,更不会让她得逞,这次也不例外。
“郎玉金。”烨泽朝身后的人命道,郎玉金应声走前上来。烨泽仍抱着她,眼一刻也离不开她。郎玉金一手搭脉,不觉中,眉头紧皱,忽地手离了绛衣的手腕,低头对烨泽道:“皇上,绛衣姑娘已经无药可救了,请皇上节哀。”
烨泽蓦然一怵,不知是否真听错了,眼中却嗜血一般的甘恐怖,“你再说一次。”郎玉金心中微颤,他知道他再说一次的下场,也不忍心看皇上难过,但是事实如此却不容他欺骗。
“皇上,绛衣姑娘已经死了。”郎玉金抽了口气,烨泽那眼神足以让他胆颤。
“郎玉金,你可知欺君可是要满门抄斩地。”烨泽怒吼道,他不相,他能感到在他怀中那仍然温暖的身体,怎么可能死呢?
“请皇上节哀。”郎玉金口中仍道,他不知道马上便要大难临头了。烨泽一听勃然大怒,伸手向绛衣的鼻下探去,“你自己看,她明明还有……”
话忽地在他的喉中哽住了,喉中一阵燥痛,脑中一片嗡鸣,她刚才明明还有一息尚存的,现在怎么会……“绛衣,你给我醒过来。”烨泽在她耳边低吼道,但怀中的人,却毫无生息,她已经不在了,香消玉碎。她在他怀中落下最后一口气,接下来,她的身体也会在他的怀中慢慢消了那份温暖。
烨泽抱起绛衣,朝牢外走去,那灼热的阳光,让人头晕,他看了看怀中的绛衣,她的脸不些苍白,也许是在那黑暗中待得太久。他掀起袖角,遮在她的眼上,怕那强光将她灼伤。
见那离去的身影,没有人劝阻,也许是不敢,也许是不愿。落璎站在门边,心里一阵酸痛,为绛衣,为烨泽,也许还为无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