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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户政十一农政上(3)

论闽省务本节用书

郭起元

某闽人也。窃愿言闽事。闽地二千余里。原隰饶沃。山田有泉滋润。力耕之原足给全闽之食。无如始辟地者。多植茶蜡麻苎蓝靛糖蔗离支柑橘青子荔奴之属。耗地已三之一。其物犹足供食用也。今则烟草之植。耗地十之六七。原烟出自西北边外。谓可以驱寒耳。今则遍于东南。饮烟者无间暑寒。为用与食盐等。而又胜之。闽中更甚。烟叶之雨露入地。则地苦而谷蔬不生。无益于人。而害于嘉种如此。闽田既去七八。所种稻菽麦。亦寥寥耳。由是仰食于江浙台湾建延。米艘自海来者。有风涛鱼龙之险。自建延下者。滩石荦确。水潦不时。往往阻滞。而江浙官吏。又辄禁洋遏粜。故闾阎时时乏食。执事发令移文采买。而境内可以无饥矣。窃念古者建国。君民不待食于疆外。闽地耗于植烟。既严其禁。然小民不知大计。终以草为利。久且复植。稌火耕水耨。沾涂胼胝。用力甚劳。海民习鱼盐蠃蛤之利者。冒险取之。逸获而利饶。故惰于耕耘。不知民惟耕耘。则气朴而质固。习勤而善生。古称孝弟始于力田者。良不诬也。今惟饬长吏率三老谕民以重农务本之益。俾通晓自悟。渐革其俗。斯阜成盈宁之效可几也。执事敷教以来。士多经明行修。今又开设书院义学。宜乎孝友睦姻任恤者。所在皆是。然而士民仰事俯育。兼资乎物力。孟子曰。菽粟如水火。而民焉有不仁者乎。今户口日蕃。而地不加增。民以日贫者。人与土赢诎之势异也。一人之食。十人食之。则必饥矣。一人之衣。十人衣之。则必寒矣。为今之图。亦惟节俭以济其不足。诚令中人之家。去肥甘而麤粝之。一人之食。可饱数人。易罗纨而布絮之。一人之衣。可燠敷人。此虽民间啬之务。而登耗安危之机寓焉。福兴泉漳四郡。用物侈靡。无论其它。即冠带衣履间。动与吴阊杭越竞胜。不知彼地之膏腴。此方之瘠薄。财力之难以支也久矣。伏望饬吏设禁转移之。衣食足而民仁。乃自然之效也。仰祈垂鉴而采纳之。幸甚。

府志食货论

岳震川

府志食货中无草。安康之民。果不种此。此俗之善也。今汉中郡城。商贾所集。铺十居其三四。城固湑水以北。沃土腴田。尽植苗。盛夏晴霁。弥望野绿。皆此物也。当其收时。连云充栋。大商贾一年之计。夏丝秋。乌得与丝并论耶。自陈文恭公抚秦。滕公天绶守汉中。设立蚕局。劝桑柘。为生民之本业在是。何为者。记称天子巡狩。太史陈诗以观民风。命市纳贾。以观民之所好恶。志淫好僻。甘肃士人赋草诗曰。饷宾先饼饵。种地碍桑麻。南郑城固大商。重载此物。历金州以抵襄樊鄂渚者。舳舻相接。岁糜数千万金。可谓好之僻矣。或曰。楚人糜金。汉中得利。何害。岂知兴汉之人。以此糜金者不少耶。害有大于碍桑麻者耶。故曰安康若不种草。此俗之善也。又闻紫阳务滋苗。较汉中尤精。尤易售。此可以为戒。弗可效也。若云皇皇求利。庶人之行。则蚕桑之利。齐可以富国。山南之民。岂不能以桑蚕富其家耶。

农书

张履祥

桐乡田地相匹。蚕桑利厚。东而嘉善平湖海盐。西而归安乌程。俱田多地少。农事随乡。地之利为博。多种田不如多治地。吾乡田不宜牛耕。用人力最难。又田壅多。工亦多。地工省。壅亦省。田工俱忙。地工俱闲。田赴时急。地赴时缓。田忧水旱。地不忧水旱。俗云千日田头。一日地头是已。田极熟。米每亩三石。春花一石有半。然间有之。大约其三石为常耳。下路湖田有亩收四五石者田宽而土滋也吾乡田溢土浅故止收此地得叶盛者。一亩可养蚕十数筐。少亦四五筐。最下二三筐。若二三筐者即有豆二熟米贱丝贵时。则蚕一筐。即可当一亩之息矣。米甚贵丝甚贱尚足与田相准虽久荒之地。收梅豆一石。晚豆一石。近来豆价贵。亦抵田息。而工费之省。不啻倍之。又稍稍有叶乎。但田荒一年熟。地荒三年熟。人情欲速。治地多不尽力。其或地远者。力有所不及耳。俗云种桑三年。采叶一世。未尝不一劳永逸也。弗思耳。治地农叟有言。禾历三时。故秆三节。麦历四时。故秆四节种稻必使三时气足。种麦必使四时气足。则收成厚。吾乡种田。多在夏至后。秋尽而收。所历二时而已。种麦。多在立冬后。至夏至而收。所历三时而[已](己)。欲禾历三时。麦历四时。胡可得焉。惟有下秧极早。可补事力之不逮。谷雨浸种。立夏前下谷。稍备春气。至插青之日。秧老而苗易长。且耐风日。所谓秧好半年田也。中秋前。下麦子于高地。获稻毕。移秧于田。使备秋气。虽遇霖雨妨场功。过小雪以种无伤也。人但知夏前秧之好。而不知所以好之故在得春气备三时也。知种麦之多收。而不知所以多收之故在得秋气备四时也。湖州无春熟。种田早。收获迟。即米多于吾乡。北方无水田。麦即广熟。非独地燥。历时多。能尽其性也。早麦又有几善。垦沟揪沟便于早。早则脱水而燥。力暇而沟深。沟益深则土益厚。早则经霜雪而土疏。麦根深而胜壅。根益深则苗益肥。收成必倍。燥土疏沟深。又为将来种稻之利。凡事利必兼利。害必兼害。惰农苦种麦之劳。耽撮子之逸。甘心薄收。甚至失时。春花绝望。愚矣哉。稻秧麦秧

