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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黑吃黑

雷子蹲在桥边上,看到一辆面包缓缓开了过来,雷子赶紧滚到一边,窝在草丛里看。这时,面包车的门哗啦一声开了,一遛下来的人个个亮着家伙。雷子一见不妙,胡乱抹把脸,爬起来就抄小道奔了回去。

“沣哥,有情况,快跑!”他奔到仓库后面,正有一帮人在交易,他忙伸手摇动,扯着嗓子喊。

昊沣站在最中间,一看雷子跑来就知道出事了,赶紧收回正要交出去的皮箱,不料对方手脚更快,已经一枪射了过来。昊沣中弹,跌在地上滚了一圈,对方便乘机要再补一枪,却只听砰地一声,他自个的眉心倒中弹了。昊沣惊得回头一看,开枪的却是文则,自家兄弟。

文则动作敏捷,连射几枪后冲到这头一把拉起昊沣,两人赶紧趁着混乱往外跑。昊沣受了伤,只得紧紧抓住文则的肩膀,一边跑一边骂,“妈的,黑吃黑,老头子竟敢撂我!”话音未尽,肩上的弹窝又淌了大量鲜血,昊沣痛得闷哼。

文则皱起眉,不知在想什么,架着昊沣跑上了接头的车。开车的是雷子,这小子年纪不大胆子不小,除了性急,做事还算周全。雷子车开的飞快,转弯的时候车身几乎翻过去。

“操!你他妈镇定点!”昊沣气急,一脚踹了过去。

雷子却没吭声,只觉得哪里不对劲,再往后视镜一看,忽地惨叫起来,“妈的真完蛋了,条子也来了!”话毕,只听后面呼啦啦一阵铺天盖地的警笛。

文则皱眉更深,喀拉几下给枪上满子弹,然后拍拍雷子肩,沉声道,“我下去拦,你机灵点!”

雷子满头大汗,回头时车门已经嗽地大开,风沙猛吹。文则握枪就要跳下去,昊沣却一把抓住他,叱道,“你干什么?这一下去你死定了!”

文则只道,“一起干的,犯不着一起死!沣哥,你说咱们什么时候没想过今天?”话毕,也不待昊沣反应,他人已跳下车,落地后滚了几圈,擦了一身血红,雷子却狠踩下油门,车子便呜呜飞快地开走了。

文则站在马路中央,疾风抚面,公路两旁荒郊废园全成了模糊的背景。此时此刻不知他在想什么,面对着狂追而来的警车,他极其平静,只是举枪等待着,然后校准,射击。他枪法精准,一连打爆四辆警车轮胎,警车挤作一堆,警察恼火地冲下来,将他团团围住。他们既惊且怒,持枪蠢蠢欲动,文则站在中间,忽然觉得有种奇妙的愤怒正从他内心深处翻腾起来,他的眼神一瞬间由冷变热,令合围的警察直冒冷汗,生怕这条大鱼如今是要争个网破。

可意外的是僵持并没有太久,文则或许知道自己寡不敌众,竟自动解枪投降。警察不由松了口气,麻麻利利将他拷住。待文则回头再看,路的尽处,昊沣的车早已经没边儿没影了。

二零零三年三月九日,踅龙警局二七行动失败,昊沣脱逃,文则被捕——为后来发生的一切,拉开了序幕。

踅龙不夜城。

入夜后繁华更盛,只见灯红酒绿琳琅满街,一眼望不到尽头。澎湃人海中夹杂着欢声嗔语,亦是经耳愈重。流水街口,许多女子正在拉皮条客,丰姿绰约,娇嗲成媚。那路的深处,红灯门面一间间并排延伸,只到些更深的地方,便只剩下黑暗了。

黑暗中,看得到皮鞋特有的油亮光泽,不一会,一屡烟灰飘落,有人低声道,“文则被抓了,这事儿昊沣不会善罢甘休。你们先避一避!”

说话的这人叫阿水,三十来岁,声音听着分外疲倦。

“跑路是要钱的!”瘪三佝偻着腰,侧靠在墙角上,答得轻慢。

阿水已经相当不耐,吸了口烟才又吼道,“你他妈的要命还是要钱?”

“阿哥,你心里最清楚,昊沣要是知道这回黑吃黑是你搞的鬼,还害了他铁哥们儿进去,别说咱淌过不去,你那一家子都难说!”瘪三神经质地朝他笑。

阿水便一挥手,“够了!只说你要多少。”

瘪三眉飞色舞,“不多,五十万。就我一个。”

阿水有些不放心,“其他人呢?”

