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一笑，眼中皆是情意。相处时刻如此短暂，下一次，不知又要等到何时去。提了提精神，站起走至其身侧，接过宫娥递过来的披风，为其细细披好，系好绳结。素手却停于结处，不愿松开。这一刻，这一刻若是放手了，会变得如何？虽是算计了他，虽是对不起他，却是连自己都奇怪，偏偏，是那般依赖他，明知，不该……
抬首，笑意温柔，“皇上日理万机，亦是要多注重身体才是。瞧，都瘦了，该让小喜子多注意些，别由着皇上一味地忙碌不得休息。”
“朕会的，你无须担心，自己养好身子才是。”顾珩之笑着，眸中含着满满的温柔。
我转头，看了南蕴一眼，而后，目光重落回面前俊颜，“外头雪是停了，但路滑，一人走难免会闷，就让南蕴陪皇上走一段，送皇上回乾清宫，瓷儿也放心。”
“好。”顾珩之的手轻轻抚过我的面颊，缓缓下移，握住我的手，一同走到茗湘斋门口，又转了头对着红妆道，“好好看顾着你家主子。”
红妆忙是福身应了。
送至屋外，南蕴接过侍女手中的斗篷和伞，回头望了我一眼，紧跟着顾珩之走出宫门。瞧着他们并肩而去，渐行渐远，思绪仿若被抽离了一般。神思游离般地回了屋，跌坐于锦榻之上。
红妆过来，一脸忧色，用旧时在家时那般唤我，“小姐既然心中不愿，又何苦如此，平白地心中添堵，遭这样的罪。”
惨笑一声，眼前已是模糊一片。唬得红妆碧影忙拿了绢子替我拭泪。抬手抚着红妆的发顶，呜咽，“愿如何，不愿又如何。只能怪这宫中时局不厚待我们。如今那程莲心六宫独宠，风头正劲，若他日得了势，还有你我活路么。”
碧影端了每日必服汤药过来，瞧着那浓汁，心中郁结，抬手打翻了药碗。跌落地上，弄出好大一声响声，屋外宫娥闻了声，全候在外间，却又是不敢进来。
“小姐……”
哭得不能自己，却是停不下来。真真不明白，自己竟然会这样……竟然会这样……“南蕴很好，对我也好，红妆啊，若有一日，我不得不离开，有她在，将你们托了她，我也是放心的。”
红妆闻言，抱着我大哭，“小姐去哪里，红妆便跟去哪里。红妆生生世世都要服侍小姐！”
捏捏她的脸，扯出一个笑来，“傻丫头，你怎能跟了我去呢？我若去了，身后留下的人和事，亦只能由你守着，顾着。”
忽然便觉得很累，心像是被刀割了一回，血流不止。挣扎起身，也不让她们扶，只一个，双手搁在半圆的肚子上，往碧纱橱而去。
这一生，已是陷入这泥淖之中，再也干净不了了。
这一生，还需多久，才能化了恩，消了孽，离了红尘。
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我与那人，算是齐眉举案么，原不想失了心，可却是生生高估了自己，总归是，陷了情劫，苦了身心，终不由已。
罢了，也不过是如此。筑了金丝笼，只等化了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