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实在是忍受不了魔音穿闹刺激的沈玲珑苦着脸，说道，“你能小声一些么。”
谢沉璧眼里只剩表情难辨的唐素，很干脆地扔给沈玲珑两个字：
“不能。”
沈玲珑：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没有强悍的体魄和同样强悍的心灵，请千万不要见义勇。
唐素哀叹了一声，霍思雅上辈子欠她唐素的，所以这辈子来还她。那她唐素上辈子一定欠了谢沉璧的，这辈子来被他折腾着玩。
她这厢因了这悲催的宿命而惆怅，却不知她悲催的表情又激怒了正处在敏感期的谢沉璧，谢沉璧立刻尖声质问道：
“你又这样，你又不说话，你又叹气，我知道，你就是厌弃我的，你早就不想看见我了，我走，我马上就走，我死在外头也不会来找你的！”
说着，谢沉璧真的径直往外走，说风就是雨的样子，让一向莽撞的沈玲珑都自愧不如。
“谢沉璧！”唐素忽然出声，声音不大，可却透着一股子坚决。
正闹着的谢沉璧突然心一沉，脚步便不由自主地停了。
唐素走到谢沉璧旁边，看着他的眼睛，慢慢、慢慢说道：
“谢沉璧，你明不明白，离开我，比跟着我，对你，要好的多。”
唐素看着眼前少年微带稚气的青涩面孔，唐素更觉得自己一身沧桑。
她摸摸谢沉璧柔亮的头发，少年凶狠的眼神立刻变得温和。猫咪般善变的少年让唐素忍不住扬起唇，神色中满是温情。
“沉璧，你还小，你以后的选择还很多很多，你的人生还很长很长。而我跟你不一样，我已经老了，我的路只有那么一条，我的人生已经满载负荷。离开你，我不是一点都不难过，我也会冲动，想在这条一点都不平坦的路上拖着你一起走。可是，沉璧，你不应当受我拖累啊。所以，即使很难过，即使很舍不得，即使再后悔，我也不敢回头，因为我比你大，我要比你更懂得决断，我要比你更懂得残忍，我要比你更懂得放手。”
掏心窝翻肺腑，唐素平静的语气下藏着只有自动才懂得的波涛。
如果不是今天被谢沉璧逼到这个份上，唐素这一生都不会对谢沉璧说出这样的话。
她可以在霍思雅面前撒娇，在霍西夜面前耍赖，在傅红殇面前嬉皮笑脸，在花醉面前损他逗他，可却不能在李洛雨和谢沉璧面前这样做。
对于李洛雨来说，她是姐姐，是要被依靠的人，必须要做出一副姐姐的样子。
对于谢沉璧来说，她是王爷，是他用尽全部嫁的人，是要保护他不被风吹雨打的人，决不能露出一丝脆弱。
于是，一直以来，她跟谢沉璧相处的方式其实更像主人跟保镖，她始终不肯把自己柔软的一面展露给他看，是为了让他们的关系永远维持在陌生人以上、伴侣以下。
只是，出乎唐素意料的是，谢沉璧居然很敏感地发现他们的相处方式有问题，从而不顾一切地打破这种格局，一定要唐素背负上他的情债。
但是唐素她自己，并不知道自己的心，是否还能容下这样的追逐。
“我懂你的意思。”
谢沉璧咬着下唇，眼里有点点泪光。
“你觉得我是小孩子，你害怕我只是一时兴起，你认为我对你只是像对玩具一样的不舍得放手而已。”
超乎寻常的冷静，谢沉璧此时的样子完全让人联想不到孩子两个字。
唐素神色复杂，既欣慰于他的长大，又失落于他的长大。
难道，那个一往无前、敢爱敢闹、没心没肺的谢沉璧，终究因为她唐素，而消失了吗。
秋风卷起落叶，忽然迷了唐素的眼睛，她又笑了笑，然后转身，语气轻快，表情苦涩。
“你明白就好啊，你明白就要好好去做嘛。回去吧，司空锦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确实很有本事，你跟着他，比跟着我好。不过我要跟你说，你回去不许跟司空锦说哦，我不会回都城了，也不会让司空锦来我的封地，相安无事最好，但也不排除用武力解决问题哦。”
唐素胡乱的转移着话题，尽量让气氛不那么尴尬，用这样的态度祭奠一场有始无终的爱恋，她唐素，永远笑在人前。
身后，谢沉璧一直没有说话。
唐素越说越没话可说，终于还是结束了不着边际的胡诌，道：
“我回去了，你也走吧。”
我回去了，回到没有你爱我的生活里去，我相信时间会把你的爱凝结成我心中的琥珀，永恒璀璨，再难触摸。
你也走吧，走到没有我拖累你的人生路上去，我希望岁月会把我来过的痕迹通通抹去，你会幸福，无关于我。
唐素仰高头，闭起眼睛，不想让任何人窥见她一丝一毫的软弱。然后，她猛然张开眼睛，面如表情地迈开步伐。
“唐素！”谢沉璧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少力气才喊出这个名字，他只知道他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如此嘶哑。
唐素没有停，她不敢停，就像当初，她不敢让人去都城找谢沉璧。
她是人，不是神，可以忍，却不敢保证自己永远能忍。
于是只能，在最初的最初，就不给自己后退的空间。
谢沉璧盯着这个像是要远远离开他的生命的背影，眼中明明灭灭。
“唐素！”
他冲到她面前，死死地抓着她的肩膀，最后一次的坚持，撕心裂肺地问：
“你留不留我？”
唐素伪装的坚强和冷漠在这一问里全数崩溃，她终于还是没能过了自己的关，她终究还是没能放下少年的爱恋，她唐素由始至终都是个凡人啊。
“谢沉璧，我留你！我留你！你不要走，无论发生什么也不要走，不要跟任何人走。”
她的眼中有泪，他看得一清二楚。她的话那么肯定，他听得一清二楚。
他一头扎进她的怀里，像从前在静音阁里做过的无数次一样，比她高上许多的他，执着地要她抱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