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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从温柔亲切的A小调,转到明朗的C大调,经过一连串快速音的过渡,又回到A小调。和弦的音调显得严肃而稳重,我似乎看见了默熙的沉思。

乐曲在优美和温柔的气氛中结束,我还沉浸在音乐中不能自拔。那一个个跳动的琴键,黑白相间,简单却美丽。

仿佛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琴凳上苦练,因为腿太短够不到地而在琴凳下放了一个小凳。那个身影,是童年时代的我。

默熙的技法纯熟,而弹奏时投入的感情,而让我感动。难怪他会赢得盛誉,“钢琴王子”的美名并非幸致。

“小梨,你就是我的爱丽丝。”默熙轻声地说着。

我微微侧头,他的脸温柔中带着淡淡的伤感。

“你也弹一曲吧?”默熙让开了位置。

我笑了笑:“早就忘记钢琴怎么弹了。那时候,还那么小。”忽然茫然地想,穿着白色蕾丝裙在台上演奏的女孩,原来已经湮没在了记忆里。

“基础既然有,弹一曲就熟练了。”默熙鼓励着。

我犹豫了一下,十根手指头忽然蠢蠢欲动。忽然释然地一笑,已经不是考级或者比赛,在我身边的,只是默熙。

试着弹了几个音,在硕大的琴室里发出空洞的声响。音不成调得让我失笑,脸不由得发烫了起来。

偏头看向默熙,他双手抱肩,对我鼓励地笑了一下:“太久没弹,总是这样的。你试着把这首《致爱丽丝》弹完,我给你找琴谱。”

在柜子里,默熙搬出了那些陈年时的琴谱。那些,大概已经是在他记忆里的故事了。他的东西,放得比我的还整齐。

我把琴谱放到琴架上,从头至尾看了一遍,在心里默默复习着曾经熟悉的旋律。手指从生涩到熟练,渐渐地流畅起来。那首《致爱丽丝》,渐渐变得明快奔放,我朝默熙看去,他正含着嘉许的微笑。

一曲既终,我意犹未尽,又从头开始弹了一遍。手指渐渐灵活起来,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在大家羡慕的眼睛里,弹奏一首又一首的曲子。

心情忽然随着音乐平静了下来,横亘在心里的伤心情绪,渐渐地淡了。默熙既然有强大的自信,我又何必再伤怀?

至于订婚,先搁一搁再说。于是,我也微笑了起来,也不给默熙让位,自顾自地又挑了一首曲谱弹了起来。

直到深夜,我和默熙才踏着月光回去睡觉。在我的床头,默熙执了我的手,恋栈不去。我翘起嘴角:“好了啦,我都没事了。反正你答应我的,你去摆平,我才不管呢!何况,我还要考虑考虑呢,你是不是合适的未婚夫人选。”

默熙的脸色果然变了:“你是不是觉得辰一更适合你?”

我眨了眨眼睛,他果然很敏感。扯住了被子的一角,我吃吃地笑了起来:“胡说八道!”然后又放松了笑容,“你觉得,爸爸和妈妈一对,你和我再一对,不会遭人闲话吗?”

默熙放松了脸色:“你担心的是这个啊,谁有那闲心来管人家的闲事?再说,我也不怕别人来管!”

我心里还有些犹豫,但看着他自信的脸,一时也不能再说什么。于是点了点头,打了一个呵欠:“困了,你也回房去睡觉吧。明天还要去接辰一出院呢,你问问医生是不是不碍事,别到时候瘸了腿,掉了一地少女的芳心。”

“其中包括你吗?”

我瞪了他一眼:“就算全不认识的人,我也会感到遗憾的。”

默熙不语,半晌才说:“放心,我早就问过了,他还年轻,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不然,你以为我真的会让他出院吗?绑也要把他绑在医院里。”

我喜笑颜开地点头:“嗯,那就好。画廊里的那两幅画,真不是你买的吗?”

默熙点头,却不说话。我猜想了半天,也没弄明白他是回答“不是”,还是“是”。正想再接再厉,他却在我额上印下一个晚安吻,走了出去。

夜色深浓,月光透过了窗纱照进来,洒下一地的碎银。

我忽然没有睡意,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出神。似乎思绪纷烦复杂,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

好容易合了眼,一夜睡得迷迷糊糊的。勉强睁开眼睛的时候,忽然看到室外阳光已经耀人眼目,急忙惊得跳了起来。脑袋却撞上了一个东西,默熙一声闷哼。我赶忙抬头,原来我撞上的那件坚硬的东西,正是默熙的下巴。

我嘿嘿干笑:“不好意思,不知道你在。”

默熙摇头苦笑:“没见过你这样的冒失鬼,平常看起来还算稳重,可每次的状况总是出人意料,真让人防不胜防。”

我吐了吐舌头,却埋怨他:“怎么不叫醒我?不是说好了今天要去接辰一出院的吗?”

“中午才出院呢,急什么!”

“现在……”我回头看了一下钟,原来才八点半,奇怪地问,“今天的太阳怎么出得这么早?”

默熙好笑地说:“每天太阳都会准点出来,是你自己每天睡到日上三竿。”

是吗?难道我的生活过得这么颓废?可是我明明也有起早的时候,大概平常从来没有注意吧。不过,这话还是少说为妙,免得默熙再打翻了一个醋缸。

“你不会一早又去弹琴了吧?”我随口问。

“嗯。”默熙也随口回答,“每天都会去弹一两个小时,曲不离口,功在平时。”

原来天下真的没有掉下来的馅饼,默熙的成功,也是一点一滴换来的。我一直以为他是个浪荡的公子,尤其经过了钱家慧事件,更加认为他的生活大概属于奢靡一类。他原来也有自己的坚持,每天一两个小时,风雨无阻,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不简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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