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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一吻

宗室庙堂里,段韬来来回回焦急地走着,努力思量着对策,云尚服站在一旁,柔声问道:“有求见皇上么?”

“皇上拒绝见我。”段韬悔恨地道,“老夫怎么就这么笨,明明说是痊愈了,还相信什么旧病复发,让飞鸿堕入陷阱之中!”

“你无论如何得把靖王救出来,不然我们九泉之下,怎么面对德妃娘娘?”云尚服急道,她看着段韬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突然停下步来,似乎想到了计策。

“怎么?想到法子了?”云尚服满怀希夷地问道。

“眼前,大概只有跟太后说明飞鸿身份这条路了。”段韬沉声道。

云尚服一愣,“你疯了吗?你以为她会害怕骨肉相残?如果她知道靖王身份,靖王只有死得更快!”

段韬叹口气,“现在已到了绝境,唯有置于死地而后生!只有这个办法了,希望我手上的把柄能奏效!”他心意已决,坐言起行,即往外走去。

彩蝶回到太后宫中,意外地发现,司礼宫女竟然还没有来找自己,她平定下情绪,急忙动手做了一碗甜羹送上,太后不虞有他,喝下甜羹,正值午休,太后喝完后不久便觉有睡意,彩蝶和宫女服侍了太后躺下,她遣出宫人,偷着从太后床头的宝箱里拿出了一块玄铁令牌,藏在了衣襟下。

她才刚做完,潘妈妈便进来了,见到太后已放下帐子安睡,轻声问道:“睡下了?”

“是。”

“好,没你的事,你回去吧!”潘妈妈不以为然地道,彩蝶行了一礼,退出寝宫,急匆匆走了。

段韬急匆匆赶到,潘妈妈正在寝宫外等候太后的差遣,见他过来,奇道,“段大人怎么来这儿?”

“老夫有事求见太后,请代通传!”

潘妈妈皱眉道:“太后刚睡着了,要不段大人过一会再来吧?”

“人命关天,老夫一定要马上见太后,要是迟了,后果谁都担当不起!”段韬拱手,“潘妈妈,请通传!”

潘妈妈想了想,点了点头,“少不得要替段大人挨这一通骂了,大人情先到厅中等候。”

段韬只得等候,半响,潘妈妈从内里出来,愁道:“段大人,太后睡得很沉,我已经尽力唤过她了,恐怕一时三刻不能起来。”

“什么,这……”段韬急了。

彩蝶离开太后寝宫,急忙去到天牢,她手拿太后玄铁令牌,纵使宫门和天牢也无人敢阻拦她。

她用令牌,对侍卫总管道:“奉太后谕,太后要召见段飞鸿亲自审问。”

侍卫检查完令牌真伪,回头道:“带段飞鸿!”

此时御书房内,杜况正顺着懿宗的心思,一点点地交代他狂犬病后身体的变化和调理等事,“为了防患于未然,臣建议皇上要注意饮食,还要留神身体的细微变化,病发的话马上要找臣和段公子…”

懿宗一怔,马上揭穿道:“你绕来绕去,就是要说那段飞鸿不能杀,对吧?”

杜况一哑,鼓起勇气点了点头。

“朕已下了命令处斩段飞鸿,君无戏言!”懿宗铁青着脸道。

“可是皇上也曾承诺不杀段公子,既然君无戏言,何以又会出尔反尔?”

懿宗一时间口哑,无法反驳,杜匡躬身道:“所以请皇上收回承命,放过段公子,以保持皇上的圣名。”

懿宗忽狡滑一笑,“你自己玩忽职守却考究起朕来了,你隐瞒宁芳仪怀孕一事,疏忽职守,朕还未向你问罪!”

杜况不急不慢地道:“臣在这事上确实疏忽职守,但此事跟杀段飞鸿并无关连,臣是想请皇上不要滥杀无辜,失忠孝之道,违先王遗训。”

“朕是天子,大唐之内,朕说的话就是道理,不容分辩!段飞鸿罪有应得,死有余辜!”懿宗怒道。

“段飞鸿一死,万一皇上的病复发,那就无药可治!”杜况也微微提高了声音,懿宗冷笑,“那好!朝南,你马上去天牢抓着段飞鸿,把他的血放光储存起来以作不时之需!”

朝南哆嗦了一下,看了一眼杜况,心道你来还不如不来,只好答应一声推了下去,杜况刚欲开口,懿宗指着他道:“你再胡言乱语,朕立刻下令斩了你!

朕给你的时间已经够长了,三声之内,马上给我滚回你的御医局去!”

杜况无奈地叹息了一声,“臣告退。”他的双手在袖中死死攥住,心焦道:“彩蝶,我已尽力了。”

皇宫回廊里,彩蝶带着仍戴着枷锁的飞鸿急急的走着,她凭着的玄铁令牌,独自一人带出了飞鸿,飞鸿边走边道:“彩蝶,到底怎么回事?”

“来不及了,离开这里再说。”彩蝶紧张地四望,她来到了转角处,却见到朝南带着侍卫正迎面走来,急忙拉着飞鸿要掉头,但朝南已先一步走上来,质问道:“彩蝶!你要带他去那里?”

彩蝶暗吸一口气,朗声道:“太后说要亲自审问他,我来带他过去,这是令牌。”

朝南看了一眼令牌,质疑道:“太后从来不过问这事,怎么突然要亲自提问他?”

