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神宗赵顼和宋哲宗赵煦在位期间,中国文坛活跃着一个杰出人物。他出于大文豪苏轼门下,而与苏轼齐名,世称“苏黄”;他是诗人,又是词家,讲究修辞造句,提倡“无一字无来处”和“夺胎换骨,点铸成金”,开创了“江西诗派”;他同时是书法家,擅长草、行书,以侧险取势、纵横奇崛,自成一格,为“宋四家”之一。苏轼评价他用了16个字:“瑰伟之文,妙绝当世,孝友之行,追配古人。”那么,这个文才、孝行俱佳的杰出人物是谁呢?答曰:黄庭坚。
说起黄庭坚,许多人都知道他是个文学家和书法家,未必知道他是个大孝子,至于他的名字排在二十四孝之列,恐怕更是鲜为人知了。
黄庭坚,生于公元1045年,字鲁直,号山谷道人、涪翁,洪州分宁(今江西修水)人。他自小聪颖警悟,读书过目不忘,一本书读了几遍以后便能背诵。他的舅舅李常一次从书架上随便取出一本书,问他书上的问题,他对答如流,无不通晓。李常非常惊奇,夸奖外甥的学业真是“一日千里”。宋英宗治平年间,黄庭坚考中进士,接着就当了县尉。宋神宗即位,他当了四年学官,教授北京国子监,学识渊博,文才出众,极受北京留守文彦博的赏识。这期间,苏轼见了他的诗文,赞不绝口,认为是“超轶绝尘,独立万物之表,世人无此作”。文彦博、苏轼都是当时政界、文坛的驰名人物,经他俩的提携,黄庭坚的声名大震,在社会上层的圈子里,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公元1085年,宋哲宗登基,黄庭坚被召为校书郎,负责编写《神宗实录》。一年后又迁为着作佐郎,加集贤校理。《神宗实录》完稿,他再被擢为起居舍人,负责记录皇帝的言行。黄庭坚担当此任,忠于职守,秉笔直书,从不阿谀逢迎。这期间,他的母亲突然病倒了,这使他感到魂不守舍,忧心如焚。
黄庭坚的父亲死得早,母亲勤劳、善良而又正直。黄庭坚生性笃孝,侍奉母亲非常精心和恭谨。平时,对于母亲的饮食起居,他都是亲自料理,不要别人代劳。几十年里,他每天都坚持给母亲刷洗马桶,春夏秋冬,从不间断。有人说:“你是朝廷大官,刷洗马桶之类的下贱事,让侍女们干不就得了,何必亲自动手?”他回答说:“不!官位再高的人也要讲孝道。在娘亲跟前,我永远是个孩子,替她老人家做任何事情,都是崇高、神圣的,不存在下贱不下贱的问题。”现在母亲病倒了,他深感不安,担心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怎么办啊?
黄母一病就是一年多。这一年多里,黄庭坚日夜侍候在母亲身边,喂汤喂药,端屎端尿,衣不解带,废寝忘食。母亲咳嗽,他上前捶背;母亲吐痰,他捧上痰盂。他既细心又耐心,母亲的一声喘息、一次皱眉、一句呻吟,他都观察得清清楚楚。
黄母由于年高体弱,病了一年多,终于不治去世。黄庭坚十分悲痛,安葬了老人家以后,像其他许多孝子一样,建庐于墓侧,为母亲守孝三年。三年丧满,他因哀伤过度,骨瘦如柴,面容憔悴,就像死过了一次似的。他挣扎着给母亲叩头,泪如雨下,说:“娘!儿还要外出做事,愿你好生安息吧!”
经过一段调整休息,黄庭坚出任朝廷的秘书丞,兼国史编修官。接着出知宣州,改知鄂州。这时,奸臣章、蔡卞及其党羽兴风作浪,从《神宗实录》里摘出一千多处,诡称那都是诬蔑之词,有辱神宗的尊严,要追究黄庭坚及其他史官的罪责。宋哲宗命院吏诘问黄庭坚,黄庭坚从容反驳,有根有据,直驳得役吏哑口无言。比如《神宗实录》里有“用铁龙爪治理黄河,有同儿戏”的记载,院吏秉承章、蔡卞的意志,认为记载不实,贬低了神宗的“圣绩”。黄庭坚义正词严地回答说:“这事是我亲眼所见,简直比儿戏还要儿戏!”役吏听了面面相觑,不得不承认黄庭坚说得有理,旁观的人听了无不翘起大拇指,称赞黄庭坚敢说敢为,痛快至极。
黄庭坚的这些品质是从母亲身上学来的。黄母经常教育儿子要诚实,要堂堂正正地做人,实实在在地干事。黄庭坚孝顺母亲,对于老人家的教诲铭记不忘,并付诸实践。所以他写诗着文,注重一个“实”字,绝不哗众取宠,更不取悦献媚。章、蔡卞等人吹毛求疵,故意找茬,到头来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讨了个大没趣。
黄庭坚后来一再被贬官,任涪州别驾,黔州安置,又迁戎州。对于这些,他处之泰然,全不介意。宋徽宗赵佶即位后,又起用他监鄂州税务,知舒州,甚至召他当吏部员外郎。黄庭坚看透了朝廷的黑暗和腐朽,一概辞绝,只愿当一个与世无争的文人和学士。后来,他知太平军,但上任九天,便又辞职不干。最后他被解除官职,羁管于宜州(今湖北宜昌)。公元1105年,他怅然去世,终年61岁。
黄庭坚侍奉母亲,“未尝一刻不供子职”,算得上是真正的孝子。特别是他为母亲亲涤溺器一事,后人评价很高,写诗赞道:“贵显闻天下,平生孝事亲。亲自涤溺器,不用婢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