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蕴听罢，似吓到一般，身子一颤，跪坐在床前，“不……我不要……”忽的就发了狠，恶狠狠地看着我，“凉瓷，那是你的孩子，若是你不能亲自抚养他，我……我就溺死他。连你这个亲娘都可以不要他……”
她委委屈屈的，眼眶通红，双手死死地拽着我，泪如雨下。我浅浅地扯了一个笑容，抬头看着顶帐，上面用金线绣的盘错繁复的图样绵延找不到尽头。“南蕴，你不是那样的人……你的心肠那样的软……这个后宫太可怕了，若我死了，他还要指望谁呢？所以我只能将他托付给你，只能是你……”
南蕴流着泪，猛摇头。
却是红妆跪在床前，道，“小姐放心，奴婢会好好照顾小主子，会好好侍奉楚主子。”
南蕴终是抹去眼泪，轻声说，“我答应你。”声音浅浅地回荡在内殿犹如当年曲江梨树下，两个垂髻女童，对着满树梨花许愿，此生此世，愿作姐妹，永不相负。风过花落，扬洒依依。
“好，好。易太医，请施针用药，救我的孩子。”
一身青衣的易行初迟疑了片刻，终是取出了银针，眸中藏着痛心。一阵剧痛袭来，眼前一片黑暗。
我似身处在黑暗之中，找不到方向，只能感觉那无尽的疼痛由四肢百骸中漫延开来，侵入骨髓。
或是有一世这般久，久得让我觉得，自己已在黄泉路上走了一遭。缓缓得睁开眼，内殿的烛光晕黄，刺痛了双眼。耳边传来南蕴欣喜的声音，“凉瓷，你终于醒了。”
这一声出口，殿中的安静立时被打破了。人影瞳瞳，步履沙沙，一时之间只觉得耳边嗡嗡的，头晕不已。
“孩子呢？我的孩子呢？”我慌乱地，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南蕴按下。
“别急，孩子被奶娘抱去喂奶了，是个男孩儿，很可爱。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真是吓死我了。若不是易太医说你只是产后虚弱，我都以为你……”南蕴的眼眸横了过来，带着点似嗔微嗔。
“他好不好？他那么小……”我的一颗心因初为人母而紧紧悬在孩子的身上，担忧将喜悦掩了去，此时此刻，我只想确定我的孩子是否安好。他还那么小，却因为大人之间有阴谋争夺，不得不提前来到这个世上。
南蕴压低了声音，拿了绢子替我拭了拭额头的汗，扶我缓缓坐起，“他很好，易太医已替他瞧过了，虽是不足月的孩子，可是健康着呢。只是……”她微顿了顿，道，“孩子的左手是六指的……眼下还没报上去，我就用襁褓将左手也包在了里面，暂时还不会有人知道。”
六指……六指……
“怎么会这样？”
“嘘！”南蕴示意我小声，“皇上还在气头上呢，昨日狠狠地责罚了云氏，当下便降旨虢其封号。昨日凉瓷真真是把大家吓坏了，一番托孤，易行初将你有多凶险据实上报。皇上盛怒，非要严惩云氏，连静妃也拦不住。只是我觉得奇怪，为何云氏被拖出去之前，会口口声声喊着静妃救我？她不是应该求皇上宽恕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