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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勿纵

此时的飞鸿,还不知道自己已即将大祸临头,他眼下正和段韬一起,在佛寺外的草堂内,探望老宫女怀中的小皇子。

稚儿不懂世事,眼下正睡得香甜,飞鸿笑问道:“孩子可好?”

老宫女略低头回答,“很乖的孩子,奶吃得多,吃饱就睡,又爱笑,哭的时候就是要解手,很懂得哄人开心,哄起来一点都不费劲。”

飞鸿爱怜的摸了摸小皇子的小脑袋,小皇子醒了过来,却也不哭,只微微的笑着。

“如果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会不会还这么爱笑?”飞鸿低声道。

段韬看他一眼,“他可是太子殿下的身份呢,为什么不笑?”他看着这襁褓中的孩子,勾起往日回忆,“他跟你小时候一样,吃饱睡,睡醒笑,聪明伶俐,不知道他长大后会不会和你一样?”

“那是好还是不好?”

“如果他能成为一代明主,那就好,如果空有一身才学本事,只想做个平庸的人,那就不好。”段韬答道。

飞鸿一愣,哑口无言,他知道段韬在暗喻着自己。

草堂中气氛温馨,家仆却从外急急进来,“家里来了个公公,说皇上狂犬症复发,要少爷马上进宫!”

“狂犬症复发?要你去做什么?”段韬奇道,“那公公呢?”

“在家里等候着。”

“马上备车!”段韬喝道,家仆奇怪,急忙退下,段韬转向飞鸿,神情严肃,“你,马上离开京城,能躲多远躲多远!”

“爹,皇上命我进宫。”飞鸿怔了。

“皇上旧病复发,你又刚好不在,如他急病驾崩,只要他一死,我把你的身份公开,一切就顺理成章,这皇位唾手可得,你难道不喜欢吗?”段韬低声道,“你快走,剩下的事交给我。”

段韬神情激动,飞鸿愣了一下,拒绝道:“不,父亲,皇帝是我的兄弟,我不能见死不救!”

“这是机会!”

“连自己的亲兄弟也可以置之不理,我跟那些害死我娘亲的人又有什么区别?我恨他们,所以我更不许自己像他们那样!小皇子长大了,他知道我这个叔叔对他的爹爹见死不救,我要怎样面对他?像爹你对我一样?求他宽恕?我不是对你所做的事耿耿于怀,而是,我真的不想再有这样的事发生。我不想做一个无情无义的禽兽,你明白么?”飞鸿说完,转身而去。

段韬急道:“你要去哪?”

“接旨入宫!”

飞鸿急匆匆入宫,朝南于内宫门口接了他,却是领着他来到了御书房外。飞鸿心中奇怪,“怎么不到御医局?皇上不是急病复发么?”

朝南细声回道:“皇上不宜走动,御医已经移步来御书房了,段公子请!”他打开了门,作恭请的手势,飞鸿狐疑,但是仍是踏进御书房。

朝南冷冷地道:“启奏皇上,段飞鸿到。”

他的声音尖细,此刻听起来尤为鬼魅,飞鸿抬头一见,暗觉不好。懿宗正端坐在案后,几个侍卫已经把门口把守住。

见他进来,懿宗厉声道:“跪下!”

飞鸿错愕,“皇上。”他还未来得及反应,侍卫们早扑上来,将他按下,耳边只听到懿宗怒道:“朕问你,你和宁芳仪的奸情维持了多久?”

“皇上,臣不明皇上所指!”飞鸿大声道。

懿宗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朕已经知晓一切了,宁芳仪瞒着朕和你有苟且行为,还怀上了孽种!你们俩好大的胆子,欺君之罪,足以抄家灭族!”

飞鸿此时已宁定下来,坦然道:“皇上,这当中一定有误会,臣和风燕、和宁芳仪自小相识,情同兄妹,绝无苟且!”

“住口!你还想胡说八道迷惑朕?宁芳仪已经直认不讳了!”懿宗咬牙道。

飞鸿抬起头来,直视懿宗,慨然道:“不可能!臣和宁芳仪之间根本什么也没有,她认了什么?如果她说和臣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行为的话,肯定是屈打成招,或者神智不清才会这样!皇上英明,一定要查明真相。”

“这个用不着你来教,朕把你押来就是要查明真相,你不招?好,朕总会有法子让你招!”懿宗已是气得冒火,“押下去!好好看守!”

“皇上,臣真的是冤枉的!宁芳仪也是冤枉的!”飞鸿挣扎着让侍卫带了下去,懿宗看着他被带走,这才缓缓坐下,自言自语道:“这段飞鸿言辞激烈 极力否认罪名,难道真的是朕冤枉他们了?”

