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凤宫,琉璃瓦,黄龙墙,绿釉翘角,玉金宫檐,凤祥雕柱,一派富丽堂皇,磅礴恢宏气势,却丝毫消不去宫内主人盛怒的凤颜。
“反了,反了,你们一个个都反了!”怒目而瞠,扫视全场良久,终于将握在手里的折纸用力往地上一抛,愤怒站起来,眉目里燃着一簇无法派遣的怒火,风华绝代的脸乍现一缕生气的绯红色,面比花媚。
与她对立而跪的则是一对男才女貌的人儿,夹带着一脸的倔强与执着不屈服地向她望来,仿若一副誓死不从的模样。
“你说……”皇后抚抚自己瓷白的额头,稍稍压下自己的怒火,一只纤长玉手指向垂头默而不答的龙霄殿下,艰难道:“为什么要废掉太子妃,我们家玉儿哪点不好?”
“母后,不是太子妃不好,是龙霄不好。”恭维的语气里却没有一点温度,令人由衷不爽,却抓不到丝毫把柄。
“太子,您可真是客气了,”皇后刻意压低了语调,满是威胁刻薄,继续道,“我们玉家是高攀你们龙家了。不过,您别忘了……”
她突然往凤椅上微一坐,就势抬高威冷的声音,正色道:“从开国以来,龙家和玉家就是息息相关,唇亡齿寒。毫不客气地说,你们龙家的一半天下是我们玉家的。”
威仪的声音在大殿里飘荡萦绕,一个无参政掌权之势的玉姓女子狂傲地对着即将即位的龙姓储君高呼喝道:凛凛龙家天下,其实有一半是玉家的!
这不是谋反是什么!
僵冻的气氛中,有几名下人有些不知所措,欲要假装充耳不闻,却已满头冷汗涔涔,战栗着身子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主子们的颜色。个个也是皱紧了眉头,或凝神屏气,或默而不答。明白人都知道此时如若言语稍有不甚,定有掀起一场权势的腥风血雨之战。
“皇后娘娘。”身处风暴中心的玉婉婷突然站起来,向前几步,又是重重跪下,继续道:“不关太子的事情,是我自愿的。”
“你在说什么!”皇后脸色迅速蜕变成苍白地难堪,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心爱的侄女。
“爹爹和姑姑明就知道嫁入皇宫非玉儿所愿,不是么?”
满脸诚恳哀求的表情让站在一旁的陈益心疼万分,却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此时自己站出来,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不是么!忍,忍耐,忍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只是,心疼了这个小丫头,为自己做了那么多,即使在最后一刻还是独自一人战斗啊!
想到这,陈益猛收紧衣袖下的拳头,眸底燃起一阵焦虑和怜惜,又迅速地逼自己冷静下去。
“非你所愿?”皇后的表情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一般,满目的不可思议和迷惑不解,却在下一刻转成发寒的冷笑:“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皇家的婚事,岂容你这等儿戏?”
“并不是玉儿想将它视为儿戏,而是爹爹和姑姑把它视作筹码,制衡皇族的筹码,不是么,你们可曾真真正正考虑过玉儿想要的是什么!这场婚姻从来就不是婚事,而是一个骗局!即使是儿戏都抬高它了,笑了你们,苦了我们,但高傲如你们,有谁愿意去知晓?”字字珠玑,针针见血,饱读诗书,聪颖过人的玉家小姐如若真辩起来,没有几人能敌!
“放肆!”
柳眉一横,清冷喝斥,凤袖一扬,眼前一闪,只听得一声“啪——”的清脆响声在肃穆的空气中乍现,让原本就肃杀的气氛掉进了冰窟!
玉婉婷本能捧住红肿面颊,不驯地看着气得打颤的皇后,冷冷道:“如若您不肯,今天看到的玉儿将是一具尸体!”火光电石间,从衣袖里抽出一把匕首,欲要抵向自己的脖颈,却已被一直默立的陈益飞速夺去。
“啪——”匕首坠下,落地声在寂静的大殿里反复漾开。
“你疯了!”陈益俊眉一冷,死死地攥住她的柔荑,生怕这疯丫头又做出什么令自己揪心的事情来!
“将军,您别管!”想用力抖开他的钳制,却动弹不得丝毫,面靥稍一缓和,虚弱道。
我别管!亏你说得出这样的话!是哪个死丫头跑来楚地把我闹得鸡犬不宁!是哪个疯丫头有事没事地找我闹脾气耍无赖!是哪个笨丫头可怜兮兮地告诉我喜欢我!如若到了这个地步,还不管你,你也太高估我陈益的忍耐力了!你叫我怎能不管!
“你是打算杀了自己么?”陈益威冷而胁迫地问道,却是心惊肉跳的表情。
“这丫头!”一边的皇后早被气得七窍生烟,浑身打颤,甚至于说话的音节也是如此生硬僵冻。
玉婉婷心虚地瞄了一眼陈益,重振一下气势,重新对上生气又无奈的皇后道:“姑姑,您就答应玉儿吧。”
已经听得出这个尊贵女人心中的不忍与妥协,聪明的玉小姐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时刻,换上一副与刚才截然不同的楚楚可怜的模样,泪光闪闪地看去,简直像一个柔情似水的俏佳人。
这丫头是个妖姬!陈益在心里自叹道:只是很不幸被我陈益摊上了!
而一边漠然许久的龙霄终于礼仪性地凑过来:“有事情好好商量,别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只是,这位太子殿下,怎么看都像是在隔岸观火,做山观虎。然后的现在,是坐收渔翁之利。看那冷冰冰表情所透出的令人发寒的邪佞,就知道这个邪恶的家伙早将一切状况牢牢掌握在手里!
陈益很是鄙视地望了龙霄一眼,煽风点火道:“娘娘,您应了这件事情吧,不然可要出人命了。当然,人命是小,如若让玉府因此蒙了不白之冤,可就对不起列祖列宗了!”
人命是小!玉婉婷脸部抽搐,一脸威胁地扫向陈益。
但是,这句话可真得戳到一样把门面看得比天大的皇后的痛处了,只见她稍一踌躇,火气少了几分,量忖半刻之后,无奈道:“这件事情,等你舅舅回来再说吧。”
皇后自然不是等闲之辈,怎能轻易妥协,着了这些小辈的道。谁都知道,玉飞和龙霄是死对头,且玉婉婷最敬重的人就是玉飞。把这些破事情往自己这个弟弟身上一推,她又可以落得好几日清净了,这绝对是妙计!
玉飞吗,玉飞何时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