汉文帝诏。岁劝民种树。管子云。一年之计树谷。十年之计树木。吾里无山。土亦罕旷。然能于地隙水滨。种植良材百株。三十年后。可得百金以外。若种树成林。大小相替。材木可无乏用矣。每年芟其繁枝。可以为薪。各以地之所宜。则桐乡椿梓榆檀皆上木也。绍兴祁氏。资送其女。费至千金。人怪其厚。祁曰。吾费不过十金耳。人益骇。问其故。曰于女生之年。山中人。包种杉秧万株。株费一厘。女十六七而嫁。杉木大小。每株值价一钱。则嫁资裕如矣。此虽山林与平野不同。然智可通也。种树

农事不理。则不知稼穑之艰难。休其蚕织。则不知衣服之所自。豳风陈王业之本。七月八章。只曲详衣食二字。孟子七篇。言王政之要。莫先于田里树畜。今日言及。笑为鄙陋。是以廉耻不立。俗不长厚。然既治田桑。即必须兼治圃。古者民俗朴。瓜瓠俱在疆场。今不能然。则编篱为圃。一以养生以御盗俗。篱用槿易成。然实寡用而不固。不若间以枳橘。杂以五茄皮枸杞。三物有刺。可御暴客。其实又皆可食而有用。其成虽须十年五年。然久而愈密。篱下种萱花。自生自长。花开随采以晒。亦蔬之辅佐也。园中菜果瓜蒲。惟其所植每地一亩。十口之家四时之蔬。可不出户而皆给矣。古人场圃同地。秋收则筑坚圃地为场。以纳禾稼。至来春则又耕治之。以种菜茹。此意湖州乡间。往往见之。吾乡殊不然也。场惟收成时一用。三时废弃而[已](己)。圃则更辟一处。不得[已](己)则于桑下种菜。谓菜不害桑也。其实种菜之地。桑枝不茂。此不特地力之不尽。亦见人工偷惰。无足取也。古人规制无大小。俱有法度。何不遵而行之。编篱

尝论基址坟墓。各宜思粮之所出。坟旁种芊囗。便可取薪。基址宽旷。则前植榆槐桐梓。后种竹木。旁治圃。中庭植果木。凡可取为祭祀宾客亲戚馈问之用。即省市办金钱。中庭之树。莫善于梅枣香圆橙橘茱萸之类。莫不善于桃李杏柿之类。盖物之易溃不能藏畜。吾所不取。农事大纲有三。道惟在豫。一疆界宜正也。田地赋役之所起。我不可以侵人。亦不可使人侵我。本让畔之意。与其以我侵人。毋宁使人侵我。语曰。终身让路。不枉百步。终身让畔。不失一段。若地段田角。与人相间。彼此便利。则兑换可也。一沟渠宜浚也。田功水利。一方有一方之蓄泄。一区有一区之蓄泄。一亩亦有一亩之蓄泄。漏而不知塞。壅而不知疏。日积月累。愈久而力愈难。燥湿不得其宜。工费多而收较薄矣。其事系一家者。固宜相度开浚。即事非一家。利病均受者。亦当集修治。不可观望推。萌私己之心。且思大禹平治九州岛水土。兴万世之利。何乡党中。被一夫涓滴之泽乎。若乃占公为私。损人益己。自非人之所为矣。一塍岸宜修筑也。吾乡视海宁为下。既不忧旱。视归安为高。亦不忧水。圩岸虽不甚重。然不时为修筑。则地虞摊塌。田患漏泄。积久滋弊。恒至疆界失其旧所。田塍地。草根盘踞。所损亦复不少。宜于农隙之月。趁晴清理修治。则省忙工。若闲时蹉失。到插种收成之后。便无及矣。至于坟墓居址。以及道路桥梁。凡属[已](己)所当为。虽于农务无关。亦当乘隙料理。非度外可置也。田功

