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眼轻瞪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露出一段白晰如玉的颈子，语带娇怯，“瓷儿此生心中惟有一人，即便历经万劫，受尽沧桑，心中仍是不愿舍弃，心甘情愿，甘之如饴。皇上明明知道，何故还拿这来取笑臣妾。”
说这一番话时，半真半假，却分不清到底是真多一点还是假多一些。我的心中仍是只有他一人，我的喜怒，我的爱憎皆与他有关，只是这爱有多少，恨又有多少呢？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若非是他，我又何以致此，左不过是为情所累。而今，这真真假假也已然不重要，我已深陷其中，此生无法解脱。
思及此，遂敛了思绪，一心一意只应对眼前。
顾珩之先是一愣，而后便是欣喜万分，将我从刻了双鹊报喜的圆凳上拉起，紧拥入怀。我伏在他怀中，闻着他身上久违的龙涎香，头顶是他带着深情的低语，“朕自是想此生做瓷儿唯一的悦己者，朕尤记当年初见瓷儿的情景。”
初见？是啊，初见时，一切皆是最好的，于是这此去经年，那初见的场景便深深地刻在了脑中，越发清晰。
“是，瓷儿也一直记得。”
顾珩之听罢大为动情，“是朕让瓷儿受委屈了，蒙受不白之冤，是朕的不是，朕给瓷儿陪不是。这半年多来，朕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想着你往昔的温柔体贴，也总是无法克制地想要来茗湘斋。”
我心下揪心般的一痛，似直击于心口。若是真的无法克制，你又怎会有半年多的光景未曾踏足茗湘斋？若是真的思念，又岂会与别人一起？那引得六宫侧目的宠爱，难道是假的？据说陆婉笙也会那一舞倾城，是不是跳得比我好？
我环着他的身子，双手紧紧地拽着他身上的衣服，闷声，“都过去了，我们不提了好不好。我们……只抓着日后的天长地久。”
“好，只在乎日后。”顾珩之从袖中拿出了什么，往我发间插去。我对镜而照，不由失声痛哭。乌黑的发上，俨然簪着一枚木兰玉簪，那色泽质地，甚至是那木兰花的形状大小皆与那一支断了的一模一样。
只是断了的终究是断了，纵然是寻了一只一模一样的，可是终究已不再是当初的那一只。东西不同了，意义便不同了，连带着人心，也变了。
顾珩之用指腹替我擦去面上的泪水，微拧了眉头温声叹息，“别哭，朕似乎总是将你惹哭，日后再不会了。是朕委屈了你，如今你身怀有孕已有六月，也是时候晋一晋位了。就晋瓷儿为贵嫔，各宫之中惟关睢宫离乾清宫最近，朕想将瓷儿迁至关睢宫，或者替瓷儿重修一座宫殿，瓷儿觉得如何？”
我一惊，忙抬首道，“关雎宫已然很好了。”
顾珩之不以为然，道，“关雎宫离乾清宫甚远，朕早有迁宫的念头，就这么定了。而且迁了宫，瓷儿与朕便更近了，才更能相伴左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