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看龙舟有什么打紧,只要若儿开心就好。况且,若是遇到不长眼的莽夫挤伤了他家若儿,岂不是得不偿失?
嵩宇自心中如此想着,却不知此时卢素宛的脑中,突然想起了另外一样东西……那张被素宛小心翼翼的藏在房中的、珍贵而别致的请柬鲛绡。
既是以百宝为名,想来那日的端午展宴,必定是别具匠心吧。
想到这里,卢素宛便喜滋滋的弯了一双眸子,自心中暗暗期待起来。
……
当素宛自石桌上放好了清洗干净的粽叶时,已经有机灵的小丫鬟,备了王爷与王妃的早膳上来。
待简单的用了早膳,嵩宇便带了不情不愿的雪音,一同去了前院书房。
卢素宛闲来无事,便索性与素宛和玉凤一同自石桌旁坐了,学着玉凤的样子,包起端午节要吃的粽子来。
“玉凤姐姐,可是如此包法?”卷了一片粽叶握在手中,素宛虚心的朝玉凤请教着。
见玉凤点头,素宛便喜滋滋的自桶中舀了糯米,朝粽叶中填去。
白玉色的糯米,满满的包裹在翠色的粽叶之中,衬了暗红色的红枣,自阳光下异常喜人。
素宛得意的眯眼而笑,岂料手掌一松,糯米与红枣便撒了满地。
见此,卢素宛便颇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小姐……”见卢素宛抿了嘴笑的欢畅,素宛不依的跺了跺脚,拉长了声音怨怪道。
卢素宛见此,忙伸了纤纤手指掩了口。而后便揪了一条红色的细绳,不紧不慢的将手中的粽子仔细缠好,拿在手中朝素宛得意的晃了晃。
见此,素宛的一张小脸便越发沮丧起来。
“王妃果然聪慧,这些细巧的东西竟也是一学就会。”看了一眼卢素宛手中包裹的整齐的四角粽子,玉凤开口赞叹道。
而后,才拍了拍素宛的肩膀,替她重新将手中的粽叶卷好。
“头一次包成这样,已经是很好了。”将卷好的叶子塞回素宛手中,玉凤笑着的鼓励道,一双清亮的眼中透着淡淡的暖意。
“谢谢玉凤姐姐。”听玉凤如此说,素宛便重新打起了精神,眼儿弯弯的笑了起来。
两人的举动看在卢素宛眼中,卢素宛先是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神色认真的玉凤,而后,眼中突然闪过一抹深深的笑意。
——
前院,书房。
袅袅的檀香自桌案上燃起。书房中,雪音似是闻到了久违的味道,舒服的打了一个咕噜。
嵩宇见此负手而笑,想着五年前初见雪音时的样子,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怀念。
那一年,他头一次自舅舅手中,接过象征兵权的虎符,同七弟嵩瑾一起远赴北棱边境,绞杀越境进入中州的零散部族。
也就是在那一年,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战场的肃杀和军人的铁血。
他与阿锦一起扫平了秃狼在内的一众部落,救出了沦为奴隶的玉凤,还结识了平生第一个令他刮目相看的女子。
想到脑海中那抹有些模糊的影子,嵩宇心中突然升起几分感叹。
整整三个月,他与嵩瑾亲自护送那女子一路由北向南,就在离月霞关不远的山脉中,遇见了当时还是幼狼的雪音……
“你小时候可是倔强狠绝的紧,怎么如今却越发惫懒了?”想着初见雪音时,它那副满身伤痕累累,却仍朝着同伴狠狠的呲着狼牙不服输的样子,嵩宇低了头朝雪音埋怨道。
岂料甫一低头,便见雪音已经找了一块被阳光照得暖洋洋的地方,闭目酣眠起来。
见此,嵩宇的眼中便闪过一丝无奈。
见窗楥之下,自己的左脚挡了雪音的阳光,嵩宇便抬脚朝右移了两步,脸上浮现出几分平日里罕见的宠溺。
……
就在一人一狼各自享受着上午的静谧时,书房外,储越却正思量着近日里,府外传的沸沸扬扬的百宝展会,缓步朝这边走来。
走神间,储越便未留意到书房的门正朝内开着。习惯性的伸手推门,脚下却一个踉跄,撞在了门槛上。
“砰”的一声轻响自门口响起,睡梦中的雪音似是不悦般低吼了一声。
储越闻声尴尬的抬头,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书房中面窗而立的的嵩宇。
“王爷。”朝嵩宇拱了拱手,储越的脸色有些窘迫。
见此,嵩宇的脸上倒是露出一阵好奇。
“你今日这是怎么了。”嵩宇双目含笑的朝储越调侃道:“如此心不在焉,可不像是我翊王府平日的大管家。”
“是属下失礼了。”储越垂目,眼中的窘迫不减。
嵩宇见此,眼中的笑意更甚:“可是因着七弟去了东海之故?若是如此,明年我便准假让你一同前去如何?”