瘪三冷冷一哼,“阿哥只管放心,该怎么做我还不知道?”

亡命仔是要独吞,阿水心里却盘算着知道这档事的人越少越好,将来要收拾他也容易,便皮笑肉不笑啐道,“识相是最好,别忘了你自己也有份儿。昊沣是个什么东西道上都清楚,要不赶尽杀绝,他连觉都睡不着。你长脑袋的话,三两年都不要回踅龙这地方。”话毕,阿水嫌恶地丢去一张纸,转身踩熄了烟蒂便快步离开。

瘪三拿着纸,低头捡起地上的烟蒂叼在嘴上,闷闷自语道,“我操,抽这么好的烟!看你往后死得快活不快活。”

阿水走得很快,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今晚的月亮特别的亮,亮得有些渗人,好像把他心里的秘密都照了出来,让他眼皮子直跳,片刻也不停。他疾步往外走,转过一个巷角,便看到霓虹闪烁的长街。阿水刚要舒口气,身后却忽然传出砰的一声闷响,刹时飞鸟从巷子深处惊出,哗然划过夜空。阿水冷汗直冒,只觉得寒从心起,无所遁形,他转过身看着黑漆漆的巷子,时间仿佛已经停止,一把冰冷的手枪从黑暗里伸出来,平静地抵住了他的眉心。阿水本能地后退一步,那人便逼近一步,露出一张狰狞愤怒的脸。

阿水吓得鼻涕眼泪齐下,勉勉强强道,“雷子,好久不见。来这儿消费?”

雷子眯起眼,持枪抵得更重,只道,“阿水,沣哥你也敢动,不是早该想过今天?”

阿水知道雷子来了,事情必然穿帮,自己已是铁板订钉,死路一条。想着便两脚发软,一屁股坐到地上,抱着雷子的腿痛哭,“雷子你也知道,老爷的儿子大了,早就想接管咱们的生意,可是那些跟着老爷打江山的旧部都退了,生的儿子个个一上来就跟了昊沣,现在场子里里外外都听他一人说话,再这么下去,龙家可就完了,老爷子实在是没别的办法,只有这么一条路!这真不关我事儿,我不过是听命行事,自己一点做不了主!”

待他说完,雷子并未答话,暗处却传出一声嗤笑。阿水探头一看,正是昊沣从后面过来,昊沣五官轮廓很深,双眼炯炯有神,目光却极其冰冷。他不说话,当然也没有笑,只把一手带上胶套,才对阿水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不怪你,你也不要怪我!”

阿水惊得直往后退,昊沣大手却盖上他脸,月色下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待昊沣松开手,已然剜了阿水两眼。后面红店的小姐们闻声跑出来,只见昊沣立在屋影里,如同妖魔。他却闲转过身,对着最近的一个小姐道,“看到什么了?”

小姐吓得浑身发软,赶紧回道,“我什么也没看见!”

昊沣点点头,烧了手里染血的胶套,又从口袋里抽出一只手帕擦拭,边擦边抬头一笑,觉得这夜甚美,月色皎皎。

昊沣离开,雷子跟着,走时在阿水身上补了两枪,只见的几个血窝子溅了一地红。阿水倒在红灯区的深处,小姐们纷纷出来围观,然后又沉默离开。没有人报警,老鸨们也紧紧关上了大门。那热闹的小路,顿时寂寥。

人人皆是扛着一条命走一条大道,其实曝死街头,不过是有眼无珠。而人生本身就是一种赌博,没有看准,压错了,就得付出代价。

说到这个踅龙城,其实是个有百年历史的老城,不过直到本世纪初它还是法国殖民地。因此城里许多有些年岁的建筑都是仿法国哥特式风格建造的,尖尖如塔的屋顶,整齐划一的拱门拱窗,满街并排的宫廷式路灯。放眼一看,只觉觥筹交错中带着亦真亦幻的迷离,尤其是在雨季。此外,踅龙警局最初也是由法国人建立的,他们改造了一个前朝时的翰林院,将它变成了管理中国人的指挥中心。在二战结束后,经过了多次重修和整顿,它便成为踅龙城的中央警察局,保留着过去的姿态,淹没在蓬松大道上。若不是时有警车呼叫着出入,人们常常会都会忘记,这里有一个警局。

光敞敞的审查室里什么都没有,这当然是怕犯人无所不用其及地反抗。稽查科科长宋远烦躁地坐在桌边,身旁是一起录口供的警员余照天,余照天也很烦,咬了两下笔杆子,便猛地拍案而起,抓住文则的衣领道,“你到底说不说?”

