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女人在的场合里,通常我都是不需要被照顾的那一个,我看着她们一个一个被安排着送回去,笑着朝他们挥手道别。
蕴宜坐在出租车里,伸着头问我,“真不用把你送回去?”
我摆摆手,“真不用,我那么近,晃一晃就到了,你们带我还要绕圈子,这又何必呢?”
蕴宜无奈地摇摇头,“你这女人真是的……那自己路上小心点。”
“好。”
终于只剩我一个站在路口,深深地吸一口气,抚着额头,要是能吹吹冷风可能会更清醒些,可惜是夏天,所以,除了粘腻还是粘腻。迈开步子朝家的方向走,隔得不远,只两站路,有好一阵没有晚上散步了,走走就走走吧。
走了没几步,手机响,拿出来看,竟然是高昂,我有些迟疑地接通电话,“高昂?”
“沁,在哪儿,走了?”听手机那边的声音,高昂似乎穿过了大堂,走到了安静些的地方。
“在路口,正往家走。有事儿?”我觉得有点摸不清这电话的来头。
“站着等我吧,我有点事情要办,正好顺路带你回去。”有推门的铃铛声传过来,应该是出了酒吧了。
我捏着电话发愣,说不清为什么,就是觉得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如果只是一个朋友,如果是因为顺路,我怎样也没有矫情的理由,于是,闷闷地回了一句“哦”就站停了下来。
七月的天气,停下来就没有风,又晕又热的状况让人不由得焦躁起来,还好高昂来得很快,不过五分钟,车就到了路边。
也许是因为车里空调开得低,一坐进去,对着风口,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高昂一边推排档,一边看了我一眼,“冷?”
“没,一下子不适应吧。”我转开视线,觉得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
一路开,也没有说话,我想我是个很奇怪的人,这样的场面照理说该尴尬的人绝对不应该是我,可我却在这里一个劲儿地别扭。
“沁,”高昂出声叫我。
我转头看他,才发现车已经停在弄堂口了,就那么一小会儿,我又发呆了,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准备下车。
“沁,不急的话,陪我坐会儿。”
手停在门把上,转头看他,他一脸平静的表情,对着我微微一笑。
“那要不要……到楼上去?”我很直觉地开口,却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把句子问完。
他摇摇头,“不用,就一会儿,我还有事。”
“哦。”我靠回椅背,等待高昂的话题,我觉得自己很被动,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突然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分手之后,我们的角色那么反转?
“最近好吗?”开场白无比老套,从高昂的嘴里说出来,觉得很熟悉。
我扯扯嘴角,“还行吧,不忙,挺空的。你呢?”
“出差刚回来,要开始准备新的案子了。”高昂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音响。
我没有再接话,高昂也没有再说些什么,周围只有音乐。我以为高昂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却并没有,只是两个人安静地坐在一起,听音乐,而已。
放了三首歌以后,我轻轻地咳嗽了一下,“高昂,你不是还有事吗,是不是要过去了?”
高昂低头看了看表,点点头,“嗯,差不多了,那以后有时间再找你。”
“好。”我顿了一下才应承下来,心想也许这就是随便的一句客套话,我又何必那么在意呢?
似乎是我的迟疑让高昂有所察觉,他看了我好一会儿,在我准备就这样下车的时候,突然说:“沁,我们还是朋友,这点你不反对吧?”
我有点愣,就那么看着他,半天没反应过来,他继续说,“分手应该不会成为我们做朋友的障碍吧,我们算是无痛分手,嗯?”
“是……吧,”我看着他,不知道他的结论是什么。
“所以,Rock的酒吧你还是可以去,给你的礼物,我也没打算收回来,那一堆胶片,说实话,在酒吧也不是太受欢迎,”说着,高昂笑了笑,“相识一场,需要我帮忙的时候还是可以找我,不过,我想,按你的脾气,可能也不太会需要别人帮忙。”
我有点反应不过来,不知道这样的时候,是应该没心没肺地说一句“当然还是朋友了”,还是应该继续像被割了舌头一样地只是看着他。
“好了,不早了,你回去吧。”高昂又看了看表。
“哦,那,再见。”推门,下车,回头再朝他挥挥手。
高昂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朝我这边探着头说:“还晕的话,喝点浓茶,会醒得快一点。走了,再见。”
站在原地看着高昂的车子越开越远,一直到拐弯,看不到。
我无法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一切都很顺利,朝着理智舒服的方向发展,高昂也按我的要求走在轨道上,我们没有积怨,我们相见亦是朋友,他甚至同意我保留那个颇费心思的情人节礼物。那还能有什么事能让我不满意的呢?
我张了张嘴,才感觉到嘴里的苦涩味道,酒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么苦,竟然留到现在。转身朝弄堂里走,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天还是那么热,从开着空调的车里下来后就更热。
突然,我发现自己的情绪无比低落,我一点也不想承认,现在这样冷静理智的状况竟然让我感到如此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