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姚遥肿着眼睛叫醒了琪琪,给她煎了鸡蛋,热好牛奶,烤好了面包。琪琪换好衣服洗漱完,吃着香喷喷的早餐,问姚遥:“妈妈,今天谁去接我啊?”
姚遥收拾着煎锅铲子,跟女儿说:“今天还得叫晶晶阿姨去接你,我估计我去不了。”
琪琪问:“你今天有预约啊?”
姚遥笑着说:“没有。不过妈妈的第六感觉得,今天会有人找妈妈。”琪琪笑了。
姚遥的第六感很准。姚遥一进写字楼的大堂,就看见迟明在电梯间前面徘徊,姚遥径直走过去,说:“迟明!找我?”
迟明看见她,叫了一声“姚律师”,就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你能让他们俩离吗?”姚遥看看电梯前面堆了越来越多的等着上楼的人,就拍了一下迟明的肩膀说:“走,咱们上楼说。”
到了楼上,安东已经站在门禁外面等了。姚遥笑着说:“看来今天我迟到了,让这么多人都在等我,真不好意思。”
安东说:“我就比你早一班电梯。来当助手就要有个助手的样子,不能让老师挑理啊。”姚遥笑着说:“你先稍等一下。”然后走到晶晶的座位旁嘱咐晶晶:“让迟明在小会议室坐一下,我马上就来。”
晶晶带迟明去了,安东问姚遥:“他就是迟明?”
姚遥说:“就是他。我昨天让他先回去,我说我需要从侧面再了解一下情况,没想到这孩子今天一大早就又来了。怎么样安博士?你要不要介入一下?从法律上说,当事人不到场我根本不能接这个案子,尤其迟明又是未成年人;但是我看得出来,迟明现在过得很不开心,你看看能不能给他一点帮助?”
安东从包里掏出昨天姚遥给他的材料,说:“行。我跟你一块儿进去。不过还是以你为主,我需要多听多了解。”
姚遥带着安东来见迟明。安东一进门就感受到了迟明对他的提防,姚遥也感受到了,对迟明说:“这是我的助手。他是学心理学的,我们都签了保密协议,他绝对不会把你的信息透露出去,你放心吧。”
迟明的眼神缓和了一些。
姚遥打开记录本对迟明说:“我反复考虑了你的要求,迟明,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帮你达成愿望。就是你得让你父母来一趟,至少是其中一个,咱们才能解决问题。光靠一个人,他们俩之间的问题还是解决不了。”
安东不说话,只记录。
迟明说:“那他们要是不来呢?我怎么办?还这么忍着?”
安东说:“迟明,你说你妈妈不同意离婚是吧?你觉得这是什么原因?”
迟明想了想,说:“不知道。听我奶奶说是我妈先看上我爸的,可能我妈还是爱我爸呗!”
安东说:“要我看,事情不那么简单。你说你已经把看见你爸爸外边有人的事情告诉妈妈了,可是妈妈很愤怒对吧!她还打了你!可见她是不想承认这件事,不想面对。如果你都发现了你爸爸有很多不正常的地方,你妈妈也会意识到,并且只会比你发现得早。也许,你妈妈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没有试着跟妈妈沟通过吗?”
迟明没说话,看得出,他在仔细思考这个问题。
安东又说:“还有一个问题你考虑过吗,就是如果他们离婚了,你跟谁?”
迟明说:“我一定要跟谁吗?我住在学校不行吗?”
姚遥说:“不行。即使你住在学校,你也需要一个法定的监护人。我看了你的资料,如果你父母离婚,你跟着爸爸的可能性最大。”
迟明问:“为什么?”
姚遥说:“你母亲现在没有工作,经济上不具备抚养你的能力。如果你和妈妈生活在一起,日子会过得非常艰难。这个法官会考虑的,一般不会这么判。”
安东接着说:“我认为这恐怕就是你母亲为什么回避和你谈这个问题的原因。像你母亲这个岁数,一辈子相夫教子,挺过了最艰难的时候,现在好容易经济上宽裕了,又遭遇丈夫出轨。这个时候你是你母亲唯一的希望,一旦离婚,你母亲无业,没有经济来源,她怎么抚养你?我猜想,你母亲绝对不可能把你让给你父亲,可是她又能怎么样?她现在连自己都养不活!”
迟明说:“那你们能不能让我爸给我妈留点钱呢?”
姚遥看着安东,安东接着说:“我觉得现在最好的办法是你让他们来一趟,或者至少来一个人。我知道你妈妈的阻抗特别大,因为在这个婚姻中她是弱势方,一旦离婚,她将一无所有。你跟你父亲沟通得怎么样?”
迟明说:“他不知道我跟踪过他,对我……还跟以前一样吧。”
安东说:“那你就找个机会跟爸爸谈一谈,告诉他你已经知道了真相,征求他的意见,请他来一趟。你告诉他,法律问题放在一边,我们这里还有婚姻关系咨询师,也许可以帮到你们。你和你爸爸都要相信,离婚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我们一定还有更好的方式。”
迟明犹疑地答应了。晶晶过来送迟明出去,姚遥对安东说:“恕我直言,我觉得迟明爸妈的婚姻已经名存实亡了。他们不出现,我没办法给他们办离婚。他们出现,他妈妈不想离,我看也很难。”
安东说:“姚遥,你不觉得就迟明父母这个情况,离婚是个简单粗暴的办法吗?”
姚遥说:“无论从法律上看还是从情理上看,迟明的父母都具备了离婚的条件。第一,他们的感情基础基本上是零。按照迟明的叙述,迟明的父亲应该是以报恩的心态娶的他母亲。而婚后两个人由于社会地位、经济地位的巨大悬殊,导致了无法沟通。这使得他们的婚姻就更加脆弱。现在,他父亲又有了第三者,这个婚姻现在完全是死亡的,唯一的麻烦就是迟明的母亲,常年无业,没有一技之长,人到中年,又不想失去孩子。如果离婚,我没有把握把迟明的抚养权给她争取到,但是我可以为她争取最大的财产所得。我相信迟明的父亲不至于这么绝情,这个有的谈。当然了,如果他父亲耍滑头的话,我们还可以有别的办法。”
安东笑笑说:“姚遥,咱们没必要先给他们定性。也许事情不是你我想的那样,也许除了离婚,我们还能找到别的解决办法。”
姚遥叹口气说:“安东,其实从一开始,这个案子我就没法接。迟明是未成年人,我不可能替他来打这个官司,更何况离婚主体双双不出现,我们无论是劝和还是劝离都无从下手。我特别同情迟明,他私下里跟我说过,他们再不离婚,他自己就要崩溃了。他是从他现在的爱情中明白了一个道理,就是爱的前提是交流。他的父母现在是零交流,即使有也是吵架。如果迟明明天还来,后天还来,我们怎么办?我让你接触这个案子,是想看看你能不能给迟明提供一些帮助。对于他的父母,我们真是爱莫能助了。”
安东想了想,不置可否地说:“我想明天迟明还会来,我跟他谈。”
姚遥说:“我倒是真希望他能把他的父母带来,哪怕只有一个,我都可以帮他们下决心。”
安东看了看姚遥,微笑着说:“你脸色不好,眼睛还有点肿。没睡好?还是不舒服?”
姚遥下意识地用双手捂住了脸颊,喃喃地说:“是啊……想睡个好觉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