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牧姑娘……”陈安一路努力地跟着四处乱转,紧紧跟着在各个摊子前左看右看停不下来的牧白慈。人流数次让他险些失去了目标,他不禁开始怀疑这人是不是故意的?
他也不是随便怀疑的,此人虽是女子,却绝不寻常。剿匪的时候居然领着那些占山为王的草寇跟他们打了一次又一次,愣是没让他们占到便宜。不对,这人也是个草寇,除了性别,根本就不像一个姑娘家!
看吧,她还调戏人家卖汤包的小姑娘!陈安痛心疾首的在心中叹息。哎,说远了,那些人还甚至虏去了他们的少将!少将啊少将,在山寨里受苦了。
好不容易吧,不知道怎么的终于成功招安了,他一个小喽啰--中间如何也不甚清楚。反正总算皆大欢喜回了帝都,不想牧白慈这厮安静了几天又呆不住的要出来逛。
说什么她们小地方穷山恶水没见过世面,来了帝都不胜惶恐,要日日接触早些熟悉,多多领略天子治下的繁荣昌盛,好洗刷她自己不堪登大雅之堂的土匪气息。
他呸!莫不是又有什么花花肠子吧?
牧白慈跟卖汤包的小姑娘的一番交流完毕,摇头晃脑的去看旁边摊子上的簪子,回想着姑娘刚刚说的。
我去!一笼包子居然三文钱,八个而已!虽然山寨里没有什么用钱的概念,欺负她没下过山看过电视吗?山下包子一笼十个皮薄肉足才一文半!
姑娘每天丑时就得起来,夜里二更了才能睡,一个月统不过几两。木簪子,雕刻的也粗糙,竟然要十文!真真是,看来京城也不好过啊。
难道她得在京城做强盗?从现代穿越后就安安心心淳朴过日子……屁!
牧白慈腹诽完,这才想起来刚才身后那些人结结巴巴地喊过她。
她一边随手挑着簪子看,一边漫不经心说:“那个谁,喊我做甚?”她说要出来,屁股后头就跟了这么个小尾巴,朝廷不放心也是正常的。
“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吧!”她看都不看自己,陈安默默地抱怨着,誓要拆穿阴谋。
“哦”,牧白慈看着尚好的日头,这看起来才巳时,也就十点多钟,哪里不早了,看来完全不被放心啊。“我看时辰挺好,不如我们去吃饭吧。”
陈安无奈,“你就不想想你那山寨的人吗?这么悠闲,你这也太…而且我又不是你们寨子里的人,不要太使唤我了吧。”
牧白慈冷笑,“别拿山寨说事儿,我们怎么了,还不是堂堂正正靠自己活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你有什么不满冲着我来。还有,你以为我愿意来这儿,放着舒服的日子不过,大老远跑来帝都?还有,我又没逼着你跟着我。”说着她就放下簪子,转身钻进一家看起来比较气派的饭馆。
陈安瞠目结舌,强盗还这么理直气壮,说的好像干的事有多么了不起一样!不过这人,不好拿捏啊。正想着,牧白慈“噔蹬”就跑出来了。
想她穿越人士,土匪头子,竟然…。牧白慈双手拉住陈安的袖子。
“壮士,我的钱袋不见了,啊啊啊!”她开了眼界,参观了帝都,咳,太过分了了。果然大地方,贼都多啊!敢在太岁爷爷头上动土,奶奶的!可是……眼下需要解决的是另一件事。
“甚好,回去吧!”陈安忘了教训,微笑着回答,又红了脸别别扭扭的扯回自己的袖子。这人真是,不知廉耻!
看着黑瘦长脸不知名的某人和他眼里闪过的不屑,牧白慈心里冷哼,不好好搜刮你,我就不姓牧!
“你是不是跟着我出来的?”她抱臂笑。
陈安后背一寒,怎么觉得不太对劲。“是……”他有些迟疑地说。
“哎呀,人家可是个良民,人家安分守己,你为什么要光天化日之下跟着人家!”牧白慈不打草稿张口就来。
眼看着周围人越来越多,陈安都快跳起来了,“你一个草寇!”
牧白慈擦眼泪,“你我素不相识,你竟如此污蔑于我!呜呜,你居心何在!”
“……”说不清了,青天白日的还有没有王法了!陈安拨开人群走进饭馆,“我掏钱。”咬牙切齿地经过牧白慈身边,他头痛。
牧白慈捂着嘴惊呼,“原来你就是我失散多年的二表弟!表弟!”一边说一边追进门。
笑眯眯地看着陈安,她吊儿郎当地翘腿坐着,“小二!什么是招牌上什么!”
