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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做势(4)

这人快步走到田婴面前,说了三个字:“海大鱼。”然后立即倒着小步向后退出。田婴连忙叫住他:“请说说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门客摆摆手:“我可不敢拿生命当儿戏。”

田婴再三请求,这人才说:“您听说过大鱼的事情吗?鱼网捕不住它,鱼钩吊不住它,谁也拿它没办法。然而,它一旦放任自流离开了水,就是蝼蛄和蚂蚁这类小爬虫都能在它身上逞威风。今天的齐国就是您的汪洋大海,您如果能够长久执掌齐国大权,薛地还有多重的分量呢?您如果在齐国丧失权势,哪怕把薛地的城墙砌到天上,也保不住自己呀。”

“好!”田婴说,取消了在薛地筑城的决定。(《韩非子·说林下》)

田文是田婴的儿子,被封为孟尝君,与父亲一样也担任齐国的相。他准备前往秦国做事,劝阻他的人成百上千,他一概不听。

苏秦也加入了劝阻的行列,去见田文。孟尝君瞧了这位天下最著名的说客一眼,说:“人世间的事我都明白了,只有鬼神的事我还不知道。”苏秦笑了,说:“我这次来,就是专门跟您讨论鬼神的事。”“好啊。”孟尝君同意跟他谈下去。

苏秦说:“我来见您,路过淄水,听到一个用泥土捏的人和一个用桃木刻的人在交谈。木偶说:‘你本来是淄水西岸上的一捧泥土,被捏成人形。到了八月,天降大雨,河水暴涨,你就变得残缺不全了。’泥人摇摇头说:‘你的话不对。不错,我本是西岸泥土,然而即使毁灭了化作一摊泥,仍旧留在西岸。而你呢?就不一样了。天降大雨,河水暴涨,你只好随波逐流,还不知道漂泊到哪里去呢!’”

顿了顿,苏秦话锋一转,说:“秦国四面有关山之固,状如虎口,您一旦进入秦国,我真不知道您怎么出来。”

孟尝君取消了行程。(《战国策·齐三》)

她为什么能达到目的

春申君有个妾名字叫余。她对春申君的正妻不满,处心积虑地败坏她。一天,余把自己弄伤,做出一副被夫人虐待的样子,哭着对春申君说:“能够成为主人的妾,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幸运。可如今让我为难的是,服从夫人就不能侍奉您,服从您就不能侍奉夫人,这是我德才不够啊,不能同时让两位主人满意。这样下去,还不如死了呢。与其死在夫人那里,不如在您面前被赐死。”

余抽泣了几声,又说:“我死之后,要是有新的宠妾服侍您,请主人一定了解我说的情况,不要被人笑话。”

春申君大怒,抛弃了自己的正妻。

春申君正妻的儿子叫甲。余想害死甲,让自己生的儿子做春申君的继承人。一天,她撕裂了自己贴身衣服的里子,哭着对春申君说:“我被您宠爱的时间已经很久了,甲又不是不知道。可他却打我的主意,今天竟然调戏我,我不从,他就强行撕扯我的衣服。儿子眼里没有父亲,超不过这样的事了。”

春申君大怒,杀掉了自己的儿子。(《韩非子·奸劫弑臣》)

又一个楚怀王

秦始皇刚刚去世,秦二世坐上皇位不过半年,陈胜等人便揭竿而起,天下大乱。

项梁带领侄儿项羽居住在会稽郡。项梁设计杀了会稽郡守,举兵起事,然后率军渡过长江一路向北进攻。项梁是楚国将军项燕的儿子,他们项家是楚国原来的名门,世世代代都担任将军,名气很大。许多人都来投奔他,队伍迅速扩展到七八万人。

有一个老人叫范增,70多岁了,擅长谋略。他前来见项梁,先从陈胜的失败谈起。他说:“陈胜的失败理所当然。为什么呢?秦国灭掉六国,其中楚国最是冤枉,没有一点对不住秦国的地方,却遭受亡国之祸。楚怀王被骗到秦国,秦昭王强行扣留他,终生都不放他回到楚国,最后客死在秦国,楚国人直到今天都还耿耿于怀。因此楚南公说:‘将来灭亡秦国的人一定是楚人,哪怕楚国只剩下3户人家。’(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如今陈胜率先起义,然而却不拥戴楚王的后代,自立为王,所以他的势运定然不会长久。”

项梁点点头,觉得范增说得有道理。

范增把话转到项梁身上:“将军起兵江东,楚国各地义士蜂拥而至,争先恐后地归顺您。为什么呢?是因为您家世代为楚国大将,大家认为您与楚王的后代息息相关啊。”

项梁听从了范增的意见,想方设法地找到了楚王的后代,这位王孙叫熊心,流落到民间靠给人放羊为生。项梁立他为楚王,仍称楚怀王。这样做完全是出于借用民心的考虑。(《史记·项羽本纪》)

奴仆的跪拜

东汉灵帝时,宦官得势。大宦官中常侍张让府中有一位负责掌管家务的奴仆,威风和权势很是显赫,一个叫孟佗的人跟他搭上了线。孟佗广有家财,尽其所有贿赂他,二人结为好友。不光对此人,就是对张让府中的其他家奴也毫不吝啬。家奴们对孟佗十分感激,问他希望得到什么?孟佗说:“我只希望你们向我拜上一拜。”家奴们满口答应。

其时每天求见张让的人非常多,成百上千的车辆挤满了道路。一天,孟佗也前去凑热闹,到得稍微迟了点儿,车子已经进不去了。这时那位掌管家务的奴仆出现了,身后跟着一大群家奴,他们一见孟佗,便在路旁纷纷跪倒,大礼参拜,然后引导孟佗的车子驶进大门。

