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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沈少良嚎叫道:“钦差大老爷,草民实在是冤枉啊!”边嚎边偷眼向坐于公案下方的尹子晟望去。尹子晟不知所措的战抖着,满面是汗的把头扭向一旁,根本不敢理会沈少良投过来的眼神。

欧阳伦有些买弄地说:“昨夜,本宫经过查访,得知你沈少良为骗取金蟾,找铸金高手仿铸一乱真赝品还给黄中乾,而将真品匿下。”

沈少良眼神转了转道:“大老爷,冤枉啊!说小人找人仿铸,找的何人?又有何人能作证?若无据无证,怎能说小人有罪?小人又怎能含冤认罪?”

欧阳伦怒道:“大胆恶徒,好一张利口,说黄道白,指东言西。我来问你,昨日大堂之上,你亲口言道金蟾乃你花巨银从波斯客商手中购得,可你姐夫尹子晟却说金蟾乃你家传世之宝。孰言为真,孰言为假?你说,这作何解释?”

沈少良张口结舌,直翻白眼。

欧阳伦又转向尹子晟:“尹子晟,你可知罪?”

尹子盛吓得六神无主,丧魂落魄,面色发白,浑身乱抖。急忙趋公案前跪倒,调不成调、腔不成腔地道:“钦差大人,卑职……卑职……”

欧阳伦理也不理的狠拍一下惊堂木:“沈少良,你招是不招?”

沈少良看了看跪在当堂的尹子晟,把心一横:“小人无招。钦差大老爷,三足碧眼金蟾真是小人巨银购得,尹子晟虽是小人姐夫,但毕竟不是我沈家之人,他又如何能知得详情?他说金蟾乃我家传,实是信口雌黄。望大老爷明查明断。”

欧阳伦气得面色青紫,手指沈少良:“恶棍。事到如今仍百般抵赖,不动大刑量你不招!”言罢,抬手从签筒中抽出行刑火签,欲扔下。

黄中乾跪行两步:“钦差大人,小老儿有句话想当着大人的面问问他,不知大人能否应允?”

欧阳伦看了看黄中乾,把火签送回签筒:“你问吧,本宫应允。”

黄中乾转向沈少良:“沈少良,你说金蟾是你家传也好,购得也罢,我只问你,你可知金蟾都有那些妙处?你若能跟钦差大人一一道来,此物就是你的,我姓黄的没有半句话说。”

沈少良闻言精神陡增,尹子晟似乎也来了精神。堂上堂下议论纷纷。

欧阳伦百思不得其解,瞪着疑惑的双眼瞅着黄中乾。

黄中乾又对沈少良道:“但有一点说的不对,此物就是你诬赖去的。”

欧阳伦如释重负的点了点头:“沈少良,方才黄中乾所言你可曾听明白了?”

沈少良兴奋地说:“钦差大老爷,小的听明白了。”

欧阳伦:“好,你当堂说说金蟾几多妙处?让堂上堂下众人也听个明白。”

“大老爷。”沈少良神气活现的说:“这金蟾能示四季风、云、雨、雪。”

黄中乾:“还有哪?”

沈少良不无得意地:“更能预警昼夜凶险不测。”

黄中乾:“怎么不说了?接着往下说呀?”

沈少良神色大变:“怎么?还有?”

黄中乾:“当然还有哇!怎么说不上来了吧?”

欧阳伦:“沈少良到底还有没有了?”

沈少良:“大老爷,没有了。千万不要听他胡咧咧。”沈少良瞪着一双惊恐的死羊眼,眼巴巴的看着欧阳伦。

欧阳伦:“当真没有了?”

“当真没有了。”

欧阳伦:“黄中乾,你来说说除了沈少良方才所言之外,你可知还有何妙处?”

黄中乾:“钦差大人,此物若三伏炎热之时捧在手里,能使人遍身凉爽,精神陡增;若三九寒天则能使人温暖如春、体温通泰;若有小儿突患惊风之症,将此物放于小儿枕旁,不出三日必然痊愈。”

沈少良象落水者抓着救命稻草似的大嚎起来:“大老爷,黄中乾所言实属胡说八道,糊弄大人。”

欧阳伦:“你是怎么知道的?”

沈少良:“大老爷请想,此时正值三月,离三伏天尚有三个月时间;离三九天尚有九个月时间。他姓黄的此时说这些话有何用处?难不成大老爷要在西宋州常住下来,等到三伏、三九再行断案?”