文则任他楸着领子,目光沉滞,什么也不说。

“车里的就是昊沣,对吧!”余照天面红耳赤,见文则除了沉默还是沉默,不由怒火更炽,“我告诉你,我们已经掌握相当的证据,不要以为你把什么都担下来,就能替昊沣脱罪。我们照样可以抓他!”

文则闻言冷笑,“去啊,去抓啊!”说完又吸一口烟,“让我瞧瞧警察多能耐!”

“操你妈!”余照天一拳打过去,文则跌到地上,嘴角流出血,他扭头就朝那警员啐了一口,叱笑道,“去啊,你妈的现在就去啊!去啊!怎么不去了?啊?怎么不去啦?孬种!”

余照天气急败坏,正要扑上去,一边的宋远却开口了,他随手将口供向前一推,“文则,如果你非要替昊沣顶罪,就有可能被判死刑,就算不死,也是坐天牢坐定了!这样也无所谓吗?”

文则坐起来,捡起烟咬在嘴里,缄默不语。

宋远又道,“要真是考虑好了,你就签字吧!”

文则看着那本薄子,竟然眼一眯,毫不犹豫签下自己的名字。

宋远看着口供薄上两个字写得飞扬跋扈,忍不住叹了口气,摇头道,“你这是何苦?为昊沣这种人值吗?”

文则却把口供薄甩给宋远,“那又怎样?满意了就滚!”

文则软硬不吃,宋远和余照天没办法,只得怏怏出去。两人走到办公室,几个同事便冲过来,七嘴八舌只问一件事,“怎么样?他肯指认昊沣吗?”

余照天一把把口供薄砸到地上,怒道,“指个屁!又白干了!”

话毕,办公室一片安静。年来为了抓昊沣已经有两个同事殉职,还没算重伤住院的。死去的人可说尽责尽忠,俯仰无愧天地,可活下来的只要还是条汉子,那得有多少不堪和不甘?便是这样,他们有时也不明白,维护正义何以如此艰难?

余照天性子急,如今白忙一场,自然无法接受。他又不喜欢沉默,便恶狠狠撂了几句话,也不知是要跟谁撒气,甩门便跑出去了。

宋远只得捡起口供薄,扔到桌上,瞧着面前一片茫然的同事,苦笑道,“算了,由他去吧,自从阿沿殉职,局子里都没人跟他作对了,没有对手,那寂寞是适应不来的。”

几个人闻言,心中也不是滋味,只好点点头,陆续回到自己位置上。一人却忽然抬头问,“头儿,昊沣身边的线人又断了。要不要再去找找?”

宋远一愣,继而回道,“算了,别找了,咱们抓了文则,昊沣身边现在一定是草木皆兵,风声鹤唳。”

那人恩了一声,却兀自骂道,“妈的昊沣真是铁板子吗?水泼不进,针扎不进。”

宋远正要去刑事科那边开会,听了这话,出门前又回道,“要想泼湿了昊沣,哪是一年两年里能够做到的?像他这种冷血的人,除了他自己根本谁都不信!得了,别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山不转路转,总有一天咱们也能找着机会治死他!”

话说这头警局里为了文则的案子忙作一团麻,到那头昊沣却已经打定了主意。

昊沣在固阳的天桥有座别墅,位于天桥偏峰,景色奇好。他坐在后花园里边抽烟边看着天际霞云,它们于这黄昏时刻层层递进,渐红渐紫,一如日落前的挣扎般化作火烧云林。昊沣两指夹着烟,却很久没有动,直到烟口烧到了指腹,他才如梦初醒,将它呲一声摁灭在烟灰缸里。

“沣哥!”雷子这时进了来,手上还提着一个包,站在他身边一颔首,“货已经拿回来了。警察那里什么把柄都没有了。”

昊沣站起来,脸色终于有些缓和,随即吩咐道,“做得很好,你现在立刻派人联系一下,想办法给阿则减刑,花多少钱都没关系!”