求见的人们见此情景,全都大吃一惊,以为孟佗与张让的关系不同寻常,便争相送给孟佗各种珍玩,孟佗转手便将这些宝贝送给了张让。张让非常高兴,任命孟佗为凉州刺史。(《资治通鉴》卷56)

挟天子以令诸侯

东汉末年,汉献帝年龄幼小,被董卓控制,函谷关以东各州、郡起兵讨伐董卓。将领们商议,认为献帝远在长安,关塞相隔,不知生死,酝酿另立新帝。曹操坚决反对,说:“我们大家之所以起兵,远近无不响应的原因,就在于我们的行动符合道义。如今皇帝微弱,受制于奸臣,并没有足以导致亡国的过失,一旦你们改立别人,天下谁能接受!你们另立你们的新帝,我依然尊奉现在的皇帝。”后来,王允设计杀死董卓,李傕、郭汜作乱。毛玠向曹操建议与朝廷联系,提出应该尊奉天子以命令不肯臣服者(宜奉天子以令不臣),说这是成就霸业的一个重大条件,曹操听从了。

这样的建议,袁绍也听过。沮授对他说:“如果您向西迎接天子,迁都邺城,就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积蓄兵马,讨伐不服从朝廷的叛逆,天下谁能抵挡!(挟天子而令诸侯,畜士马以讨不庭,谁能御之!)”袁绍没有接受这个建议。(《资治通鉴》卷60~61)

《三都赋》的命运

西晋有个人叫左思,父亲是当朝御史,自己在朝廷和地方做官。他喜欢写作,耗费数年,创作《三都赋》。文成,无人喝彩,招来一片讥讽,人们争着贬低它借以显示自己的高明。左思很苦恼,便把文章拿给学者张华看。张华非常欣赏,认为可以跟前朝张衡所著的名篇《西京赋》《东京赋》放在一起,并列成三篇,可惜的是世人不识货,便出主意让他找名家推荐。左思找到大名士皇甫谧,他识货,在文章的前面加了一个序。左思的命运顿时改变了,大家争先恐后地赞颂《三都赋》,包括当初嘲笑他的那些人。(《世说新语·文学》)

王羲之的起步

东晋王羲之,出身士族豪门。小时候很不起眼,也不会说话,没人拿他当回事。一次他去武城侯周 (yǐ)家做客,被安排在末座上。周独具慧眼,看出这个少年不同寻常,这时刚好最名贵的菜烤牛心端上来,周 先切下一块给他吃,就此王羲之才被人重视,渐渐有了名气,终于成为文界巨子,开一代书法气象。(《世说新语·汏侈》)

小结

不管什么人,都需要借势。晋文公怎么样?春秋时期最强大的霸主,天下无人能及,但也要借助周天子。反面的是袁绍,自以为实力雄厚,对汉献帝不屑一顾,最后败在了远不如自己的曹操手里。魏晋还有一位典型,就是灭掉蜀汉的军事奇才邓艾,此人性格刚强急躁,喜欢夸耀自己的功劳和长处,难以跟人和谐相处,没人愿意跟他做朋友,所以当他被冤枉造反而诛灭三族的时候,连个出面替他申辩的人都没有。

目中无人最危险。首先是忘人,其实每个人都有可借用的势,故事中的周襄王、汉献帝属于没落帝王,不值一提,楚怀王更惨,客死他乡,但晋文公、曹操、项羽就是拿他们当宝贝,借势更上一层楼。其次是忘本,就像故事中的田婴、田文父子,两人犯的是同一个毛病,以为一切成就都来源于自己,看不见如果不站在齐国这块土地上,没有相国这个招牌,自己什么都不是。

(四)造势

要义

造势是立势基础上的进一步加工。可以分出两类:一类是放大,通过夸张手法加倍发挥势的效力;另一类是造假,通过虚构事实进行渲染,扩大影响力。

故事

阴姬是怎样当上王后的

阴姬和江姬是中山国君主的宠妃,她们争着做王后。阴姬的父亲找到司马憙,求他帮忙。

司马憙上书中山王,说他能够拿出使中山国强大而使赵国衰弱的办法。赵国是中山国的邻居,处心积虑地想吞并中山国。中山王立即召见司马憙。司马憙提出去赵国实地考察,中山王同意了。

司马憙以使者的身份见到赵王,说:“我听说赵国出美女,然而我走遍了赵国的大小城市,接触了许多人,却没有看见一个像样的女子。”

赵王大不以为然,说:“你的话言过其实了吧?”司马憙说:“赵国人说的美女与我们中山国的美女相比,譬如阴姬,根本不能叫美女。我到过的地方不少,从来没有见过阴姬那样的美人。不知道的人乍一看到她,还以为是仙女,仅凭容貌和姿色就够得上是绝代佳人了,至于眼睛、鼻子、脸盘、眉毛、额头,完全可以说是帝王之后了,绝不是姬妾所能够具有的。”

赵王听得入了迷,说:“我想把她娶过来,如何?”

司马憙说:“阴姬实在是太美了,我嘴里不知不觉地就说了出来。我要是知道您想娶她,才不会多嘴呢,您可千万别泄漏出去。”

司马憙回到中山国,对国君说:“赵王不喜好道德而喜爱女色,我听说他还想娶阴姬呢。”

中山王板起脸,很不高兴。

司马憙说:“赵国是大国,只要赵王看上了阴姬,一定会提出娶她。您要是不同意,国家就危险了;您要是同意,就会遭到诸侯的耻笑。”

中山王问:“那怎么办?”

司马憙说:“您不如立阴姬为王后,天下绝没有娶人家王后的道理,这样就可以断绝赵王的念想。他如果一定要娶,别的国家会站出来制止的。”

于是中山王立阴姬为王后,赵王也没有提迎娶阴姬的事。(《战国策·中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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