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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走上神坛(1)

走过最艰难的岁月,肃清了反对势力,这个时候,武则天已经六十多岁了。那么她对皇位的追求是否开始变得迫不及待起来?她又是通过怎样的方式堵上悠悠众口,光明正大地走上皇帝的宝座的?

天子坐明堂

作为一个女人,武则天绝对算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她改革了皇后大典的仪式,参加并主持了泰山封禅,提高了妇女待遇,拓宽了人才选拔途径,成为古往今来最有权势的女人。

她为中国的妇女解放运动、人才选拔制度等方面作出了卓越的贡献。除此之外,在建筑史上她也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李世民辉煌一生,但是却有两个未实现的梦想——泰山封禅和修建明堂。这两个梦想在武则天这里全部变成了现实。

与泰山封禅相类似,修建明堂也是历代皇帝心中的梦想之一。传说明堂是由先古圣王黄帝创建的,是最高领导人处理政事、接见使节和臣子、举行祭祀活动、宣明政教的地方,它是地气聚合的圣地,是一个集宗教、政事、教化为一体的所在。

在夏代的时候,叫做“世室”,商代叫“重屋”,周代才叫“明堂”。到了周代以后,明堂的功能开始发生变化,开始成为皇帝祀天祭祖的最高级别的宗教场所。

到后来明堂成为传说中的所在,只有最贤明的帝王才有资格在明堂里面宣政布道。汉武帝在举行完泰山封禅之后就想修建传说中的明堂,但是对于这个传说中的建筑,没有人能够说得清它到底是个什么构造。

这个时候方士公玉带献上了一张黄帝时期的明堂图。这张图中有一个四面没有墙壁的宫殿,宫殿顶上以茅草为盖,四周环水。于是汉武帝就按照这个模型修建了一个明堂。

此后,设计了长安城的著名建筑设计师——宇文恺制作了明堂的模型,送给隋文帝。隋文帝准备选址建造,但是这个事情引来很多争议,善于纳谏的隋文帝就停止了这个计划。

隋炀帝的时候,宇文恺又再次呈现这个模型,但是又由于形势原因,未果。

唐太宗也想过要造明堂,还曾经让手下的那些儒官们对明堂形制,如结构、名称、功能等进行讨论综合意见呈报上来。

接到皇帝的命令之后,这些儒臣们就翻阅各种古籍文献,发誓要把这传说中的明堂结构图复制出来。然而,这个工程实在是太过浩大,这群人讨论了近20年也没弄出个统一意见来。后来边境又不太平,李世民只得遗憾地放弃了这个浩大的工程。

在泰山封禅之后,武则天也曾经鼓励老公要继承父亲的遗志,仿照先古圣王,神教设道。

两个人照例又让手下的那些大臣们把明堂的施工图尽快给弄出来,甚至还改元为“总章”,显示要建造明堂的决心。

但是这次手下的官员们依旧是迟迟不能达成统一意见,不久之后,长安、山东、江淮等地又出现了大饥荒,修建明堂之事再一次不了了之了。

李治在公元683年撒手人寰之后,武则天继承丈夫的遗志,重新开始考虑修建明堂的事。为了避免重蹈上次的覆辙,武则天表示,这次修明堂就不一定非要复原古代的样子,只要造得恢宏有气势就行了。

有了武则天的拍板,这次明堂的修建工作就开展得比较顺利了,在武则天的铁杆粉丝冯小宝的主持下,这个建筑史上的奇迹愣是被创造了出来。

公元688年,一个高91.43米,周边长93.3米的宏伟建筑明堂建成了。按照今天的房屋建造标准,普通住宅房最高不超过2.8米,最低不低于2.1米的折中高度计算,这明堂的大约有一栋35层高的楼房那么高。

也就是说这个高度不仅在一千多年是首屈一指的,在今天也算得上是超高层建筑。

这个明堂沿袭了汉武帝时期所复原的上圆下方的结构形制。它上面两层是圆形的,底层是方形的。整个建筑是由明堂中心一根巨大无比的木柱作为主要承重构件的。

此外,又从木柱上面架设承托每层栋梁的斗拱,再用铁索贯串其间,使其牢固。在明堂的底下是用铁筑成的环水渠,水渠四面都设有桥与明堂相连。

除了结构宏伟当世无二之外,装饰豪华程度也是世所难及的。在明堂的圆形屋顶上,装饰有巨大的铁凤凰雕塑,凤凰通体用黄金镀造;中层的圆盖则盘旋着九条龙;屋顶的瓦是用木头雕刻的,并用苎麻一类织物覆盖涂漆。整个装饰金碧辉煌、华丽无比。