雷子点点头,又道,“老头子那里……”

闻言昊沣眼神一动,转头看到太阳已经彻底下山了,便道,“人都得各安天命,没有什么福气是享用不尽的,该了结的总是要了结,该死的总是要死。”

雷子重重又一颔首,内心里却十分兴奋,毕竟追随昊沣至此,他们早就在等这一天。

踅龙城曾被称为双头城,是因为它养着国内最大两个不良帮派,一是龙老爷名下九龙会,一是武延安名下武帮。这一年,龙家的独生子开始插手九龙会的生意,但此时的九龙会基本已经掌握在昊沣手里,龙少想要坐享其成,自然不得人心。现在又逢龙老爷为了自己的儿子,不顾道义,搞起了黑吃黑的勾当,内部矛盾是一触即发。大头的一闹,必定引得武延安这匹豺狼也来凑份子。

武延安嘴上说着中立,可是暗里想着谁赢?昊沣心中一清二楚。只要谁肯开了军火走私这道口子,他就想着谁赢。再者,昊沣自己也早有了这层意思,只是碍着老头子年纪越大胆子越小,大手笔的事便没法去碰。

昊沣年轻,今年才二十九岁,胆子大,手段也激烈,比起上了年纪的龙老爷和武延安,在踅龙,他才是警方注意的头号人物。其实只论作为,昊沣早已能与摸爬滚打四十多年的武延安齐肩,可要论及威望,他始终屈居第二把交椅。然而如今,火引子已经烧到尽头,纸既已捅破了,情面也就一并没了。对他而言,江山易主,不过是迟早的事。

零三年快到夏天的时候,踅龙城里闹得沸沸扬扬,说是一家由德国投资商投资筹建的星级饭店——天河,实际上是由两个中国人操作的,一个是武延安,一个就是昊沣。这条消息虽然只是揣测,却无疑暗示了昊沣已是今时不同往日。

紧接着不到四十天,在昊沣的运作下,文则走私毒品罪证不足,连同其他乱七八糟的事一起,只判了个四年有期。四年而已,余照天哪里肯依,一再上诉,却都因为没有关键证据而被驳回。

文则在法庭上看到了昊沣,他沉沉坐在席间,丝毫不把周围蠢蠢欲动的警察放在眼里。只有在判刑的时候,昊沣对文则点了头。文则知道,那是要告诉他,兄弟情谊还在。

零三年七月,文则入狱一个月,昊沣已坐上九龙会第一把交椅。

文则十九岁跟了昊沣,如今已有六年,坐牢四年,只是四年以后再见,谁还会是原来的自己?

然而他们的故事,生死边缘的人生,从这里才是真的开始……

踅龙城是个山地城,同时也是个大都会,位于华中地区,湘水横通,分区明显。湘水以南叫做横阳,商业发达,各种交易中心汇集,高级写字楼,销品茂,星级宾馆不一而立。湘水以东叫做固阳,是个典型的生活文化区,市里的主要大学校区都在这里,因此固阳也被叫作大学城。

固阳之后,毗邻郊外的那一片,则叫龙阳,主要是工业生产区,建有很多大公司的原料生产基地及个别生物实验室。龙阳的环境不好,空气质量差,气候恶劣,交通也不方便。在龙阳生活的多是从外地来到踅龙闯荡的打工仔。此外龙阳最为出名的就是两大监狱——男子监与女子监。龙阳监狱的规模在国内排在第二,可是除了大,更有的是环境严酷,管理涣散,关在里面的多也是些犯了大案的人,个个牛鬼蛇神不说,一不注意打起来了,警察都管不住。故此,龙阳监狱常被称为濒死之区。

文则关在1008号房,每天早上他都是被上铺生猛的摇晃给弄醒的。

今天也一样,他睁眼盯着头顶上的木板,上面的家伙还在打手冲,不亦乐乎。按照惯例,不到三分钟他就会结束了,文则侧头看了看桌上的钟。果然,没一会儿上方便探出个脑袋,油光可鉴的,对着他贼笑道,“嘿,兄弟,对不住啊,又弄醒你了!我还得来一次,要不你先起床,反正早课时间快到了!”说着,便缩回头去继续干那勾当。

文则失笑,起身拿起毛巾到一边洗了把脸。刚一洗完,上铺的禹蜡便鼠头鼠脑地爬下来,站在门口猛打哈欠。这里是一个房间关押四个犯人,据说具体分配和犯罪程度也有一定的关系。文则见时间还有多的,便坐在床边修理手表。

禹蜡懒散地靠在铁栏上磨指甲,磨完了一吹,穷极无聊,便回头对着文则道,“今天一过12点,万亦寰的特别管制就结束了,妈的咱们的好日子也到头了。不过啊,我还听说了,晚上会有个新人要进来,哈咧,这小子真他妈运背,偏偏撞上那个畜生回来的当口!”

