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历朝历代，江山是用白骨堆成的，这些又算得了什么？”赵太后的眼睛已经深深的陷了进去。
夏洛离以为，这样一个作恶多端，心思百转千回的人，将会是一个害怕鬼怪索命三魂七魄都留不了多少的样子。可是，赵太后这样平静，夏洛离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来这里听故事的，还是来驱邪的。
好在，孩子安静，没有在夏洛离的肚子里面闹腾。
“母后，为何一天一天变得憔悴？”夏洛离还是不甘心。青天白日，自然是大家说话有多好听就有多好听。“元神涣散，三花衰微。洛离实在是十分的心疼。”
夏洛离不顾慕容羽熙的眼光，便是想要再说，但是庄颜君却是一杯茶一失手，全部倒在了夏洛离的衣角上面。夏洛离不得不停住了发问，没有人看到，赵太后的眼底那一抹狠戾的神色。
“本宫不是有意的。”
还没有等到慕容羽熙发怒，庄颜君就已经道歉。夏洛离不能说什么，但是有些错愕，庄颜君一点都不是做事情不小心的人。
“皇上，本宫和离王妃下去换衣服。”庄颜君轻巧的就把夏洛离带离了寝殿。，沿着狭长的冗道去换衣服的内室。
“皇后这是什么意思？”眼看着只剩下了两个人，夏洛离这才发问。
“本宫和赵太后打了十年的交道，她是什么人，本宫清楚。表面上的荣光，鲜艳，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就像是先祖开国之时，只能他自己说：朕本布衣，难道别人能指着他说：皇上从前就是个布衣吗？”
庄颜君一笑，眼看着夏洛离懂了。
其实，两个人都是世间少有的聪明女子，只是庄颜君心思玲珑百转。只是夏洛离更加单纯和直接，就是做事手法都因为个人的能力，变得更加神秘和可爱。
“多谢娘娘救命之恩。”夏洛离大着肚子，也不行礼，便是口头上表示感谢。
“等到太后真的需要你的时候，你一定要在她的身边，而且，不能是施加恩惠的样子。否则，太后痊愈之后，不会感激你，而且，因为你的孩子的缘故，恐怕太后会处处提防着你。”庄颜君便是软语呢喃，虽然说的都是对夏洛离有好处的话，但是怎么听来，都觉得别扭。
可能，因为庄颜君并不是因为和夏洛离友谊的缘故。
“洛离一定会不动声色的完成这件任务，让太后安然无恙的安享天年。让皇上和皇后不再挂心。”夏洛离明白了庄颜君的用意。
只要慕容羽熙在乎夏洛离一天，已经回来的夏洛离就不会被庄颜君伤害一分。以前，庄颜君低估了夏洛离在慕容羽熙心里面的分量，这一次，她不可能随便动手。
“这是最好。这些衣服，是我从前准备下来的。一直搁着，没有用上。你挑一些吧。”庄颜君亲手拉开了柜子，里面都是精美繁复的衣服。
但是，无一例外，都是宽大的孕妇裙装。夏洛离便是明白了。这是庄颜君给自己准备的，用来怀孕的时候穿着，但是这么多年没有孩子，庄颜君已经心灰意冷。
眼看着，衣服的款式都旧了，夏洛离便是随手挑了一套漂亮的正红色的孕妇装。穿在身上，刚刚合身，主要是高腰的束带方便调解。
夏洛离看到了庄颜君眼睛里面羡慕的神色。
再出去的时候，看到了慕容羽熙和太后两个人相聊甚欢。
“其实，很少能够看到他们两个这样和睦相处。只要母后不要权，她也是慈母。”庄颜君笑着坐到了一边，轻柔的声音还在夏洛离的耳边轻轻的回响。
慕容羽熙的眼睛在夏洛离路过的那一瞬间，亮了。庄颜君已经坐下，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她敢保证，就是现在的她依然是国色天香的颜色，也不能凭着这一身宫装让另一个人心意百转千回。
“晚膳叫羽离一起过来吧。”太后一边吃着安神的汤药，一边招呼着她临时想起来的事情。
另一边，慕容羽离去上书房等候慕容羽熙的召见。慕容羽熙在太后宫中，还有些时间，慕容羽离便是在书架后面，找些书。也方便夏洛离烦闷的时候打发时间，宫中不比宫外自由。夏洛离的烦闷，常常是无处排解。
“你说，这一次我还不会像是从前那样，一走了之？”
一个并不年轻的声音，似乎是在撒娇，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就像是五雷轰顶一样，慕容羽离被批的外焦里嫩。