“不劳王爷费心。”似是想到了前几日自己陷害丁全之事,储越轻咳一声,想都没想便闷头拒绝道。
见此,嵩宇便越发奇怪起来:“不是因着此事,那是为何?”
话毕,便见储越不自然的低了低头,半晌才道:“回禀王爷,后日便是端午佳节。都城之中的显贵富商,近日里皆收到了百宝阁的帖子,受邀去参加端午之日的百宝展会。”
“百宝展会?”似是头一次听到此种说法,嵩宇凝眉,想着翊王府中未曾收到过什么帖子,便面露疑惑的朝储越看去:“此事与我翊王府何干?”
此话一出,便见储越的脸色越发不自然了起来。
“王爷……咱们府中,也收到了帖子。”看着嵩宇疑惑的脸色,储越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嗯?”嵩宇轻哼,正暗自奇怪间,脑中突然闪过一丝令人不甚愉悦念头。
……
那、块、鲛、绡。
嵩宇恍然。怪不得今早若儿想都不想,便拒绝了去郊外看龙舟赛的提议。
想着那个未曾谋面的东海游商,嵩宇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阴霾。
“哼,莫非他朝每家都送了一块鲛绡不成?”嵩宇凉凉的开口。
储越闻声摇头:“那倒未曾,只是比平常的帖子略微华贵些罢了。”
此话一出,嵩宇的眸色便越发危险了起来……
别人收到的皆是普通请帖,唯独送到他家若儿手中的不同。如此煞费苦心,这郝提展,必是有所图谋。
只是,他又怎敢笃定若儿收了请帖,便必定赴约呢?
如此想着,嵩宇的唇角便坏坏的勾了起来。
——
就在嵩宇自心里仔细盘算着端午那日,如何拦着不让若儿出门时。
西院兰幽阁中,风缈缈则用双手拧着手中的锦帕,千篇一律的发着脾气。
“姑娘,您的手腕刚好,当心又弄伤了。”噤若寒蝉的站在风缈缈身边,琴儿想着上次被打之事,犹豫了良久才开口劝道。
“伤了又如何?”风缈缈闻言黯然:“王爷半点都不会怜惜。”
琴儿不敢接话。
却见风缈缈又突然自黯然中,忿忿的抬了头骂道:“都是玉凤那贱婢,若非是她,我又怎会如此狼狈?”
她缠着王爷学琴,她玉凤便捏伤了自己的手腕。自己斗不过王妃便也罢了,怎得连这小小婢女也敢踩到自己头上?
想到这里,风缈缈的心里顿时涌起一阵怨毒。
“姑娘……”见风缈缈的眼神可怕的紧,琴儿呐呐的出声。岂料话音刚起,却听兰幽阁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琴儿听此忙收了劝说之声,推门朝外看去。
“琴儿,是谁来了?”听着门外有人,风缈缈忙收了脸上的怨毒之色,高声问道。
琴儿闻声不语,半晌,才自门外退了回来,一脸疑惑的回道:“姑娘,没有人在外面。”
“嗯?”风缈缈闻声惊讶,以为琴儿看错了,便自座位上瞪了她一眼,而后亲自起身朝门外看去。
门外,空无一人,只有微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一阵凉风吹过,风缈缈的身子不由一抖。刚要疑惑的转身,一抬眼,便正好对上了面前一双泛着冷意的眼眸。
“啊……有鬼啊。”
空旷的西院中,传来风缈缈的尖叫声。
琴儿闻声朝门口看去,下一刻便觉得眼前一花,重重朝地上倒去。
……
“风姑娘若是想要翻身,最好就不要叫。”耳边,响起女子冰冷的声音。
风缈缈闻声,下意识的便伸手捂住了嘴巴,双目睁大的朝面前那蒙了面纱的神秘女子看去。
“风姑娘无需知道我是何人。”同样冷漠的声音响起:“只要姑娘还记得,此次来翊王府前,我家主子交代给姑娘的任务便好。”
“哼,我记得。你家主子要我对付翊王妃。”似是明白了女子的身份,风缈缈脸上的高傲之色收了收,冷哼了一声回道。
“只是你莫忘了,我风缈缈只是个小小的风尘女子。人家可是堂堂相府千金。”
想着两人身份悬殊,风缈缈便忿恨的跺了跺脚:“论身份相貌,我又哪里是她的对手?”
“如此说来,风姑娘是要反悔?”女子冷然道。
“本姑娘反悔又如何?”似是被这神秘女子的态度所激怒,风缈缈双手掐了腰,仰头朝她看去:“你们还能勉强本姑娘不成?”
见风缈缈撒起了泼,那女子丝毫不为所动,眼中的冷光一闪,抬手便朝风缈缈的颈子掐去。
“勉强倒是不会。不过,我家主子不需要无用之人。”
颈间的手,一寸寸收紧。
看着眼前修罗般的女子,风缈缈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恐惧。
见此,那女子似是满意的咧了咧嘴。手指一松,风缈缈便软软的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