禹蜡一直唠叨,却见文则并无搭理,便皮笑肉不笑地继续说道,“兄弟,我说你进来也有一个多月了,对人总爱理不理的,我那是人好无所谓啦!可对着你这细皮嫩肉的模样,动了歪心思的人多了去。你最好是小心点,可别拽过头了惹上一身腥!”

文则还在修手表,闻言只挑挑眉,似笑非笑。

禹蜡便好奇极了,一屁股坐到文则身边,“呐!我早就想问了,你到底是犯了啥事儿给关进来的?操,早听说长得越好的人,干的事儿越大!”

文则修好了手表,才随口答道,“刑事伤害!”然后不知想到什么,又侧头细看一眼禹蜡,问,“你呢?”

禹蜡毛手毛脚地从桌缘下抠出一只烟蒂,咬在嘴里咯吱半天,才口齿不清地回道,“没什么,不就是强奸,还他妈未遂,老子差点给那婊子抓瞎咯,结果还是给关进来,操!”

“噗!”文则居然笑了,将手表揣到裤子口袋里,便站了起来,“早课时间到了!”

禹蜡闻言,不依不舍地将烟蒂又塞回了桌缘里,然后跟在文则身后百无聊赖地嘀咕,“今天又是英文课,那个娘们老师专搞突袭提问,妈的真想搞死她!要是肯读书老子还会坐牢么?操!”

坐牢也要学习,看来文化教养始终是所谓社会和谐的重要支柱。

文则和禹蜡坐在教室的最后面,这两人入狱体检时,视力最好,个头也很高,就算坐在最后面也仍是显眼得很。教英文的老师是位年轻女性,每每都穿着套白色制服来上课,她很爱笑,带着金色边框的眼镜,头发微卷,垂于两肩。她的声音也很好听,念到英文单词“SO……”的时候,特别迷人。文则对她很有好感,她的名字叫青青。初次上课时,她自我介绍说,我是青青,姓青,叫青,英文名字是Gigi。我是位志愿授课老师,来这里没有半点酬劳,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够了解,我给你们的,是无偿的东西,你们可以选择不要,但你们不可以蔑视或者耻笑,那代表着不理智和不清醒。我想,对于想出狱的人来说,一个清醒理智的脑袋是必须的!

她说完这些话,下面便哄堂大笑,低级下流的调侃和漫骂不绝于耳,就连文则当时也轻轻笑了一下,只觉得这姑娘太过于单纯。可是抬头再看她时,她不仅没有露出半点尴尬或者鄙夷的神色,反而十分淡定,等他们都安静下来了,才说,“我们开始上课吧!”

这是她给文则的第一印象,似是而非的单纯,似是而非的脆弱。与以往他遇到的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同。

可是反过来说,文则给青青又会是什么印象?

文则自己或许不知道,只要一进教室,青青总能在满目狼藉里一眼看到文则,因为他很安静,安静,却又显眼。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青青总觉得他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他偶尔会抬头看着她,只是微微一笑,把她当一个小孩子那样看待。

今天的课很简单,青青知道无论自己花多少心思,这些犯人多数是学不进去的,所以她不想勉强,只捡了平时较认真的人辅导了一下。直到下课,她才拉了拉衣服,走到最后一排。文则正在睡觉,有些发黄的头发搭在胳膊上,可她一靠近,他便抬起了头。

“我的课好吗?你睡得这样香。”青青笑着说。

文则习惯性地挑起眉,想了一下,又掏出手表递给她,“还给你,已经修好了!”

青青惊讶地接过手表,左右看了又看,听到指针特有的机械声才回道,“可我真不想谢谢你,因为这是你踩坏的。”

“阿则,你跟这破老师有啥好话,快走吧!”一边的禹蜡特别讨厌青青,见她过来了,立刻就要走,起身时还故意狠撞她一下。

幸亏文则顺手一拉,青青险没有跌倒,文则瞧见青青的丝袜从脚踝裂到了大腿上,又觉得十分可笑,于是低声对她道,“其实我一直想给你个忠告……”

青青正抓着文则的囚服,下意识地问,“什么忠告?”