“你要是走了，我就还像是这样等你。到时候，你再回来，就是我的。”这男人的声音，也不见得多好听。
慕容羽离放下了书，轻轻的踩在羊毛地毯上，走到了书架之间的隔板边上。正好开了一条窄窄的缝隙，能看到另一间房子里面的全貌。
慕容芷阳，居然衣衫不整的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花影摇曳，云鬓微斜，彼此诉说着心意。这样的景象，若是在旁人的家中，一点都不奇怪，但是，这是高高在上的慕容芷阳。
原来，这许多年以来，已经足以让一个人改变。
玄机居士的手插着慕容芷阳的发，柔情百转，恋恋不舍，却是深情的看着。时间已经把年少的感觉积淀到了只要彼此的陪伴。
慕容芷阳的声音里面没有一点温柔，可能她需要的只是一个能够暂时停歇的肩膀。
“我才不要你等。你的法子，还真是有效。”慕容芷阳从地上起来，金钗步摇，没有丝毫的慌乱，这才是慕容芷阳。
可是，为什么她会和玄机居士在一起？
“能为公主殿下效劳，是玄机的荣幸。”玄机居士站起来，居然还行礼，随后从另一边的门上离开。
慕容羽离不明白为什么，便是轻轻移动脚步，想要走开。整个上书房都是静默安谧，似乎没有人来过一般。
“羽离，看够了吗？”慕容芷阳的声音隔着窄窄的一道缝隙穿过来，慕容羽离却是不能走。
与生俱来的妩媚和威势，不论是谁，都不能够拒绝。奢靡颓废，山河重整，这些看起来似乎是相互冲突的气质在一个人的身上迅速的整合，没有违和感。
她就是慕容芷阳。
“姑姑。”慕容羽离从边上的正门走到了慕容芷阳的身边，行礼。
此时，还没有到太阳完全落山，整张脸在黄昏下，宛如精雕细琢的翡翠，美得国色天香。带着几分威势下面的调笑意味，当真是一种蛊惑。
这样的女子，不能嫁进帝王家整顿朝纲，不论在哪里，都是祸害。
“羽离看到了什么？”慕容芷阳毫不避讳，就算是慕容羽离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还是措手不及。因为这位公主实在是放荡不羁。
“郎才女貌，佳偶天成。羽离只看到了这些。”慕容羽离眉间婉转，既然摸不透慕容芷阳的心思，不如就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
“羽离还真是油嘴滑舌。不过，宝芝阁里面，有一味上好的药材，当年夏姬娘娘生你的时候，派上过大用场。依我看，羽离你的女儿也是非用不可。”慕容芷阳看着慕容羽离并不动心，便是加了一句：
“想要在这宫中母子平安，必然是有着通达的能力。”
“谢姑姑指点。本王今天，什么都没有看到。”眼看着时辰到了，慕容羽离行了个礼，便是往门口走去。
慕容羽熙还在上书房的正殿等着召见，不知道是凶是吉。若是真的能像书中说的那样，能够有读心术，或者是看着眼前的局势力挽狂澜，也就罢了。只是，人心最难揣测，不到最后一刻，不知道到底下了什么样的决心。
“虚虚实实，离王殿下不要自欺欺人就好。”慕容芷阳故作高深莫测，对着慕容羽离离去的背影说了这么一句。
上书房的正殿里面灯影摇曳，灯花时不时噼里啪啦作响。
“臣弟参见皇兄。”没有人，慕容羽离便是用了兄弟之礼。显然，慕容羽熙的心情不错，眉角都有着弯弯的弧度。
“请起。今年的茶叶倒是不错，你回去的时候，朕多送你一些。”慕容羽熙示意慕容羽离坐下，宫女便是奉上了茶水。
果然，一揭开盖子，整个大殿里面飘香四溢，让人心旷神怡。但是，这茶尝了一口，却是没有什么味道。
“多谢皇上，臣弟还是习惯了雪山牙尖。这茶叶，喝不惯。”慕容羽离已经把杯盏放下，气淡神闲等着慕容羽熙说话。
“太后抱病，本不该让有孕的宗室女子前来侍疾，只是事出突然，也只能让你在宫中作陪。”慕容羽熙这是在拉拢慕容羽离。
每一次出现大事，慕容羽熙都会放下皇帝的架子，心平气和的和慕容羽离结盟。这么多年，慕容羽离已经习惯。
“臣弟能够体谅，也是臣弟的母后。”慕容羽离声音很慢：“只要能够在离王妃身边，陪伴一二，不论在哪里，臣弟都没有怨言。”
虽然是真心话，但是明明白白的告诉慕容羽熙在他的眼中，皇位没有夏洛离重要，这就足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