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圈、二圈、三圈……,柳烈焰数着数着竟忘记了数字,只感到赤果的脚底隐隐有些疼痛感,宽敞的操场跑道随时可见停下跑步拿着书包远去的同学,他忍不住回头看去。
郑颖儿的脚步早就不如开始稳健、步履艰难,只伴着偶然传至的闷雷轰轰声离他越来越近,近到能清楚的看着她额头滴下的汗水、沉重压抑的喘息声。
“喂,郑颖儿,不行就认输吧!”
“混子,你的脚擦破皮了,一定会很痛,要认输的应该是你。”
“这种小伤可不算什么,你明明就跑不动了,为什么不认输?”
“我的字典里没有这种字眼。”郑颖儿逞强回复,即使连呼吸也变得困难,身体沉重的不再属于自己,四肢的感觉也消失了,但竞争就是这样残酷,一定要争出个你死我活。
“真是让人发狂的性格。”柳烈焰看了下擦伤的脚面嚷嚷道:“快点妥协,又不是多难的事,如果是长跑的话,我也是专业的,你不可能赢过我。”
郑颖儿并不理睬,她的手按向胸口,连说话的气力也没有了,只麻木的向前移动。
天色越陷越深,风卷着浓浓的乌云环绕在操场的上空,闪电在不远处的天际划开一道亮光,雷声随之炸开。刹那间,大雨倾盘而至,像天河决了口子,疯狂的砸溅在两人的身上。
“长这么大,没见过比我更倔的人。”柳烈焰侧眼望她,一张口连尝了好些雨水。
她奔跑在柳烈焰的身边,清秀的侧脸透着少见的倔强,只无声无息的移动在瓢泼大雨中。
雨飞水溅,迷潆一片,他在她的身边奔跑。在这片操场里,似乎一切都静止,只有他和她的奔跑。
“呀!”郑颖儿终因体力不支跌倒在雨中。
“快认输。”胜利来的太迟,反而更让他开怀。
“休想。”郑颖儿咬着牙吐出这两个字。
“别给自己难堪了。”柳烈焰学着她说话:“要想报复我,先练好身手!”
“你……”
他的报复快而成功,只得意洋洋的望着落败的郑颖儿。
提着灌满水的鞋子,柳烈焰、郑颖儿一前一后走向教室,屋内偶尔传来嬉笑声,似乎仍有人未曾离开。
郑颖儿正欲进门,却听到了自己父亲的名字。
“你们有没有听说,上个星期的慈善晚会,郑颖儿父亲带着情一人去了,听说长的很漂亮。”
“这么说来郑夫人可真可怜,别人都带着夫人去的场所,只有郑董事长光明正大带着情一人去了,完全就没有顾及她的颜面。”
“我有可靠消息,郑董事长的情一人早就替他生了个女儿,好像只比郑颖儿小了几岁。按这样发展下去,郑夫人的位置哪一天就不保了。”
“就是!别看郑颖儿现在一副大小姐的模样,指不定哪一天就要站在屋檐下看别人脸色过日子了。”
门被猛烈的推开,郑颖儿面色温和的看着她们,良久微微一笑:“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吗?”
“我们在等家长送伞,外面不是正下大雨吗?”同学尴尬回道。
“哦!”郑颖儿身上的水一滴滴落到地面,她安静的坐到自己位置,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
柳烈焰从墙角勾出椅子,只坐在原位看着郑颖儿,就如他此刻正在注视着夏子夜的一切,除了不能控制滋生的好奇,他更想了解她的下一步,到底想做些什么、到底会用什么方法?
英国剧作家肖伯纳曾经说过“初恋就是一点点笨拙外加许许多多好奇”,这句话甚至常常出现在英语听力中,柳烈焰只是没有想到自己的经历会被这句话如实的翻译。他不得不承认,过了这么多年后的今天,当青梅殇亡,竹马隔世,那个和郑颖儿有二、三分相似的女子出现后,他忽然又萌生了久违的好奇心。
人群中的夏子夜突然静默了,隐约的感受到一道目光正在注视着自己,她找寻着望了过去,目光交汇,原来是柳烈焰。
她微微点头示意,脑海里却掠过一个念想,一定要谨慎行事,不管是温氏集团的温言安、温言琛,还是京西商城的柳烈焰,可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柳烈焰的目光凛洌邪魅,他解开西服的钮扣,面无表情的向她走来:“夏律师,今天的事情多亏你处理妥当,为了表示感谢,不介意我送你回家吧?”
“当然介意。”
“理由?”
“突然想起了一句话”青梅殇亡,竹马隔世,从此你爱上的人都很像她!“我只是不太喜欢成为别人的影子。”
“什么意思?”他明知故问。
“在柳总的办公室看到过一张照片,应该是你的初恋情一人郑颖儿小姐吧?也承认自己和郑小姐的长相确有二、三分相像,所以也明白柳总的心情,可我心里存有忌讳。”
“夏律师说了不适合的话。”柳烈焰脸色变得极难看:“人有一样东西是不能回忆的,那就是失去的爱,越回忆只会越让自己苦不堪言!虽然我常犯这个错误,但还没打算找个和颖儿相像的人付出感情,口无遮掩也要有个分寸。”
“抱歉。”
柳烈焰冷笑一声,手指无礼的捏起夏子夜的下巴:“下次再说同样的话,漂亮的下巴会被捏碎的。”
“不会再有下次。”夏子夜并不惧怕,脸上浮着淡淡的笑容。
他有些失望,本以为会看到一脸惊恐的表情,但是却没能如愿,狠狠的甩开她的脸,快步向屋外走去。
柳烈焰明明知道,回忆只会让自己苦不堪言,可是他的记忆却总是定格在十几年前,郑颖儿穿着鹅黄色的连衣短裙,坐在学校朝西的阳台,双脚荡至空中,眼眸里闪着的亮光点缀了天空。
他一步步走到她的身后,趴在阳台上问:“喂,昨天我们打平了,今天再比一场怎么样?”
“是你?”她扭头看了他一眼,不在乎的望向远方。
“晚上在操场见。”
“我不会去。”
“是害怕了?”柳烈焰说:“知道自己不可能赢过我。”
“幼稚的把戏有过一次就够了,何必一而在重复。”她把被风吹乱的长发夹至耳后:“柳烈焰……京西商城未来继承人,父亲是艺术家不擅商道,母亲则是极有市场经验的企业人,管理风格以果敢、敏锐见长。你虽然性格暴躁、邪魅霸气,却继承了母亲的商业天分,自小就开始接触家族生意,年纪虽小,可是从商经验老道。”
这些话从郑颖儿口中说出,连见多识广的柳烈焰也不禁大吃一惊:“你了解的可真清楚。”
“嗯!”她鼻子里哼出一个字,淡笑的看着他:“烈焰,昨天是我冒昧了。”
柳烈焰只觉得浑身骨头发酸,这郑颖儿变脸比变天还要快:“喂,快别这样叫我,恶心死了。”
“以后会慢慢习惯的。”她依旧一副闲情逸致的模样。
“有病吧,你!”他打量着她。
她不应声,只从阳台上跳下,正对着他的身后望去,随着清晰的脚步声,几个少女走了过来,正是昨天晚上在教室里谈论郑家事非的人。
“郑小姐,请你原谅我们。”一个脸上印有清晰掌印的女孩走了出来:“昨天谈论郑董事长的事真的很抱歉,肯求你原谅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