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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唐昭宗词

唐昭宗菩萨蛮词,据新五代史暨中朝故事,是帝次华州,登城西齐云楼,望京师所作。其卒章云:“安得有英雄。迎归大内中。”寇盗充斥,越在草莽,故其言凄怆如此,非复汉高大风之曲矣。沈存中云:“词凡三章,墨本在陕州一佛寺中,今仅存二章,而以卒章作首章云。”

唐词三家

李太白词,氵亭泓萧瑟。张子同词,逍遥容与。温飞卿词,丰柔精邃。唐人以词鸣者,惟兹三家,壁立千仞,俯视众山,其犹部娄乎。

元真子渔歌子

张子同碧虚篇有云“无元而元,是谓真元。无真而真,是谓元真”,故自称元真子。所制渔歌子词,凡五阕,西塞山前一阕,世尤称之。共时子同弟松龄及南卓、柳宗元、颜真卿、陆鸿渐,徐士衡、陆成矩并有和章。乐府雅词谓是调至宋时已不能歌,故黄鲁直衍之为鹧鸪天,苏子瞻、徐师川复衍之为浣溪沙。五代而後,惟孙荆台体与张异。若和凝、李、欧阳炯、张炎、完颜均仿张体,盖繇张始也。仿张体咏渔父者亡虑十数家,此其最著者耳。

张子同泊舟之所

子同词,如“松江蟹舍主人欢,青草湖中月正圆”等语,盖往来苕间所赋。乌程县之东数十里有泊宅村,相传为子同泊舟之所。方勺泊宅篇,纪之甚详。

闲中好词

长乐坊安国寺红楼,睿宗在藩时舞榭,东禅院亦曰本塔院。武宗癸亥三年,为诸名流游咽之所,郑符、段成式、张希复闲中好词,乃寓居禅院时所撰者。

吕仙词

吕仙词“暂游大庾。白鹤飞来谁共语。岭畔人家。曾见寒梅几度花。春来春去。人在落花流水处。花满前溪。藏尽神仙人不知。”谨案钦定全唐诗云:“失注调名,无考。”今案是调,盖减字木兰花也,其时编校诸臣,偶未栓耳。

锤辐词

唐尚小令,自杜牧之八六子外,绝少慢声。咸通末,江南锺辐有卜算子慢词云:“桃花院落,烟重露寒,寂寞禁烟晴昼。风拂珠帘,还记去年时候。惜春心、不喜闲窗绣。倚屏山、和衣睡觉,醺醺暗消残酒。独倚危阑,久把玉笋偷弹,黛蛾轻斗。一点相思,万般自家甘受。抽金钗,欲买丹青手。写别来容颜寄与,使知人清瘦。”词笔哀怨,情深而不诡,殆感於县楼之事而作也。

五代时乐府

邓析子转辞篇云,上古之乐,质而不悲。五代时乐府,实与斯言相反。故语其绸缪宛转之致,若无以加。然君臣为谑,覆其宗社而不知悟,亦重可哀矣。

五代艳词

五代艳词与李樊南无题诗异辙。李诗诸寓言,吴龄谓其专指令狐说。五代词,嘲风笑月,惆怅自怜,其能如韦端己、鹿虔之寄深远者,亦仅矣。

李後主词

南唐李後主留意声色,先纳周宗女为后。后通书,善音律,霓裳羽衣曲久绝不传,后按残谱,尽得其声调,徐游等从旁称美,有狎客风。后有妹,姿容绝丽,以姻戚往来宫中,得幸於唐主。唐主制小令艳词,颇传於外。后卒,竟册立之,被宠逾於故后。词即菩萨蛮花明月暗一阕,後人亦载诸寿域词,而更易其数字焉。按陆游南唐书後主周后传,后卒於瑶光殿,年二十九,葬懿陵。後主哀甚,自制诔,刻之石,与后所爱金屑檀槽琵琶同葬。又作书燔之与诀,自称鳏夫煜,其辞数千言,皆极酸楚。

李後主善音律

李後主善音律,尝造念家山破,唐教坊曲有念家山,後主衍之为念家山破。马令南唐书云:“其声噍杀而名不祥,乃败徵也。”及振金铃曲。今後主词所传者三十四阕,而两曲无之。

王衍醉妆词

蜀主王衍词二阕,醉妆词则北梦不凡言载之,甘州曲则十国春秋、五国故事载之。较莲峰居士所制,遂觉欢戚异趣,盖二主之遭际殊也。

孟昶玉楼春词

蜀主孟昶玉楼春词,与花蕊夫人避暑摩诃池上作。东坡谓幼时有眉山老尼能诵其词,今但记其首两句,疑是洞仙歌令,乃为足之。蜀主词载张邦基墨庄漫录,与今本所传稍参异同。今观坡词与蜀主全词吻合,非但记其两句。墨庄漫录谓东坡少年遇美人,善洞仙歌,又邂逅处景色暗相似,故隐括稍协律以赠之,而词叙以之自晦云。盖谓洞仙歌腔出近世,五代宋初未尝有也。然则潘明叔所云蜀帅谢元明开古摩诃池得石刻者,殆孟昶词乎本乎。

