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瑾睿在接到关于沈非烟的消息之后,就带着自己的手下来到了沈府。
沈宗释自然会来迎接陵王,沈府里的高手也不是吃素的。两方人马在沈府里对峙着,谁也不肯想让。
半晌,沈宗释才幽幽开口说道:“陵王是来接自己的小妾么,不过她还没有把她知道的秘密告诉我,我恐怕不能放了她呢。”
纳兰瑾睿虽然脸色有些苍白,带着不自然的红晕,但是这一切都无法掩盖他身上皇室与生俱来的气势。
“你以为,我没办法打败你吗?或许你觉得,你的手下都还是站在你这边?”他冷冷地说道。
“你什么意思?”沈宗释听了这句话,突然感觉背后有些不对,一转身就看见一把剑抵在了自己的身上。
“纳兰瑾睿!你居然用这种办法来逼我,好样的。”沈宗释转过身来,看着纳兰瑾睿露出了癫狂的笑容。
“我知道你舍不得死,所以带我去见沈非烟。”
“好,我带你去见她,她现在应该已经崩溃了吧哈哈哈哈。”沈宗释说完,不顾抵在自己身后的剑,走向了密室的方向,既然纳兰瑾睿要见他的妻子,他就带他去见,只是恐怕人还有没有活着就不知道了。
其实纳兰瑾睿已经有所预感,沈非烟现在的情况可能非常不好。在来这里之前,他曾经有一阵子,背部疼痛难忍,像是火烧一般的感觉。但是即便如此,纳兰瑾睿还是要去见沈非烟。
当纳兰瑾睿看到趴在血泊里的沈非烟的时候,只觉得心跳几乎要停止。他屏住呼吸,悄悄地走向了沈非烟,仿佛怕吵醒她似的。
蹲在地上,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沈非烟已经血肉模糊的后背。只有他知道,沈非烟在死前究竟忍受了多大的痛苦。
纳兰瑾睿几乎可以想象,沈非烟是怎样一个人在密室里渐渐地崩溃,为了顾全大局而选择了这个办法。后背上的刀伤凌乱无比,伤口也是深浅不一,有些深可见骨,而有些只是浅浅地一划。
“你怎么那么傻,傻丫头,没有任何东西比得上你的命重要,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喃喃自语到最后,纳兰瑾睿感到头一阵眩晕,他缓缓地站了起来,什么都没说,只是朝后面的手下微微摆了摆手。
那把一直抵在沈宗释背后的剑朝前用力一刺,在空中溅出了血花。
以为自己不再会流泪的纳兰瑾睿,却在此时觉得眼眶酸酸涨涨的,捂住自己的双眼,仍是有一滴泪从手缝里滑落,落在了沈非烟已经冰冷的身体上,湮没在大片的血迹里。
这辈子,我们终是辜负了对方。
沈宗释的尸体被运回了东临国,他毕竟是东临国皇帝的叔叔,即使他有着滔天的大罪,在年轻的皇帝面对着叔叔已经冰冷发青的尸体的时候,仍是忍不住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他这个叔叔,聪明了一辈子,从未把别人放在眼里,却输在了权势面前。
虽然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他仍旧记得在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自己的叔叔,因为带自己去宫外玩跟自己走失了,即使后来自己被人找了回来,他仍旧在祠堂里跪了整整两天。
可是,就因为权势,让自己的叔叔变成了这幅模样,如果早知道自己的叔叔想要皇位的话,自己让他做皇帝便是了,只要东临国能够繁荣昌盛,皇帝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在沈宗释下葬的第二天,东临国派来特使,代表东临国皇帝与西屿国签下百年不战的友好条约,原本敌对的两国正式成为了同盟。
纳兰瑾睿在回去之后,求自己皇兄下旨把沈非烟从侍妾的位置提到正妃的位置。纳兰瑾漠知道自己弟弟做了什么决定就绝对不会改变,最后从了他的意思。
于是,在死后,沈非烟终于成为了纳兰瑾睿的正妻,并且是唯一的妻子。
沈非烟努力找寻回来的雪山天蛛纳兰瑾睿也一直没去动它,任由它慢慢地死在那个狭小的盒子里,就好像他自己,被自己一直禁锢着。
他的病一直没有治好,一点点地亏空着他的身体。
但是他已经不在乎了,现在还在吃药,不过是为了沈非烟,沈非烟生前的时候总喜欢给自己熬药。所以,即使在她死后,纳兰瑾睿还是会习惯性地每天定时喝药,只有在喝药的时候,他才会感觉到沈非烟仿佛还在自己的身边,即使他心里明白,这些药不过是丫鬟熬的。
但是再好的药也撑不住他已经没有任何活着的念想的身体。
即使每天服药,纳兰瑾睿的身体依旧以肉眼可见的趋势垮了下去。
已经没有了那个让自己愿意带着踏遍万里山河的女子,连心里都感觉空空荡荡的。
滴酒不沾的纳兰瑾睿开始喝起了酒。坐在自己府里的桃林里,看着满树艳丽的桃花,一杯一杯地饮下有些苦涩的酒。
在渐渐模糊的视线里,他似乎看到艳丽的桃花深处,走出了一个女子,她对着自己巧笑倩兮。
眨眨有些发干的双眼,纳兰瑾睿轻轻向前伸出自己的手,想抓住眼前的女子。
可是,他所抓住的,终究只是一团空气,只是他自己的妄想。
西屿662年,陵王薨。
皇陵里,又添了一座新碑。
新碑的旁边,紧紧地挨着一座稍小一些的墓碑,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刻着“爱妻非烟之墓”。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死后能在黄泉长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