他想了一想,“来人,去请皇后来。”

帝后二人书房相见,一时皆都无语,皇后小心观察懿宗脸色,不敢开口,懿宗看着她,冷然道:“皇后,他们都不承认,而且是异口同声,没有预先合谋,这教朕好生为难。”

“做下此等事,怎么会承认?这是欺君大罪!”皇后急了,“这是臣妾亲眼看到的,还有其他姐妹和宫女也常看到宁芳仪和段飞鸿出双入对,而宁芳仪怀胎的事情,是她的宫女银莲亲自告诉我的,从日子算来,就是他们俩幽会时怀上的,臣妾和宁芳仪是亲戚,一直知道宁芳仪的心意,她和段飞鸿早在入宫之前已经私订终身了。”

“朕的后宫,就如此让他段飞鸿轻松地进了又走?”懿宗看着她,“风燕侍寝时,明明就还是处子之身。”

皇后急忙道:“所以他们一直对皇上怀恨在心啊!…请皇上恕罪,但这确实是实情,皇上回想一下,宁芳仪不是对皇上忽冷忽热的么?平常妃子贵人,得到皇上宠幸是高兴也来不及,怎么会像宁芳仪那样冷淡,谋害龙种是大逆不道的事情,臣妾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做这种事情!”

“这……”懿宗沉思起来,他想了一会儿,摆手道:“好了,朕知道你的好意,也没有怪罪于你,这事情怎生解决让朕仔细想想!”

皇后还要再说话,见懿宗已是满脸不耐之色,只好请安退下,心中却甚是得意。

太后殿中,彩蝶正小心地捧了一碗汤,服侍太后进用,笑道:“这冬瓜红枣汤对痛风症有缓解作用,太后喜欢喝么?”

太后点头,“不错,自从你来了御膳房主理哀家膳食后,哀家的痛风症已很少发作了。”

“其实只要注意饮食,痛风症是可以根治的,只要太后身体无恙,奴婢就放心了!明天奴婢再吩咐人煮薏米粥给太后当早饭。”彩蝶笑道。

太后答应一声,却仍是长眉紧蹙,彩蝶大着胆子道:“敢问太后因为什么事愁眉不展?心境开朗,药膳更能进益呢。”

“现下哀家痛风症消减了,皇上的狂犬症也痊愈了,本是可喜可贺的事,但又突然爆出了宁芳仪和段飞鸿的丑事…”

彩蝶小心服侍了一上午,等得就是这个机会,急忙柔声道:“依奴婢所见,其实宁芳仪和段飞鸿很有可能是被冤枉的,奴婢自小和宁芳仪,飞鸿大哥相识……”

潘妈妈在旁轻咳一声,示意彩蝶不要再说下去,太后面色一沉,“这事终究不是光采的事,以后不准多提,后宫人多话杂,说得越多传播得越广,那就越来越乱。”

彩蝶只好噤声,此时司礼太监高声道:“皇上驾到。”

懿宗气哼哼地朝见太后,坐下便道:“儿臣今天来见母后,其实是想母后给儿臣指示。”

“为了宁芳仪的事?”太后脸色也不好。站在旁边伺候的彩蝶心下一凛,不由得更是留心。

懿宗道:“朕正为这事烦恼,宁芳仪和段飞鸿都异口同声否认有不可告人的事情,但后宫里人人都说他们可疑…”

太后端了一碗甜羹,淡然道:“皇上要听哀家的意见么?”

“母后请讲。”

“皇上之所以决定不了,是因为宁芳仪吧?如果那个妃子不是宁芳仪,想来皇上早就下了决心,没有烦恼了。”

懿宗未置可否,等如默认了,此时,太后又笑道:“哀家只有四个字:宁枉勿纵。”

太后此语一出,全场静默下来,太后款款道:“皇儿,可能这话不中听,但哀家还是得说,后宫风纪败坏,皇儿你的优柔寡断,溺纵宠妃是最大的原因,要整顿后宫的秩序,现在正是时候!”

她此言意指华妃,但是此时机劝诫懿宗,正是最好时候,懿宗沉默下来,想着太后的话。彩蝶心焦不已,但又不能说话。

“不管真的假的,严惩宁芳仪和段飞鸿,可起杀一儆百之效!哀家知道你对宁芳仪还是有所留恋,但皇儿你仔细想想,一个有外心的女人,要来又有何意思?皇儿又何必对宁芳仪如此在意?”

懿宗给挑起了妒意,也觉太后有道理,不由恭敬道:“母后言之在理,心不在人在又有什么意思?儿臣已想通了,母后宁枉勿纵四字,掷地有声,令儿臣茅塞顿开!”

太后一笑,彩蝶站在旁边,却已经是心惊肉跳,杀机已在眼前,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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