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万里
我疲惫地踏上了从昆明到西安火车，跨过一个大包我将行李放到货架上，火车便晃了一下，驶出了昆明站。
坐在我旁边的一位戴眼镜的老太太望了我一眼，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小伙子，帮帮忙，把我的行李放行李架上。包很重，我提了一下很吃力，在另一位小伙子的帮忙下我们才费劲得把包放到行李架上。老太太说了声谢谢，这时我才注意到老太太声旁站着一位10岁左右的男孩，大慨是她的孙子。
火车在高原上飞快的奔驰，我看累了窗外的景色便将目光收回车内，我头上的中铺和上铺是两个跑业务的小伙子，也许是过于劳累他们躺在铺上便呼呼大睡。坐在我对面的是位中年妇女，从穿者打扮看是一位有钱的太太。我目光从中年妇女脸上移到老太太的脸上，然后又移到那个男孩的身上。为了打发这寂寞时光，我想和她们聊聊，但一时又找不到话题。这时老太太开口了，她说，我是中铺，孙子是上铺，我上了年纪上下不方便，能不能把你的下铺和我换一换？我犹豫了一下，老太太说，不行就算了。我看了看老太太苍老的脸便点了点头。
中年妇女说，老人家，你去哪里？
老人说，去成都。
中年妇女指了指老人身旁的孩子说，他是你的孙子？
老人说，他是我的外孙子。
中年妇女说，走亲戚。
老人点了点头说，我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老大是个痴子，至今还没娶上媳妇，老二现在下岗了，我这次去投奔我的女儿，她嫁到成都附近的一个小县城。
中年妇女说，怎么你的老伴没陪你一块去。
老人眼中有泪，他今年三月得病去世了。
中年妇女一怔，他得了什么病。
老人说，胃病，花了2万多，花光了家里的积蓄，还欠了一屁股的账，为这儿媳和我闹翻了天，我只好去投靠女儿。
中年妇女说，我妹夫是县公安局的局长，他也是得了胃病，住院住的是豪华单间，用的药也是进口的，打一针五六佰，最后花了30万才把病看好。
老人叹了一口气说，当时我们住的条件是最差的，几人住一间房子，有脏有吵，医生态度也不好，整天板着脸嚷着要交钱，从没对我们笑过，仿佛我们前生欠了他们什么似的。
中年妇女说，我妹夫住院时医生24小时照顾，院长亲自过问，每天来医院看他的人络绎不绝，送的营养品堆成了山，吃不完只好送人或便宜买了。
老人苦笑了一下说，我老伴住院时除了我再没别的人来看过，老伴想吃水果，有时都没钱买。有钱人和没钱人到底不一样，30万对我们平常老百姓来说简直想都不敢想。
中年妇女说，30万全是公家报销。
老人说，有单位的就是好，那像我一辈子都是干临时工，年轻时给人家当保姆，当清洁工……到老了连医疗保险都没有，我得了白内瘴，做手术要几千块钱，但我拿不出来，如今只好一拖再拖，反正我也老了，没几年活头了，我也不打算做手术了。
中年妇女也叹了一口气，话题转移到老人的外孙身上，老人说她外孙至今户口都没有，每学期都要交1000元的借读费，他父母都下岗了，靠摆小摊为生，他父母不打算上孩子上学了，是我多次劝说他父母才勉强让孩子上学。
车厢里，乘务员推着合饭和各种水果食品在叫卖。孩子双眼盯着那些东西咽着口水说，奶奶，我饿了。老人从包里掏出一袋方便面递给孩子，老人望着孩子津津有味的吃者，不时有面渣掉在铺上，老人拣了起来，然后放到嘴里吃了起来。
不知不觉天黑了，旅客们也开始入睡。第二天我醒来时天已大亮，我发现老人望着窗外出神。到中午时分，旅客们开始陆陆续续吃饭，老人和她的外孙依然还是吃方便面。我说，老奶奶，我给你买一合合饭。老人连忙摆手说，不用了，火车上的饭我吃不惯，我们喜欢吃方便面。
老人问我几点了，我说快1点了。老人开始整理行李。这时那位中年妇女望了望那个大包说，下车有人接你么？
老人说，本来他们要来接的，我没让他们来接，来回花几十块钱不值。
中年妇女说，下车打个的，你背那么大个包不方便。
老人说，打的到客运站得几十元，到时挤公交车算了，先坐×路车，再坐×路车，然后再坐两个小时的班车就到了。
火车快进站了，老人起身去上厕所，厕所门已锁上了，老人面露难色的说，肚子有点不舒服。这时火车缓缓进站了，一会儿便停了下来，老人起身便背那个大包，我说我来帮你提下车。包很重，我侧着身子挤下车。
下车后，我把包扶上老人的背，老人朝我笑了笑，然后左手提着袋子右手牵着孩子涌挤在人群中，望者老人的背影，我想起了我那操劳一背子的乡下母亲，我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