文则道,“以后来监狱,不管你是做什么,最好不要穿成这样,不要裙子,不要白色,不要高跟鞋,懂吗?”

青青一头雾水,“这套制服是上级发下来的。”

文则扶她站起来,然后拿起桌上的笔记本夹在胳膊下,边往外面走边回道,“可你的上级不会知道这里可能发生什么事。”

青青脸一红,陡然明白过来,愣在原地。

下午2点时,文则有一个探访,来的是他女朋友,也是自文则入狱以来的第一次见面。文则对此却没有任何感觉,他只是坐在玻璃窗后,冷冷地看着面前哭哭啼啼的女人。

“有烟吗?”文则忽然问。

“有,有。”女人回答了,忙从包里掏出香烟,点燃了,伸过玻璃窗递给文则。文则吸了一口,便道,“那你到底要我怎样?”

女人不哭了,边抽噎边回道,“文哥,就算是我对不起你,可你都坐牢了,我总不能一直这么等下去。现在好容易有机会嫁个好人家,可是沣哥他却叫人传话说,要是我敢结婚,他就杀了我一家!”女人说完顿了一下,“文哥,算我求求你,你跟沣哥回个话,就说你不要我了,不想着我了,反正将来你出来了,大把的女人还肯跟你。何必,何必就这么陪上我一生呢?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从前,我与你也有段快活日子的不是吗?是我对不起你,可我求求你,放了我吧!”

文则实在听得发笑,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这女人本来就是昊沣送给他的玩物,如今他一进铁槛子,玩物却要自己跑了,叫昊沣怎么挂得住?江湖上闯荡这么多年,他几时舍不得谁了?还口口声声叫他放了她,想来更觉得无聊,便侧头懒得看她。

文则一侧头,就看到了青青,一惊讶,嘴里的烟都掉到了地上。青青坐在那女人旁边的位置上,身边是几个律师打扮的人。或许是那女人哭声太大,又一字一句都让青青听得一清二楚,青青尴尬得满脸通红,眼光时不时就瞟到文则身上。文则见她很识相,已经换了一套老气横秋的黑色西装,竟忽忽觉得心情好,便弯身捡起烟,眼睛看着青青,嘴上却对那女人说,“你回去告诉昊沣,我文则看上的女人,不会在人前掉眼泪!所以你他妈嫁猫嫁狗嫁和尚都不干我事儿!”

女人一愣,好半天才回神,连连说了几个对不起,然后抱着小提包就走了。文则半点不在乎,坐在铁椅上直勾勾看着玻璃窗那边的青青,目光轻浮。青青极不自在,接连出现翻译错误,惹得身边女律师直皱眉。青青也忙不迭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文则嗤笑一声,似讥似嘲,起身就走,到门口了,却被警卫一推,“还抽什么抽,老实点!”

待到青青再抬头看时,隔壁探视间已经空荡荡了,只有一只熄灭的烟蒂伏在地上,冒着最后一屡白烟。

其实,青青很怕文则。她在监狱里做志愿讲师已经有三年了,见过各种各样的犯人。有些是骨子里的恶毒,无药可救;有些却是阴错阳差,一步走错,步步由人;还有些,只不过是顶罪羔羊。青青也听说过文则是给一个黑社会老大顶罪进来的。但她每次看见他,却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迷惑。文则不像一个黑社会,虽然他时常口出秽语,手臂上还刺着触目惊心的腾龙文身,资料上也写他25岁了一直是个无业游民,可青青却总觉得他是干净的,并且有种难以言语的忧郁。这种不协调,不经意间就让青青觉得可怕。

那似是一种即将坠毁的感觉,压迫,并且悲痛。

文则探访结束后,又去了医务室做例行检查,作为分配工作的参考。到他回到牢房里,已经下午3点了。他一进门,就看见禹蜡正肿着脸,坐在床上给万亦寰按摩。文则没打招呼,只是拉了一下被警察扯乱的囚服,靠在墙边,空手做了一个吸烟的动作,他需要弥补一下刚才没能满足的尼古丁兴奋,然后他仰头看着牢房顶上的警报灯,红色的,还亮着。

万亦寰见他进来了,便坐起身来,打着赤膊,囚服扔在一边,精壮的肌肉明显曾经过千锤百炼。文则的个头一米八三,可万亦寰起码有一米九,一走过来就遮去了文则床头的光线。

“小子,听说你是昊沣的人?”万亦寰冷不丁问。

文则两手插在口袋里,低头道,“不管是谁,只要进来了,没到时间都出不去。”

万亦寰却忽然一拽,框当一声把他扣在铁杆门上,“小子!”说着两指掐住他脸,“昊沣绝了龙家,龙家对我有恩,你又是他昊沣的人,你说我得怎么做才算道义?”

