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至少在床榻上躺了整整半个月，走出房间那一刻，明媚的阳光照耀下来，我抬起手遮住眼帘，第一次不避不躲，直直地往上看。
细碎的阳光透过指缝滑落到我的眸子里，那一秒，我居然有再世为人的感觉。
轻素捧了莲子茶过来，担忧地看着我的脸，“姐姐，你的脸色……”
我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颊，纵然是在明媚的阳光下，我的脸，仍是冰得吓人。
我朝她安慰地笑了笑，一是不想她担心，也许也是在安抚自己，“落城已经是深秋了，我的身子，从小就是这样。”
确实——落城冬季酷寒，每到秋末冬初，我的双手双足，都会凉得不像话。
只是，在我这十四年来，会凉得让我心生畏惧的，只有手足而已。而如今，我的脸颊，竟然比手足还要凉上几分。
我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又说不出不对的地方在哪里，只能眼睁睁地任由自己的一张脸，越来越凉越来越冷，直到苍白得不像话。
从轻素清澈的眸子里，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自己的倒影，碧色衣裙，云鬟嵯峨，只是往日里红润的一张脸，却是苍白得刺眼。
轻素的眸子里出现了另一个倒影，我的目光一窒，便听身后的脚步声渐行渐近。
“太子殿下好。”轻素嗓音柔柔地请安，眸子里有点点爱慕与畏惧之意。
我垂了垂眼帘，萧炫相貌极其俊美，我若不是程氏女儿，若不是背负着血海深仇，怕也会对他有什么旖旎的思绪吧。
等等……我的眼皮剧烈地跳动起来，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突然忆起了那日夜间他对我的凌辱，还有这半个月来他日日强迫没有反手之力的我用唇舌哺药……我，我怎么能有方才那么荒谬的念头？！
我在这边思绪混乱，萧炫却是漫不经心地朝我瞥过来一眼，俊美的眉宇间勾起清冷的笑意，一出口，就是鄙夷的字字句句。
“哟，我的侍妾病了这么几天，倒更是我见犹怜了啊。”
我抬起眼帘，朝他看过去，神色不动，无悲无喜，“回殿下，未央自幼身子弱了些，一入秋冬，更是容易染病——让殿下担忧了。”
“呵。”萧炫低低地笑出声来，眉眼间，却没有半分笑意，“我忧什么？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别说只是染个病恙了，就算是……本太子还愁没有接替的么？”
他说得字字轻巧，面色更是清楚明了的不以为意，他那副神色，不知怎么让我格外地不豫。
在萧炫面前，我总会失了冷静，哪怕是我不住地暗示自己要冷静、要冷漠，可我真的做不到。
我曾经盯着他的眼说过一句，“不要妄想，我会为你们萧家，生下一男半女”。事后，我不止一次死死掐着自己的手心，惩罚自己的口无遮拦。
我不知道，我的那句无心说出的肺腑之语，有没有让他生出什么怀疑。
只是此刻，我仍然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波涛汹涌，我抬起眼睫，朝他看过去，目光灼灼，瞬也不瞬。
“既然如此，殿下当日，为何一定要未央留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