彩蝶口哑,砌辞道:“…我也不知情,我只是依照太后的吩咐办事…太后着急了,我们先走了。”她已是暗中出了一身冷汗,拉着飞鸿欲走。朝南突然道:“既是这样,反正我也是来带段公子的,我和你们一块去吧!”

彩蝶一愣。见朝南又走近一步,她突然出手,一把推开了朝南,叫道:“快走!”

飞鸿马上往外跑,但身上戴着枷锁,行动不便,一时间,待卫从四方八面掩至,把去路全部封死,轻松抓住了两人。

御书房内,懿宗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怒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迷晕太后,偷玄铁令牌,假传太后旨意劫钦犯,以上任何一条都是死罪!”

彩蝶一扬头,倔强道:“如果飞鸿大哥死了,我活着也没意思,左右是个死,我为什么不赌一把?现在赌输了,皇上要处死我的话,我一点怨言也没有,但请求皇上放过飞鸿大哥。”

懿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飞鸿感动:“彩蝶,我不值得你为我这样!”他向上磕头,大声道:“皇上,我确实犯了错,勾引后宫仕女,冒犯圣驾,罪该处斩,彩蝶是无辜的,全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是我勾引她。”

彩蝶想不到飞鸿会配合她的话,一时间又惊又喜,懿宗狐疑道:“你们真是一对?你为了她死也愿意?”

飞鸿顿了顿,朗声道:“为了彩蝶,我死而无悔!”

彩蝶猛地哭出声来,她也说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是喜?是遗憾?是感动?懿宗看着二人,心里仍是不相信。

他眼珠一转,突然想到一个主意,“你们三个人居心叵测,都有蒙骗朕的意图,朕不会轻易上你的当!不过朕也不会滥杀无辜的人,朕也不管你真情还是假意,假若朕允许你救这宫女或者宁芳仪其中一个,你要救哪个?”

飞鸿一愣,彩蝶忙道:“救风燕!她是无辜的,我们不能连累她。”

懿宗眉毛一立,却只听飞鸿冷静地道:“不!我救她!”,他指着彩蝶,“我最爱的人!”

他不顾枷锁的羁绊,伸手把彩蝶抱入怀,吻在彩蝶的唇上,不让彩蝶说下去。御书房陷入一片死寂。时光在一吻之中凝住了。

两人相拥许久,飞鸿这才放开彩蝶,低声道:“我不许你委屈自己为我牺牲…”

彩蝶既感凄酸,又是甜蜜,眼泪不住的流下,情真意切,懿宗一时间也下不了决定,只得拍桌道:“胡闹胡闹!先把他们收押,朕改天再行定夺!”

彩蝶与风燕同囚一室,她把大概的情形告诉了风燕。风燕苦笑道:“你怎么想到要假借太后的名义去救人的?这不可能成功的啊!”

“用太后的名义去救人肯定行不通,我本来打算是故意失败,让皇上对我和飞鸿大哥的感情深信不疑,除了真正的爱人之外,没有人会不惜牺牲自己去救人的。”彩蝶垂下眼轻声道,“只要皇上相信我和飞鸿大哥是真的,你就能撇清和飞鸿大哥的关系,这样才能有今天绝处逢生的机缘!正如杜师兄所说,现在皇上大概在头痛,谁是把你肚里龙种打掉的凶手,只要转移了皇上的注意,我们就有机会逃出生天。”

囚室中黑暗霉湿,两人相互依偎着,风燕看着黑漆漆的墙壁,低声道:“彩蝶,你刚才说了,只有真正爱对方的人才会肯为他牺牲性命,你不怕死么?”

彩蝶一愣,明白了风燕的顾虑。

“谁不怕死?但是我想过,二者取其轻,如果我一开始就能取信于皇上,让他相信是我主动勾引飞鸿大哥的话,那我就是用一条命换回你和飞鸿大哥两条命了,那多划算!可惜我太笨,没能让皇上相信。”彩蝶道。

风燕苦笑一声,“现在他完全相信了?”

“应该是吧,他就算不完全相信,也不致于会完全不信,不然的话,我就不会和你关在一起,他早就下旨把我们斩了!”

风燕点了点头,她停顿了一下,但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但以皇上那多疑多虑的性格,你们是怎样令他相信你们真的是一对?”

彩蝶忽然哑住了,她想到了那一吻,黑暗中,心中突然掠过百转千回,她哑着声音道:“我觉得其实是皇上对你不舍,根本就不想杀你,他更愿意相信你没有背叛他,所以他选择相信我和飞鸿大哥是一对,这样他心里会好受一点。”

“但愿是这样吧。”风燕懒懒地道。

两人又沉默下来,各怀着心事,风燕想的是懿宗对自己的迷恋,彩蝶却想着和飞鸿的事情。

“风燕…那孩子的事就暂且放下吧,再纠缠下去会很危险的。”彩蝶劝道。

风燕点了点头,“如果我不是报仇心切,就不会中了皇后那恶毒的奸计,也不会引发这么大的事情,差点把你和飞鸿的性命也赔上了!我以后得更小心更谨慎,我不会让自己再犯同样的错。”

彩蝶隐隐又觉得风燕想歪了,夕阳从牢房高处的透气窗照入,一片宁谥祥和。两人相互依偎着,虽然牢房湿臭,但却觉得这是这许久以来,难得的一次温馨时刻。

风燕轻声道:“不管怎样,我都要好好的活下去,总有一天,你,我,飞鸿,还有风萤会在外面广阔的草地上,一起看日出日落,一起听风听雨,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那该有多好。”

她的脸上难得的出现温柔的笑容。

是啊,那样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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