你可别看我,我都被招安了,不是良民是什么?你一路跟着我做什么?朝廷难道还怀疑我们一腔赤城不成?如果这样真是太令人寒心了。
最后拍案结词,“难道你不是保护我陪伴我,怕我在偌大帝都遭遇不测的吗?那我的钱袋被偷,不是你失职吗?那可是我最后的财产了。出事了,你不用负责吗?做错事是要有惩罚的,我们草寇出身的都懂。”
“既然如此,别这样了,来,笑一个。”牧白慈露着白牙闲闲地看窗边。
陈安脸更黑了,从牙齿里磨出句,“无赖。”
牧白慈毫不介意,有些人是不用相处愉快的,何况她现在觉得很是愉快。“不笑啊,那我给你笑一个,不收钱。”心情好,流氓气质更昭然若揭。
陈安恨恨别过脸,牧白慈悠然自在一个人动着筷子。
看着她没吃多少就扔了筷子,陈安青筋都快暴起了。这可是一两银子啊,白花花一两银子!此人无耻无赖凶神恶煞来者不善,陈安站起身,“可以走了吧?”
牧白慈笑,“呀,吃多了走不动了,要不你背我吧。”看着陈安眼睛里崩溃的目光,她端正了脸,反正他付了钱,过河就可以拆点儿桥了。“你最好不要打扰我,我爱做什么做什么,你跟着也罢,请离我远一点。”
陈安看着那人一路严肃的表情,心里莫名一颤。可那人下一秒就笑开,“你不走呢,难保明天帝都会不会传出什么士兵……哦呵呵。”
牧白慈抖着腿奸笑,目视陈安离去的背影,“拜拜哦!”她笑着摇手,她可是现代精英,拿下他不在话下。
终于勉强算自由了。
别人穿越了,家世好,不必愁,偶尔还能重新学些古代女性必备技能,指不定还能自己发家致富,做饭,做衣服,种田……
我的天哪,她会做什么?这需要思考。可是,关键是她现在能做什么。
牧白慈拍拍腿,起身走了。
大摇大摆地在街上走着,想去看看丝绸店--
豪华马车当街奔驰撞翻摊子,她眼睁睁看着车帘被青葱玉手微微撩开,递给车夫一锭银子,声音听来矜持而淡漠。
“阿福,赔一两银子给他吧。”
施舍一般的语调。天子脚下,权贵满盈,势力几分,数不清的高门大户,贵贱分明的时代,这样的复杂漩涡啊,她在一旁才触目惊心的彻底明白。
单纯幸福的山寨生活让她几乎活回去了,起码是穿越而来,两世为人,这些她再明白不过。
本来天真的以为也许跟她没关系,心眼,阴谋,她没想过。可面前的世界,权势富贵这些处处可见,如今作为被朝廷招安之人,还不是被朝廷放心的对象……
牧白慈望着茶楼里弹琴的少女,红着脸拧眉却素手纤纤,带着羞怯无奈的笑容给那个锦衣少年斟酒。
瞬间没了心情。她喊了一声“喂”,又换了声“那谁”,黑长脸不情愿的从墙角闪身而出。
“又要干嘛?”陈安没好气地问,不是让他躲远点吗?
“乖一点吗?”她挑眉,“别闹,来笑一个。”
陈安深深呼吸,“敢问您可以走了吗?”
“真是无趣啊,带路。”谁知道怎么回啊,乱七八糟的绕弯儿路!
“……”陈安僵硬的转身往回走,这是个霸王啊!绝不可能真的被他一个小喽啰掌控。
时间转瞬而逝,那天之后牧白慈也懒得出去了,在院里依然吃了睡,睡了吃,和以前的生活基本没什么改变,平常基本没什么约束,跟等你自生自灭似的。她也不知道这是要干嘛,温水煮青蛙?
要什么有什么,不过分的要求都能被满足。可是她很想山寨,想山寨里的人,想念她的虎皮,想念漫山遍野的疯跑,想念青山绿水,想念被包容宠爱的感觉,能够有所依赖。
“牧姑娘”,黑长脸不见了,小白脸拦住她,“您这是要出去?”
牧白慈换了身玄色长袍,系了玉色腰带,头发用青色布带束起,摇着折扇翩翩走到门前,被小白脸拦住。
“嗯,出去逛逛。”她笑,跟吧,跟吧,她都习惯了。
“冒昧地问,您是想去青楼吗?您以为这样打扮就行了?”小白脸的脸在抽搐,这些姑娘怎么都想去青楼,还自以为打扮的看不出来。
牧白慈一愣,被看出来了。“是啊,呵呵,不行吗?”她觉得她收拾的挺好的,她也没有耳洞,领子高遮住喉咙,行为也…咳,应该没事吧。
小白脸略微一笑,“您当青楼妈妈白混了?您还是别去了。”
牧白慈挠头,“哎。”她到底还是把这些事想的太简单了。不过她还是不甘示弱道:“你知道的挺清楚啊,以前也拦过哪家姑娘吧?按照戏本上来说,不是青梅竹马就是日久生情,啧啧你们现在怎样啊?婚否?如何发展的啊?”
“……”陈安说的不错,这女子果然不平常,一般的哪有这样的姑娘家啊。
没反应,牧白慈追着小白脸问:“不要害羞,来交流交流嘛。”
“小白脸,这人招惹不起,救命啊!”
生活平常,天色深沉。
“哎”,晚上躺在床上牧白慈叹着气。吃的饭菜都是好的,可太闷了,美丽的大帝都的生活并不是她想的那么容易和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