牛松卿词

牛松卿醉花间云:“休相问,怕相问,相问还添恨。”其又一阕云:“深相忆,莫相忆,相忆情难极。”孙荆台谒金门云:“留不得,留得也应无益。”皆欧阳永叔所谓陡健之笔。

鹿虔词

十国春秋云,鹿虔思越人词有,有“双带绣窠盘锦荐,泪侵花暗香消”之句,词家推为绝唱。今考鹿词不多见,固非如冯正中诸人日从事於声歌者,零玑碎锦,尤足贵矣。

黄益之词

黄益之忆江南词云:“平生愿,愿作乐中筝。得近玉人纤手子,砑罗裙上放娇声。便死也为荣。”益之妇裴玉娥,工弹筝,故有是言。全唐诗以为崔怀宝作。杨用诗“肯信博陵崔十四,平生愿作乐中筝”,盖谓此也。

尹参卿词

尹参卿词多艳冶态,张叔夏称其以明浅动人,特讥之耳。必如张直夫所云靡丽不失为国风之正而後可哉。两宋词离合张歙疏密,各具面目,其犹禅家之南宗北宗,书家之南派北派乎。然究其所造,则根情苗言,固未尝不交相为用。

宋名臣大儒工词

范文正,岳武穆名臣也,真西山、朱晦庵,大儒也,而皆工於词。至韩忠武致仕後,往来湖上,制临江仙、南乡子二阕,艺林传诵。罗涧谷讲程、朱之学,为饶双峰高弟,而词格婉丽,不落凡近。盖风会所趋,非必浸淫於此,乃能之也。

词可於史传中参证

毛泽民元会曲,赋水调歌头云:“一段平光景,不但五星循轨,万点共联珠。”自注曰:“崇宁、大观之间,太史数奏,五星循轨,众星顺乡,靡有碎乱。”向伯恭江北旧词满庭芳题云:“政和癸巳滁阳作。”其年京师大雪,故其宣和辛丑虞美人词云:“去年雪满长安树。望断扬州路。”它若曾纯甫之福唐平荡海寇,宴犒将士席上作,张于湖之闻采石战胜,陈同甫之送章德茂大卿使虏,皆可於史传中参证同异。

词用古书

陆永仲夜游宫词,用诗疏,苏东坡戚氏词用山海经,刘潜夫沁园春词用史、汉,刘後村清平乐词用楞严经,李易安百字令词用世说,亭然以奇,别出机杼。若辛稼轩用四书语,气韵之胜,离貌得神,又非徒以青兕自雄者。

宋史疏舛

宋史艺文志载苏轼词一卷,陈师道语业一卷,曾布之丹邱使君词一卷,京镗词二卷,得全居士词一卷,张元芦川词二卷,易安词六卷,辛弃疾稼轩长短句十二卷,程正伯书舟雅词十一卷,赵彦端介庵词四卷,陈亮词四卷,王之道相山长短句二卷,朱敦儒词三卷,张孝祥词一卷,已上绵标题著录,非仅附於稿末。其得全居士词注云不知名,盖赵鼎所撰。得全居士,赵自号也。宋史疏舛,此其一耳。文献通考云:“得全词一卷,赵忠简鼎元镇撰。”

北宋五子

同叔之词温润,东坡之词轩骁,美成之词精邃,少游之词幽艳,无咎之词雄邈,北宋惟五子可称大家。若柳耆卿、张子野,则又当时所翕然叹服者也。

庆制词

万俟雅言、晁端礼在大晟府时,按月律进词。曾纯甫、张材甫词,亦多应制体。它如曹择可有荼蘼应制词,宋退翁有梅花应制词,康伯可有元夕应制词,与唐初沈、宋以诗夸耀者相颉颃焉。风气之宗尚如此。

词之脱胎

“相见争如不见”,司马温公词句也。王晋卿词云“几回得见,见了还休,争如不见。”“始惜月满花满酒满”,宋子京词句也。程书舟词云“那更春好花好,酒好人好。”脱胎极妙。司马温公西江月词,侯鲭录载之,本事曲亦载之。杨守斋守岁词,武林旧事载之,乾淳岁时记亦载之。一阕之工,争相传播,可云盛矣。

以诗入词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晏元献诗句也。元献又以其语填入浣溪沙。苕溪渔隐谓下句是王君玉所续成者。

