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白已失?永娘说得清白是指什么!
站在身侧陈永年的眼神似有所指,让萧纬只觉得一阵烦躁从脚底蹭蹭窜到脑门上。可现在瞧瞧,这好端端华丽的宫殿,却被弄得一片素缟。
“公子想必快要去了。”缮柒在旁抽抽泣泣加了后半句。
陈永年猛地从她身边穿过,用力推开大门,正巧见到永娘踢倒绣凳,人摇摇晃晃挂在房梁之下。萧纬眼睛瞪得滚圆,慢半拍后才大吼:“救人!救人!”
不等一帮人再拥过去,陈永年跳跃而起将白绫割断。永娘软绵绵倒在陈永年臂弯里,颤着睫毛,泪珠子滚滚从眼角滑落。他也不看萧纬,手无力捏着永年的衣襟:“阿姐,永娘无用。只是,永娘已同皇上,同皇上……没了清白,出宫还是要连累你们。不如,不如死了,清净。”
陈永年死死抿着唇,他最担忧最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么。他微微侧首回转,眼神看向身后手足无措的萧纬。见她脸色亦是苍白,心里微微一软,却又自嘲暗暗笑了几声。
“皇上。”他开口唤了声,可声音却是干哑。喉咙口像是很久没喝水,干燥地说不出什么话来。
萧纬也听到永娘说什么没了清白。她之前先入为主认为永娘已经和她进行最后一步,才让毒性解除。然后便是惊惶中想掩饰起来,都没仔细问过李子树到底怎么回事。现在看永娘寻死,虽然心里烦躁,但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竟也一时说不出话。
他们中隔着个永娘,这么沉默对视。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先挪开了视线,才听萧纬叹了口气:“先传太医来看。”她抬起头看了一圈素白,“把这里撤干净,没得添了晦气。缮柒,好好看着陈公子,若再有事,你们都一个个陪葬罢。”她说着,有些讨好又有些尴尬的说了声:“陈,陈将军,跟朕来。等太医医治之后,你再来看他也好。”
陈永年沉默着将永娘放到床上,刚想离开,袖子却被永娘抓住。低下头见他睁着黑溜溜的大眼,惊慌地拼命摇头:“阿姐,阿姐。”陈永年轻轻拍拍他的头,神色黯淡:“我明白。”
萧纬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虽然隐瞒确实是她不对。但她也没想到,永娘会那么过激。依旧是沉默着回到静思殿,李子树脸色也难看的不得了。她不明白怎么回事,皇帝为什么要送陈公子出宫,留在宫里养着不过多口人吃饭,有什么大不了的。何况,宫里还有佛堂,让陈公子去修行也没什么。
还是照着老样子,李子树将门给关牢了。陈永年双手环臂,沉默看着脚下地毯。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去对皇帝说。干脆给永娘册封?他心里总是不乐意的。可是,永娘出宫嫁人,眼瞧着不能成行,那还能怎么办。
“册封吧。”陈永年突然叹了口气。见萧纬怒气冲冲跑到他眼前,他伸开双手将她一下子拉进怀里,“我明白。可你说,怎么办?”
“你,你不生气?”萧纬仰起头,疑惑地问道,见陈永年勉强露出大方的笑容,心里却是不由一酸,“是我的错。可我,可我那时候脑子不清楚。”
“我知道。”陈永年倒是暗暗苦笑,这大约也是他起了贪心的结果。如果给了解药,皇帝应不会同永娘有关系,但也会忘了他。手指勾起萧纬头发,见发丝在指缝中滑落,“嫉妒的要命,却无计可施。”
萧纬一怔,眼眶似有什么滚烫地东西要滚落下来。慌张别过头,死死咬着唇。忽然瞧见有副绣品靠在一边,倒是想起昨天在永娘房里见过。大约是时间匆忙,除了一只离群单鸳在湖中用彩线绣成,其余,都用炭笔描绘。若是平时,会觉粗糙。可此时看看,却像是早有预兆。
她猛地抱紧陈永年,“我不该让你难过的。不过好在,咱们还在一起。”萧纬仰起头,眼巴巴看着陈永年,“是吧,咱们还是在一起的。”
陈永年“嗯”了声,神情淡淡,“说起来可笑,我不担心你移情其他人,单单怕他。”他低下头,手指轻轻划过萧纬眉眼,“虽说你我心意明了,我却是时刻担忧着。”话语略停,指尖抵住她嘴唇,不让萧纬说话,“现在心里难受,但你我都能将心事坦诚,倒又是开心的。”
照进殿堂里的阳光变色转为昏黄,被窗格子化成一块一块斑驳的影像。李子树在外轻声问道:“皇上,要不要传膳?”
萧纬一怔,已经到掌灯时刻了么。陈永年同她说完话后,便匆匆出宫。她有心想留,可留的话盘旋在嘴边,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陈永年神情淡然,不像是生气,却像是失落到了极点。
李子树蹑手蹑脚进来,手里提着食盒,小心翼翼问:“皇上,这是皇后让人送来的。您要不要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