文则还没说话,对面牢房就已开始密锣密鼓地起哄。都说万亦寰回来了,小白脸会厥屁股厥死,那秽乱耻笑甚为欢腾,一浪高过一浪,不绝于耳。

文则倒是面无表情,只对万亦寰说,“你想怎样?杀了我?我不过是个顶罪的。”

万亦寰一拳头砸到文则脸上,文则的后脑重重撞上铁栏,回神时只觉得鼻子一热,血流了出来,止不住,一滴一滴落到地上。文则觉得脑袋发懵,模糊中看见万亦寰抬脚就要踢他,却来不及躲闪,肚子上便给狠狠踹了一脚。这一下动静总算是大了,警卫才循声而来,拿着警棍敲打栏杆,“干什么?干什么?万亦寰,你想坐一辈子牢是不是?才管制结束就闹事儿!”

万亦寰嘴一抿,怒看了警卫一眼,对倒在地上的文则道,“算你走运!”

文则站起来,咳出两口血,掉了一颗臼齿。

警卫又敲了敲栏杆,“喂!你有事儿没事儿啊?”

文则不说话,回到床边坐着,不停拿囚服擦鼻血。警卫见他不做声,又训斥了一下万亦寰便大摇大摆走了。万亦寰躺在床上阴笑,“你给我等着,早晚弄死你!”

文则靠在床边,不发一言,鼻血总算止住了,只是偶尔又会流出来些,文则已经懒得去擦,那些血便在他身上染出了一条分明的红线,如楚河汉界,左一半右一半,泾渭分明。

禹蜡怕得罪万亦寰,一直躲在角落里,见万亦寰睡了,才悄悄摸到文则那里,贼头贼脑低声道,“你小子不是刑事伤害进来的吗?怎么这么不经打?”

文则不想理,刚一低头,鼻血又流出来了。

禹蜡凑近了急道,“喂,你真是九龙昊沣的人?进来这么久,我还不知道哩!”

文则仰起头,瞧着上铺的木板子,忽然感到极度疲倦,回头看了看禹蜡,却问,“喂,做兄弟的,真是有今生,没来世吗?”

禹蜡闻言,倒是沉默了,也收起了狗脸,坐在一边发呆。

文则觉得累,对于自己是谁,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为谁走到今天,对于这样的问题,他感到累。就好比面前有座山,他总是向着它走却怎么也走不到尽头,他能看到的始终是若即若离的东西。而那座山,永远抬头可见,永远高高在上。它就叫苍茫,沧桑迷茫。

他已经厌烦了无休无止的谩骂和痴狂,刀光白刃,以及被人死前最后的凝望,他厌烦了恶心的毒品与辣妹,每日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当阳光照在脸上,冰凉的啤酒却在肚子里晃荡。对这一切,他厌恶透顶。文则将头靠在墙上,看到上铺的木板子,十分安静,禹蜡不知何时已经溜了上去,没有打手枪,没有唠叨,没有偷着哭泣。

文则就这么靠在床上,很久,终于闭眼睡去。

平时监狱里的犯人必须工作,有些上流水线,有些做手工。虽然他们没有双休,但是在周末,可以选择参加自学辅导。比起工作,他们当然会选择上课,反正也没有考试,不算记分,只管蒙头睡觉就好。

青青的英文课排在周日。

青青没有想到才过了一周,再见到文则时,他的眼神简直冰冷得可怕。他阴沉地坐在位置上,谁也不搭理。整堂课都没有抬起头来。青青看到他在纸上乱涂乱画。他的胡渣子爬满了下巴,头发也长长了,比上次见到他时显得邋遢很多。直到下课,他也没有看她一眼。

青青眼见他起身就要走了,下意识地又想叫住他。

“文哥,等等我!”可是他身边立刻跟上了一个清瘦的男孩,年龄不大,看上去约只十八九岁。男孩的脸上尽是青紫肿伤,眼角处还贴着膏药,比文则略矮一些,“文哥,我没事儿,真没事儿,你就别拉着脸不理我!”