潘逍遥词

潘逍遥酒泉子忆西湖词,世所竞赏,石曼卿尝令画工绘之为图。逍遥诗,又有“散拽禅师来蹴リ,乱拖游女上秋迁”之句,龙性不驯,固若人乎。虽然,其狂不可及。

寇莱公词

寇莱公点绛唇词云:“小陌轻寒,社公雨足东风慢。定巢新燕。湿雨穿花转。象尺熏炉,拂晓停针线。愁蛾浅。飞红零乱。侧卧珠帘卷。”宋初体尚瘦硬,如寇词者乃鲜花比。

欧公柳词

欧阳文忠在维扬时,建平山堂,叶少蕴谓其壮丽,为淮南第一。文忠於堂前植柳一株,因谓之欧公柳,故公词有手种堂前杨柳之句。苏文忠词云:“欲吊文章太守,仍歌杨柳春风。”张方叔词云:“平山老柳,寄多少胜游,春愁诗瘦。”盖指此也。

心字异诂

心字香,见范臻能骖鸾录,蒋词屡用之。晏叔原临江仙“记得小初见,两重心字罗衣”,南乡子“相逢笑靥,旁边心字浓”,又蔡友古满庭芳“双心字重衾小枕,玉困不胜娇”,皆与蒋词异诂。

梅圣俞词

梅圣俞诗名卓著,其论诗谓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於言外,盖亦深於诗者。词则苏幕遮一阕,为时所矜重。然以碧云一书,贻玷名节,实躁进之心误之。或曰时人假於梅,非其所撰也。

陶词

《清波杂志》云,陶尚书奉使江南,恃才凌物,议论间,殆应接不暇。有善谋者,选籍中艳丽,诈为驿卒孀女,布裙荆钗,日拥於庭。一见喜之,而与之狎,赠以长短句。一日国主开宴,立妓於前,歌所赠邮亭一夜眠之词,大惭沮,满引致醉,顿失前日简倨之容。归朝坐此抵罪。其词云:“好因缘。恶因缘。只得邮亭一夜眠。别神仙。琵琶拨尽相思调。知音少。再把鸾胶续断弦。是何年。”为驿卒孀妇者,一云韩熙载歌姬秦兰,国主即李後主煜也。《江南野录》则云,曹翰使江南赠妓词。而研北杂志又以为陶使吴越而作,与冷斋夜话、云巢编所纪略同。

柳词多本色语

耆卿词多本色语,所谓有井水处,能歌柳词,时人为之语曰“晓风残月柳三变”,又曰“露花倒影柳屯田”,非虚誉也。特其词婉而不言语,语纤而气雌下,盖从俗者。以发乎情止乎礼义之旨绳之,则望景先逝矣。胡致堂谓为掩众制而尽其妙,盖耳食之言耳。

晁无咎词

晁无咎慕陶靖节为人,致後,葺归来园,号归来子。观琴趣外篇,题自画莲社图词,及呈祖禹十六叔词,淡然无营,俯仰自足,可以挹其高致。

醮词一体

政和六年,徽宗赐方士林灵素号通真达灵先生,作上清宝宫,以便斋醮之事。帝又讽道教日盛,遂有醮词一体矣。

含笑词

含笑花,惟岭表最夥,并有紫含笑、茉莉含笑之目。李忠定撰含笑花。赋有蒙恩入幸之语,谓自岭表移至禁中者。赵坦庵有和张伯寿紫含笑词,赵惜香有碧含笑词。侯彦周赋含笑云“又谁知天上黄姑,扫尽晚春馀俗”,当是指艮岳旧种。

毛泽民词

毛泽民词:“泪湿阑干花著露,愁倒眉峰碧聚。”周辉清波杂志释之云,泪脸也,见邺侯家传。愁倒眉峰碧聚,乃张泌思越人“想黛眉愁聚春碧”。

贾昌朝词

华竹楼尝经凤凰山麓,得牙牌於樵子家,广一寸二分,径二寸,额镌芝草,一面折枝荔枝,一面玉楼春词,制作极精,字画亦淳古可爱。词乃北宋魏国公贾文元昌朝所俄,题款子明,即其字也。好事者疑为汴京宫人携此南渡,坠失於荒烟蔓草间,经山樵拾得者。黄芗泉士、赵秋ぎ庆喜有词纪之,见清尊集。

叠字词

李易安声声慢词起云“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句法奇创,乔梦符天净沙曾仿其体。又葛常之袅袅水芝红,词句皆叠字,如唐人之宛转曲,世谓其源出“青青河畔草”一诗。然屈原九章悲回风及无量寿经、行行相值六语,又为葛词之祖。

制词当别雅郑

汤衡于湖词序云:“东坡见少游上已游金明池诗,有‘帘幕千家锦绣垂’之句,曰学士又入小石调矣。故陈季陆言少游诗如词。观於此言,则知制词当别雅、郑,非特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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