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儿又回到了槐园,只是冬天的紫槐树已经光秃秃的,像一只怪物张牙舞爪,夜里看去,格外阴森。
她静静地坐在窗前,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棵紫槐树,耳旁想着韦寒告她的话。
韦寒说她的孩子会掉并不是因为她身子虚弱和妄动真气的原因,而是因为药物,有些药物,是补药,但是对于孕妇来说也是毒药。
她想起了她在小产之前吃的那些药。
如果她坚持推迟不肯吃太子妃送来的补品的话……她扯一抹苦笑,这个世上,并没有后悔药吃。
起身,拿起剑,朝着屋外走去。
屋外,风萧瑟,雪飘零。
她随风飘起,随雪飘零,一把长剑闪着寒光,挽起无数晶莹的花,比这漫天冰雪毫不逊色。不知是汗,还是泪,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被甩开,闪着光,然后落下,消融在雪地里,化为了冰花。
雪夜,独舞剑迷茫。
重新回到人群之中,心中那刻意被尘封的悲伤佛决堤的洪水,在她的心田冲刷着。
她无法恨郑太子妃,她觉得她也许只是想要她的伤快快的好,她恨的是自己为什么总是沉浸在已经发生过的事情里面不肯自拔,为什么她会在意李隐的那一剑、会在意新婚之夜他对自己的冷漠无情,却没有想到那一夜承欢她可能会有孩子!
她突然间觉得很想笑,她觉得自己很可笑。
总是在做错事情之后仍然坚持,仍然不肯认错,但却总是想着过去的事情,折磨着自己,从未想过未雨愁缪。
当初答应玉轩哥哥的婚事也是,后来离家出走也是,现在……
耳边,传来幽幽的萧声,夹杂在风里,如泣如诉,却异常地应了她的心。
仿佛是为了应和那萧声,她的剑舞得更快,舞得更凌厉,到了最后,只见空中人影闪现,寒光点点,已经分不清哪是人,哪是剑了。
人落,剑合,她笔直地站着,抬头看着屋顶。
屋顶,白衣如雪,长身而立,一管洞萧横在胸前,看不清脸,只是单单那道身影便给人孤寂的感觉。
那一瞬,白月儿震惊了。
曾几何时,她完全忘记了玉轩哥哥的存在。
白玉轩也怔怔地看着她,淡淡地扯出一抹微笑。
她并不快乐,而他却只能这样隔着一层层的雪帘守在她的远方。
他完全可以不顾一切地带走她,可是他却做不到,因为爱得深了,爱得沉了,他已经无法不顾及她的心。
这份爱,他从未说出口,也从不敢说出口,怕的是惊了她,令她从他的身边飞走。只是时至今日,即使他已经足够小心,她也已经站在了他遥不可及的地方。
转身,他像是来时一般离去,飘然出尘,却无限孤寂。
看着白玉轩转身的那一瞬,白月儿突然生出一股罪恶感。
许许多多个日夜,只要是她不开心,他就会站在自己身旁,为自己吹萧。
她一直以为那只是哥哥看着妹妹的眼神,可是现在她懂了,那并不是她以为的那种感情,那是一种深沉的爱。
一种只存在于男人和女人之间的爱。
她觉得自己似乎是伤了玉轩哥哥的心。
飞身而起,她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