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天气已经闷热起来。陈永年衣服胡乱穿在身上,看着萧纬裹起轻薄被子,一步一步沉默地走向他。心里忽然慌了起来,要是萧纬说一声“好”那他又该如何。不由地又是心灰意冷,又是暗恨自己太不坦白。嘴唇微动,任何一句改变的话都说不出口。见萧纬越走越近,死死抿着唇,头转到另一边不去看她。
忽然下巴被萧纬用力捏用,奋力逼他低下头。陈永年不愿挣脱,跟着萧纬的动作,低下头,默默直视。
“陈永年,朕既然说过,只有你和我,自然会做到。你不用几次三番的试探朕!”
陈永年见萧纬眼眸中有怒火窜动,却不由自主松了口气。他从没学过该如何和女人以爱人关系相处,如今摸索着和萧纬相处,却是时时担忧她药性去除,担忧她会偏向能经常相处的永娘。患得患失的心情,若是对萧纬宣之于口,偏觉得太过矫情。
“听明白了么!回答朕。”
“是。”陈永年淡淡应了声,心里是高兴的,可面上却依旧摆出一副不怎么相信的鬼表情。
萧纬火了,她说得都是真心实意的话,为什么到这个陈永年的耳里就是那么不可信呢。她哼了声:“李子树,让永娘进来。”
陈永年这才慌张起来,他先是匆忙拿衣裳将萧纬给裹了起来,才嗖的一下,窜上床将床幔放下,遮住他的身形。萧纬有点好笑,这个陈永年到底在别扭什么啊。只是她金口玉言,让永娘进来,自然永娘就快速地进来了。
对于永娘来说,虽然做了无数心理准备,但看到皇帝衣冠不整,慵慵懒懒靠在窗下,也禁不住心里胡思乱想。原本是因为争夺名分而起的不甘心,突然冒出了些别的东西。他想,从他街头流浪到被陈家收留,从没见过任何一个女人有眼前的皇帝那么好看。
“给皇上请安。”他露出乖巧的笑容,眼神只盯着萧纬,根本不去看别的地方,“小人本想回去,但想,”压低声音,“总得做个全套,于是就来请安。想从皇上寝室里出去,就不会有人怀疑。”见萧纬神情愠怒,心里一慌,低下头眼珠子乱转,倒是看到放下床幔里,那欲盖弥彰地身形,“那小人就告退了。”
“嗯。”萧纬摆摆手,“快点回去休息罢,子树,安排鸾轿送永娘回去。”
等屋里再次安静下来,陈永年才从床上跳了下来,衣裳已穿得整齐:“那,我也……。”
“等等!”萧纬哼了声,走到他面前,双手抓住他的,十指紧扣。踮脚仰头,惩罚性地咬上陈永年的嘴唇,感到有股淡淡的血腥气流入口腔才放开,冷冰冰地注视他,“陈永年,朕说过的话,不会食言。进了这里,你就是朕唯一的后妃。出了寝宫,你是朕最信任的臣子。”她顿了顿,“我不负你,你也不允许负我。”
这是第二次萧纬对陈永年袒露真情,她不明白陈永年到底在纠结什么。如果是因为假扮的身份,她可以等,等他愿意脱去那身被俗世束缚的枷锁。若是为了永娘,那就更没有原因了。永娘是他亲手送进宫里,她也说过好几次要将永娘嫁人。若是后宫其他男人,陈永年还看不明白么,她连面都不见。
于是,她说完后,停顿下来,安静等陈永年能给她的答案。期待,甚至脑补很多陈永年会说得话,可惜陈永年依旧沉默。等到她耐心耗竭,才见他终于从嘴唇边勾起一丝淡笑,仿佛回到两人初识,他墨绿眼眸划了过来,落在她脸上,将两人接下来的人生绑在一起。
陈永年突然开口,清清淡淡说了个“好。”字。咦,萧纬垮下肩膀,这家伙说点甜言蜜语会死吗。等了那么久,居然就说个好。忽然人被搂进他的怀里,温润的玉佩带着陈永年的体温,挂上她的脖颈。陈永年低下头额头轻抵她的,垂着眼帘,轻声回应,又像是自言自语:“我不后悔。”
恋爱的滋味到底是什么,两世为人的萧纬还不能一窥全豹。对愣头青陈永年来说,和女人相处恋爱,比让他从头开始带兵都要难上数倍。
那句“我不后悔”对陈永年来讲,是他此时心意的最真实表达。半对他利用药性的自责,但却不悔。半是沉浸在爱情的甜蜜海洋中无法自拔,患得患失,却不后悔。这一切的不后悔,只为了能经常和萧纬在一起,那种快活,便是不悔。
趁着时间还早,匆匆出宫,走到北门,就见到熟悉的身形,正在北门那里徘徊。陈永年有些犹豫,不过不等他多思量,那人已经小跑过来:“公子,你总算来了,永娘等了你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