欧阳伦看了看沈少良,又看了看黄中乾,正沉思间。

黄中乾接着道:“钦差大人,勿须待到三伏、三九验证。此物还有一最妙处,想来沈少良是决不会知晓的。当初小老儿被沈贼哄骗上船,酒后无遮拦,说出了以上妙处,还未等小老儿显摆完,就醉的人事不醒了,所以最妙处沈贼是不知道的。”

黄中乾说到此处,尹子晟、沈少良眨巴着双眼,张着嘴直喘粗气。

欧阳伦:“快快说来,这三足碧眼金蟾到底还有何最妙处?”

黄中乾:“钦差大人,如文房中有了此物,真可谓锦上添花。把研就的墨汁倾注金蟾腹中,不论存放多长时间决不会干涸,用时只须从金蟾口中倾于砚内即可。且存放时间越久,墨香越浓,书写时字迹透亮、墨香四溢,大人可当堂验证。”

欧阳伦:“沈少良,金蟾此等妙处你可知道?”

沈少良:“这……这……”

欧阳伦:“沈少良,本宫问你,这金蟾你是如何调包的?又是为何致黄老丈之子黄宜秋死命的?”

沈少良:“钦差大老爷,小人不知黄中乾胡扯了些什么。反正金蟾是小人花白银购得的,小人也没有害死黄宜秋。是非曲直大人明断吧!”

欧阳伦听罢气的浑身乱颤,从签筒中抽出行刑火签扔于堂下:“来人哪!给我重责五十,看他嘴还硬不硬?”

几个衙役冲上前去抓起沈少良按到在地,举起板子毫不留情的打了下来。不过三、五下,沈少良鬼哭狼嚎地喊道:“哎呀!痛死我啦!大老爷别打了,小的愿招,小的愿招哇!”

欧阳伦示意衙役住手,又示意文吏做好笔录:“贼子,从实招来!”

沈少良哼哼唧唧的说:“一年多前,听人说黄家有一件传了五世的至宝——三足碧眼金蟾,就心存不良,串通波斯客商以高价购买为名,骗黄中乾将金蟾拿到船上。小人提前将州衙值房的铸金高手王庆请到船上匿着,黄中乾上船后,波斯客商拿出美酒款待,直把他灌醉,王庆乘机以金蟾为模,重铸一赝品,待黄中乾酒醒,小人以价格不宜不能成交为由,将赝品给了他,真品被小人匿下了。”

欧阳伦:“你匿下真品非但不还,反而将黄宜秋打死,又是为何?”

沈少良两只贼眼珠子骨碌碌的一砖:“大老爷,黄宜秋并非小人打死,实是他自己失足跌于楼下摔死的。”

欧阳伦:“大胆贼子还敢狡辩,左右大刑伺候!”

沈少良慌忙哀求:“大老爷,别用刑了,小人全招,小人罪该万死。当初全仗姐夫是西宋州主官,就压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谁知现如今……”

欧阳伦:“小废话,快把如何打死黄宜秋的细节从实招来。”

沈少良无可奈何的回忆道:“那天掌灯时分……”

画面推出:沈少良家大门口。黄宜秋急急敲门,家丁开门见是黄宜秋,一边往外推一边说:“怎么又是你?我家主人不在。快走、快走开。”

二人推推搡搡。黄宜秋猛地一使劲把家丁推开,直冲楼上而去。

楼上客厅内灯火通明,沈少良正与妻妾把玩金蟾。黄宜秋见状上前就夺,沈、黄二人争夺有顷,金蟾被黄宜秋夺去,沈少良情急之下抓起腊台朝黄宜秋的太阳穴砸去。只见黄宜秋一个趔趄,随即往地上瘫软下去。沈少良一把抢过金蟾,沈少良的妻妾吓得惊叫而逃。

沈少良见黄宜秋瘫倒在地没了动静,伸手一试鼻息,人已死去。遂眼珠一转喊来家丁:“快把他抬到楼下假山旁,就说是他夜入民宅,失足摔下而死的。”

画面拉回:

沈少良:“大老爷,这是实情实话。当晚小人就跑来州衙,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我姐夫。他说,既然黄宜秋实是自己失足摔于楼下而死,此事与你何干?快些回去,让黄家把尸首弄走。”

尹子晟听沈少良一番话,只吓得魂飞魄散,胆战心惊。

欧阳伦示意文吏让沈少良画押。

文吏近前,沈少良接笔画押。

沈少良画押毕。

欧阳伦面色一黑:“尹子晟、尹大人。”

尹子晟慌忙地站起躬身道:“卑职在。”

欧阳伦神气活现的道:“本宫问你,黄中乾到州衙上告过几次状?你都是如何审理的?”