在拍电视剧《无字碑歌》的时候,剧组曾有意花一个亿复原这座神奇的宫殿,但是发现这一个亿只能是整个花费的十分之一。

在明堂的旁边,还建了一个更牛气的建筑,叫做天堂。这个天堂是武则天用来安放一尊大佛像的。

天堂到底有多高,没有明确记载,只是说这个天堂至少有五层,在三层上面就可以俯视明堂全景了。里面安置的这个佛像也是巨大无比,佛像的小手指就能装得下十多个人。

这么浩大的工程在现在完成起来也是很有难度的,按照当初的科技发达程度,难度就可想而知了。根据史书记载,完成这个工程,每天都要动用上万人的劳动力,耗费的物力和财力就更是不计其数。

废了这么大的劲建好了这举世无双的明堂和天堂之后,武则天那种成就感可想而知,李世民没有做到的事情她做到了。

庆功典礼上,武则天首先将主持建造明堂的冯小宝封了个武威大将军、梁国公,然后大宴群臣,大赦天下,举国同庆。

接着她就给这个奇迹般的建筑起了一个很牛气的名字,叫做“万象神宫”。为了扩大知名度,武则天还免费向民众开放,准许普通民众来参观游览,这项政策即使放在现代也让人羡慕。

一时之间,长安的明堂犹如现在的上海世博会,吸引了国内外的广大游客,显贵也好,百姓也好,老外也好,看到这么宏伟的建筑无不竖起大拇指。于是乎,当初那些反对她建明堂以及建明堂所带来的负面效应,全部被惊叹、称颂之声淹没了。

在举行完拜洛水、接受宝图的仪式之后,武则天又宣布举行大飨万象神宫的活动。这个仪式无疑是向世人宣布,我,武则天要效法先古圣王,进行神道设教,教化万物。

公元689年正月初一,圣母神皇武则天举行了声势浩大的大飨万象神宫的活动。她身着华丽的礼服,带着嗣皇帝、皇太子举行了祭祀典礼。由她举行初献、嗣皇帝举行亚献、皇太子举行终献。

她们首先祭祀了昊天上帝,接着是高祖李渊、太宗李世民和高宗李治。祭祀完大唐三圣之后,又来到了武则天父亲座前,最后才是五方帝座。

仪式结束之后,武则天到则天门,宣布大赦天下,改元“永昌”。过了一天之后,她就正式坐上了明堂,接受群臣的朝贺。第四天,她就开始正儿八经地在明堂里面布道了,颁布《九条》来训示百官。

到第五天的时候,武则天就在万象神宫里面大宴群臣。最后,才结束了这次隆重的典礼。

这次祭祀仪式由她代替皇帝举行初献,并且将她的父亲提升到与唐朝的前三个皇帝同等的地位,表明她们武家同样也是得天命的。

在结束了大飨万象神宫活动之后,没过多长时间,武则天就把自己的父母分别追尊为周忠孝太皇和忠孝太后,并且专门设置崇先府来管理武氏陵庙的祭祀。

至此,皇帝的宝座已经是武则天的囊中之物了,武周革命的号角已经吹响,剩下的仅仅是创建革命的理论和开展革命的行动了。

佛经里的玄机

可以说武周革命的大幕已经在大飨明堂之后,正式拉开。但是革命总是需要有一定的理论支撑,才能获得最广泛的民众支持,在出色地完成了修建明堂的工作之后,武则天又交给冯小宝一个光荣的任务,建立武周革命的新理论。

武则天当皇帝最大的障碍就是:在这样长期男尊女卑的社会风气下,怎样才能让女人当皇帝成为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

唐朝自称为老子的后人,所以道教被提升为至高无上的地位,现在武则天要推翻李家的统治,当然不好意思再用道家来证明自己的合法性。

剩下可供选择的就只有儒教和佛教的理论了,儒教一贯反对女人参与政事,自然不可能为武则天当皇帝提供理论支撑。就这样武则天只能在佛教中寻求支持,再说她母亲就是个佛教徒,她自己也曾经被送到感业寺去当过尼姑,有几分佛缘。

背负着武则天的信任,冯小宝就带着一群人开始从佛教经典中寻求女人当皇帝的依据。这一次,冯小宝又没有辜负武则天的厚望,他与一个叫法明的和尚竟然给武则天找到了一本《大云经》,里面竟然真的有女人当皇帝这回事。

《大云经》是在五胡十六国的时候,由一个叫昙无谶的和尚传过来的。昙无谶本是中天竺人,他从自己的祖国中天竺一路东行来到了当时的北凉政权,并在此扎根,宣扬佛教教义。

他为中国佛教界留下了12部佛教经典,《大云经》就是其中一部。他翻译的《大云经》又叫做 《大方等无想经》,共6卷37“健度”(品)。

在第36《如来涅槃 健度》和第37《增长健度》中记载了一个叫做净光天女的故事。这个故事大概意思是这样的:

佛祖告诉净光天女说她的前世是一个国王的夫人,死去之后升到天上做了菩萨,后来又转世到人间成为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后来统治了这个国家,最后这个女人又到了西天极乐世界成了佛。

听到这个故事,武则天简直是喜出望外,觉得自己就是这个净光天女的故事的翻版嘛!净光天女以一个皇帝的老婆身份当了皇帝,最后还成了佛,那自己当然也可以了。

想到这里之后,武则天立马决定将自己打造成传说中的净光天女,如果她要当皇帝的事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佛祖都预言过的。这样就没有人能再质疑自己当皇帝的合法性了。

不过这个净光天女的知名度实在是太低,没多少人知道,所以当务之急就是给净光天女造势,让她成为大众眼里的新偶像。

但是佛经向来晦涩难懂,这《大云经》就更不用说了,一般人理解起来难度很大,当然这种小事情是难不倒武则天的。

她立马就再次委任冯小宝为主持人,负责成立一个翻译小组,专门负责《大云经》的注释、翻译、白话工作。

经过一干人马加班加点的攻关,一本宣传《大云经》的工具书——《大云经疏》就诞生了。这本普及版的《大云经》不仅有助于普通民众理解和吸收,还在原著的基础上进行了创造和发挥。

将大家都很熟悉的弥勒佛和净光天女糅合在一起,说武则天就是弥勒佛转世,上天赋予她的使命就是取代李唐王朝,普渡众生。等她当了皇帝之后,还要返回天界当她的弥勒佛。

在《大云经疏》编纂完成之后,武则天拍板,立即大规模印发这本著作。接着她下令各州都必须建立一个大云寺,寺里面必须储藏有《大云经》。并且各寺都应该组织高僧,设置讲坛,宣讲《大云经》。

通过一系列活动,武则天总算是把女人也可以当皇帝的观念散布到全国各地。

虽然准备工作已经做足,但是武则天不可能自己说,我要当皇帝。这古代讲求含蓄地表达自己的意愿,当皇帝之事更是要别人三请四接的。

这个时候侍御史傅游艺在领会到最高领导人的精神之后,率先发起行动。在公元690年9月3日的时候,就带着组织起来的九百多名关中老板姓到皇宫前请愿。请求改国号为“周”,赐皇帝为“武”姓。

对于傅游艺的行为,武则天大加赞赏,给他升官十级。受到鼓励之后,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时间里,皇室宗亲、朝廷大臣、地方官员、番邦领袖,以及佛教、道教等各界人民代表,纷纷上书,请求武则天登基当皇帝。

对于这些请求,武则天婉转地拒绝了,因为她还需要等一个人有所表示,这个人就是皇帝李旦。

吸取几个哥哥的经验教训,李旦深深地明白,自己根本不是母亲的对手。于是他十分识时务地再三上表请求退位,让母亲当皇帝,要求跟着母亲姓武。

看到全国人民这么热情,儿子这么懂事,武则天终于决定不再辜负大家的期望,于公元690年,九月初九登基称帝。

一代女皇

在武则天66岁的时候,她终于当上了皇帝,回想起十四岁进宫的场景,她不免要感慨万千了。公元690年九月初九是个十分吉利的好日子,在这一天武则天终于登上了梦寐以求的皇位,建立了 “周”政权。

中国汉字那么多,她偏要挑周作为自己的国号,一方面反映了武则天对于自己出身的在意。武是个小姓,但是如果跟周朝的姬姓攀上关系那就身价倍增了。另一方面,也反映了她对自己辛苦奋斗得来的武周政权寄予厚望,希望它像周朝一样长久。

就像当初巩固后位一样,当上皇帝之后,武则天照例又开展了一系列运动,来巩固自己的位置。

她再一次将自己的儿子从皇位上拉下来,皇帝李旦又步了他哥哥的后尘,被降为嗣皇帝,而且被赐姓武,恢复原来的名字轮,也就是皇嗣武轮。他的儿子——皇太子李成器也被降为普通的皇孙级别。

对于在武周革命中作出重要贡献的人,如傅游艺、岑长倩、张虔勖、丘神绩、来子珣等人都被赐姓武氏。

当年9月13日的时候,武则天又在神都洛阳设立武氏七庙,除了追尊自己的祖宗为皇帝外,她还尊周文王为始祖文皇帝,周平王少子为睿祖康皇帝。

武氏子弟被大肆封王,姑姐多被封为长公主,成为新的皇室宗亲。

到第二年,她又在万象神宫举行仪式,给自己加尊号为“神圣皇帝”,将金色的国旗改为红色。在洛阳建立武周的社稷和太庙,大飨明堂、祀昊天上帝及各路神仙。用武氏祖宗配享,李渊祖孙三代皇帝也可以同时配享。

接着武则天又将自己父亲的坟墓改为昊陵,母亲的坟墓改为顺陵,上面几代祖宗的坟墓也改称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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