种田地利最薄。然能化无用为有用。不种田地力最省。然必至化有用为无用。何以言之。人畜之粪。与灰泥。无用也。一入田地。便将化为布帛菽粟。即细而桑钉稻草。无非家所必需之物。残羹剩饭。以至米汁酒渣。上以食人。下以食畜。莫不各有生息。至于大者。勤则善心生。爱土物。厥心臧。又勿论[已](己)。筋力有用也。逸则脆弱。丁口有用也。闲则虚靡。金钱粟帛有用也。薪油耗之。酒浆耗之。瓜蔬又耗之。麻缕丝枲亦耗之。俭者耗三之一。奢者过之。至其甚者。男习惰游。女休蚕织。长傲诲淫。又勿论已。贾子曰。治天下至纤至悉也。此言虽大。可以喻小。人能综其大纲。复不厌纤悉。家政其庶理乎。农事纤悉

吾里田地。上农夫一人。止能治十亩。故田多者佃人耕植而收其租。又人稠地密。不易得田。故贫者赁田以耕。亦其势也。尝读孟子曰。诸侯之宝三。土地人民政事。士庶之家亦如此。家法政事也。田产土地也。雇工人及佃户。人民也。佃户终岁勤动。祁寒暑雨。吾安坐而收其半。赋役之外。丰年所余。犹及三之二。不为薄矣。而俗每存不足之意。任扑者额外诛求。尖斛面之类。必欲取盈。此何理耶。且思朝廷一布宽恤之诏。百亩之家。所益几何。而欢传万口。下加征之令。百亩之家。所损几何。而怨咨载道。岂非民力不可竭乎。大凡田所坐落。平日决宜躬履畎亩。识其肥瘠。计其宽隘。及泥荡水路。莫不画图详记。及佃户受田之日。宜至其室家。熟其乡里。察其勤惰。计其丁口。慎择其勤而良者。人而心一者任之。收租之日。则加意宽恤。仆人积弊。极力革除。至于凶灾争讼疾病死丧。及独贫厄。总宜教其不知。而恤其不及。须令情谊相关。如一家之人可也。近见富家巨室。田主深居不出。足不及田畴。面不识佃户。一任纪纲仆所为。至有盗卖其产。变易区亩而不知者。侵没租入。将熟作荒。退善良之佃。任与刁黠。种种弊端。不一而足。坐使生计匮索。虚粮积累。以致破家亡身。无不由此。或乃恃目前之豪横。陵虐穷民。小者勒其酒食。大者逼其钱财妻子。寘之狱讼。出尔反尔。可畏哉。佃户

西乡女工。大概织绵细素绢。绩苎麻黄草以成布疋。东乡女工。或杂农桑。或治纺绩。若吾乡女工。则以纺织木棉。与养蚕作绵为主。随其乡土。各有资息以佐其夫。女工勤者其家必兴。女工游惰其家必落。夫妇女所业。不过麻枲茧丝之属。勤惰所系。似于家道甚微。然勤则百务俱兴。惰则百务俱废。故曰家贫思贤妻。国乱思良相。资其辅佐。势实相等也。且如匹夫匹妇。男治田地可十亩。女养蚕可十筐。日成布可二疋。或纺棉纱八两。宁复忧饥寒乎。刺绣淫巧。在所当戒。女工

凡事各有成法。行法在人。其人存则其政举。其人亡则其政息。家政亦加之。归安茅氏。农事为远近最。吾邑庄氏。治桑亦为上七区首。今皆废弃。一者由天。荒乱而盗起也。一则由人。膏梁之久。不习稼穑艰难也。司马温公居洛。有田三顷。躬亲庶务。不舍昼夜。刘忠宣公教子读书。兼力农。日困之将以益之。宴安害人。游闲废事。古之人无不惧之。今农书所载者法也。苟非其人。法不虚行。行法之要。一曰忠信。一曰精勤。忠信以待人。则人无不尽之心。精勤以立事。则事无不成之势。要之忠信本也。卫诗星言夙驾。税于桑田。言劝课之勤也。而终之以秉心塞渊。騋牝三千。言其操心诚实而渊深。故虽畜马之。亦至于三千也。农桑之务用天之道。资人之力兴地之利。最是至诚无伪。百谷草木。用一分心力有一分成效。失一时栽培即见一时荒落。我不能欺彼。彼亦不欺我。不似末世人情。作伪难处也。然与世人相交。农终易处。以雇工而言。口惠无实即离心生。夙兴夜寐即朝气作。俗曰作工之人要三好。银色好。饮食好。相与好。作家之人要三早。起身早。煮饭早。洗早。三好以结其心。三早以出其力。无有不济。推之事事。殆一辙也。习勤

人言耕读不能相兼。非也。人只坐无所事事。闲荡过日。及妄求非分。营营朝夕。看得读书是人事外事。又为文字章句之家。穷年累岁而不得休息。故以耕为俗末劳苦不可堪之事。患其分心。若专勤农桑。以供赋役。给衣食而绝妄为。以其余闲。读书修身。尽优游也。农功有时。多则半年。谚云。农夫半年闲。此半年之中。一月未尝无几日之暇。一日未尝无几刻之息。以是开卷诵习。讲求义理。不已多乎。窃谓心逸日休。诚莫过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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