尹子晟擦了把脸上的汗,战战兢兢地说:“钦差大人,卑职失查,望大人能给卑职一次机会,卑职定会秉公而断,决不让杀人凶手沈少良逍遥法外。”

沈少良气得直翻白眼:“呸,还不都是坏在你的手里。”

欧阳伦:“尹子晟,你身为一州之主,朝廷五品命官,本该秉公执法,惩恶扬善,为百姓做主。可你徇私枉法,纵容犯罪,推三阻四,敷衍了事,朝廷纲纪不能弘扬,民含冤屈不得伸张,朝廷养你这样的昏官还有何用?左右,打去他的乌纱兰袍,革职查办。”

二校尉上前打去衣冠。

尹子晟一声:“钦差大人。”旋即瘫倒在地:“再给卑职一次机会吧!”

欧阳伦不无卖弄的:“你让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可你能再给黄宜秋一次复活的机会吗?你站起来问问堂上堂外的众人,他们答应再给你一次机会吗?”

堂外众围观百姓:“不答应!不答应!”

欧阳伦春风满面地叫道:“黄中乾。”

黄中乾:“大人,小老儿在!”

“你的传家之宝本宫当堂还你,具结后,去后衙领取官银三百两以资你葬儿费用。这只赝品收归州库充公,回家后好好藏匿,不可闲暇拿出显摆,更不可随意拿与人看。”欧阳伦言罢,示意班头将金蟾交于黄中乾。

黄中乾感激地泪滚涕零,一个劲地点头:“谢钦差大人,谢青天大老爷,大人教诲,小老儿永铭五内。”

欧阳伦惊堂木一拍:“查西宋州恶棍沈少良,仪仗官府,横行乡里,坑蒙拐骗,无恶不作,为争三足碧眼金蟾,将持宝人黄中乾之子黄宜秋打死,将黄家传世之宝据为己有。今当众审理,案犯口供真实、证据确凿。本宫据大明律条,断罪犯沈少良死罪,斩立决!”

堂下百姓齐呼:“好哇!好哇!青天大老爷明断!明断哪!”

黄中乾看着已昏死过去的沈少良,朝欧阳伦使劲的磕了三个响头,哭喊道:“儿呀,你的大仇得报啦!青天大老爷为你们报仇了!你和你媳妇一路走好哇!”

红日当空,风和日丽。

欧阳伦钦差队伍出城。

欧阳伦钦差队伍行进在城外官道上。

官道上众百姓交口称赞。

欧阳伦钦差队伍行进至百姓跟前,众百姓齐刷刷跪倒:“谢青天大老爷。谢青天大老爷。”

欧阳伦轿内命轿夫停轿。

欧阳伦下轿。柳如烟下马。

欧阳伦躬身一揖:“众位父老请起,欧阳伦何德何能敢劳众父老如此抬爱。欧阳伦愧不敢当,愧不敢当!”

黄中乾手端托盘,赶至欧阳伦跟前跪倒。欧阳伦急与柳如烟两边将黄中乾搀扶起来。

黄中乾老泪横流,满满斟了一杯酒:“青天大老爷,小老儿无以为报,请大人饮此一杯,也表表小老儿的一片赤情。”

众百姓齐呼:“饮了吧,钦差大老爷,这也是西宋州百姓的一片赤情。”

欧阳伦端起酒杯做了个罗圈揖一饮而尽:“多谢老人家的一片诚意,多谢西宋州父老的一片诚意。欧阳伦决不敢忘众父老的殷殷厚望。”

欧阳伦放下酒杯抬手一拱:“众父老,欧阳伦有礼了,大家请回吧!”

欧阳伦缓缓上轿,柳如烟翻身上马。

众百姓的欢送声中,钦差队伍开拔。

欧阳伦钦差队伍越走越远。

众百姓遥遥摆手,久久佇立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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