文则烦透了,忽然停下来,男孩便侧站在一边,脸肿得很,却还笑西西的。文则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略一扬眉,却看到青青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文则干脆走过去,对青青道,“你能来找我说话吗?”

虽然没头没尾,青青却知道他的意思,她稍稍犹豫了一下,点头。

“是吗?谢了!”文则一笑,转身离开。

男人与女人的故事,总有一个真正的开始,那个开始或许并不明显,或许只是一个不经意的瞬间,宽容了,于是开始了。

就像文则与青青。

隔着冰冷的玻璃窗,文则坐在里面,青青坐在外面,通常先要沉默一会儿,然后文则会问,“有烟吗?”青青便递给他,“BLACKSTAR。”

“恩!”文则应了一声,他吸烟的样子总是很认真。虽然监狱的同事只给了青青一刻钟的探访时间,但对文则来说无所谓,他只是想说话而已。对象不可以是监狱里的犯人,更不可以是警察,所以他选择了青青,意外的是,青青没有拒绝。

“你听过黑吃黑这句话吗?”

青青点点头,等待下文。

文则咬着烟嘴闷笑,然后伸手挠了两下右边的太阳穴,这是他特有的习惯。

“狼吃肉,鹿吃草,黑吃黑,两边倒!青青,你知不知道,社会就是社会,没什么黑社会白社会。就像这个监狱里,犯罪者同罪。”说完,他又吸了口烟,“你看到那天跟在我身边的男孩了罢!”

青青点头,“他很年轻!”

“十九岁!”文则道,“十九岁而已,跟着昊沣已经四年,对昊沣打从骨子里崇拜。”

“崇拜?”

“没错,人分复杂和单纯两种,你别说没有人是单纯的,就我见的,有很多,他们崇拜谁,就跟着谁。”

“那……你呢?”青青想了一会儿,忍不住问。

“我?”文则挑眉笑。“你说呢?”

“我觉得你应该是前者!”

“为什么?”

“不然你怎么肯为朋友顶罪?坐牢并不好受。”青青说完,又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我一直很好奇,究竟什么样的感情让你做到这个地步?”

文则沉默了一下,思考令他换了个姿势,不知又在想什么,他却没有再看着青青的眼睛说话,“昊沣是个很爽快的人。其实出来混的不见得都有真道义,但他不一样,对人对己,清清楚楚。他对你好,不需要你做什么回报。你对他好,他记你一辈子不忘。不过,你要是害他,哪怕只是个念头,他都会想方设法叫你从这世上消失,否则他就会睡不着觉。”

青青听了,不禁摇头,“真可怕!”

“可怕?”文则却笑,“也许吧!可是与这种人打交道很有趣,好比你握住了一把名刀,倘若真有两下子,就能耍得很好,反之,就会伤到自己。这种感觉很刺激,就好像用脚趾头夹着刀刃走路,一放松,就割下你的肉。你看到的那个男孩,其实是昊沣安排进来的,他让他明目张胆地犯罪,被抓,然后坐牢!”

青青听到这忽然明白过来,“他是来保护你的?”文则抽烟不说话。

青青将手放在玻璃窗上,“那,昊沣对你是真的好。”

文则却冷冷一笑,“所以他派了一个最傻的小子进来,不顾死活地跟着我,谁和我别扭,他就不干,连万亦寰这种人也不放在眼里,你也看到他身上的伤了罢,万亦寰做的。”

青青想看他的表情,可是他吸烟频率太高,烟雾缭绕的,青青怎么也看不清,“难道你并不高兴,昊沣这样对你?你心里却在担心那个孩子吗?”

文则不说话,青青站起身,双手扶上玻璃窗,尽量地靠近他,她想看看文则的表情,可她总是看不清,“我想,你其实是个好人。”她说。

文则朝前靠过去,嘴角浮着笑,“是人都有良心。多少而已!”

青青无法回应这句话,两手不由垂下,不知心中是何感受。却在忽然间,青青感到手上一热,低头看到文则的两只手已从玻璃窗下伸了出来,紧紧抓住她的。

“你的手很冷。”文则说。“听说手冷的女人,心也冷,为什么你不太一样?”

青青看着他的眼睛,说了这么多话,文则的眼睛变得清澄,那里面看得到真正的温柔。青青觉得自己不能甩开他,真的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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