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昭突然睁开眼,沉声道,“希儿,不可乱心智,快掐诀。”
“是!”
突然散乱的光流,恢复了之前的井然有序。
那张哀凄的小脸,总是漾着纯真笑意的人儿,如何能说出那样的话?他的惊慌,缘是被她说中心深处的纠结,而生。
为什么这一次,她能够为了他的仇恨,叫他杀了她?
杀了她,就能让他心底的怨恨得到解脱?
不,他早就明白。若真如此,在他第一次见到她时,他已经那么做了。
可是,他舍不得呵!
也许,他真的应该去理清楚,这不舍,到底能能带给他些什么?
不知道,再见到她时,那双紫眸会是怎么样的色彩?怎样的……爱?恨?怨?
无论如何,她也不能离开他。
绝对不能!
太阳。
懒洋洋地爬上地平线,瞬间放射出万丈光芒,映着满山绿荫油油,红花紫草娇娆。绵延向东的夹荫官道上,一辆普普通通的四轮马车,不紧不慢地行驶着。
阿刹盯着怀中的人儿,银眸清澈如水,唇边一如既往的淡笑,被窗外一溜阳光映得格外温柔。伸手掠过她颊边一缕青丝,长指滑过细嫩的娇颜,停在微张的红润小嘴边,银眸合了合,挑起一丝如绸缎般的青丝,细瞧,发现墨色中竟然泛着暗暗的紫光,再认真一看,似乎紫光又消失了。薄唇抿了抿,银眸闪过疑色。
这小家伙真是有趣!第一次见她,其貌不扬,举手投足娇气十足;第二次见她,多了雍雅大方的贵气,弃那绝色君王而去的果绝意气,着实令人刮目相看;第三次见她,气质夺人,皇后的风仪已然雉具,隐隐昭华如去瑕留瑜之美玉,令人难以移开眼。
“小东西,你的身上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呢?”轻喃一句,手指卷着青丝,就着莫须,轻轻搔了搔睡梦中的小脸蛋。唇边,扬起一丝恶作剧的笑。
好痒……唔,痒……可恶的毕卡丘……唔……
酥痒感从脸蛋,漫延到脖子,终于消失了。皱皱鼻子,满意地喟叹一声,继续睡。
不过,坏心眼的家伙没那么容易放过她。轻轻拢开她耳边的发,莫须一下子穿进小耳洞。
啧……
“啊……痒死了!”
没睁眼,手直接拍向耳边捣蛋的家伙。本以为会拍到一团凉悠悠、圆滚滚、弹性十足的球,没料打到一堵热呼呼的墙。
唔?这手感,温的,扁的,貌似……平面面积还挺大。
迟钝的神精噌地一紧,睁开眼,手下摸着不是毕卡丘,而是一具坚毅有型、结实厚实的男性胸膛。小手立即收回,眼光随之上爬,撞上一张俊美帅气、堆满笑意的、年轻的、有些熟悉的脸庞。
“你是……谁?”天哪地,这姿势、这状态,该不会之前她一直都睡在他怀里吧?她的名节呀……
“陛下真的对阿刹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了么?”唇角挑了挑,那只顽皮的手抚抚下巴。想他虽没有苍王绝美,好歹也是数一数二的翩翩佳公子。怎地看到他,居然问这种话?太伤他自尊心了吧?
“你是……有点儿眼熟的说。”他虽然故做不悦,可带笑的银眸,微勾的薄唇,上挑的眉儿,柔和的气质,都让人觉得很亲切,愉悦。
“唉,娘娘,我送你的琴,你会弹了么?”阿刹受不了她的迟钝,拿出一把琴,圆面短轴,玉片轻轻一刮,一串清脆的声响传出,唱起,“我有一只小毛驴呀,我从来也不骑……”
顿时,贝儿醒悟。
“你是那个吟游诗人阿刹。”笑眉,笑眼,笑脸,如果额心点上那颗红朱砂,眼角画上墨绿色眼影,那个勾人动魄的青倌艳人儿不正是他吗?不过,“我怎么会在这里的?你怎么会跟我在一起?”
呵呵,小家伙终于回神了。
“娘娘,你忘了。是我把你从天牢里救出来的,唉……出来可真不容易呀,九死一生,啧啧,那可是几万只利箭哪……”说着敞了敞胸口的衣襟,一层层白纱布包裹在内,足可见点滴红血渍。
“啊?你受伤了?”贝儿立即抛却心头疑问,小手抚上阿刹的胸膛。他低呼了一声,貌似很疼,她吓得缩回了手,“对不起,对不起。弄疼你了,对不起。我……谢谢你救我出宫。”
阿刹仍是爽朗一笑,道,“小事儿,受朋友之托罢了。”果然如传言般,这丫头相当单纯。
“是莎莎吗?”他点点头。果然,她这次没有骗她。“谢谢你们,我……真的很高兴。”一时间,欣慰,宽心,不舍,百感交集,红了眼眶。她最大的心愿,终于达成了。
“既然高兴,就不要再流眼泪了。”他体贴地递来一方丝帕,“我们此行直往海东郡,将通过海东郡的港口,去东凌国,到时候就能完全放心,不用担心追兵了。”
贝儿一边拭着眼泪一边点头,“嗯,是莎莎安排的吧!只有离开这个国家,我才能完全安心,逃离他的手掌心。”一把握住阿刹的手,感激道,“真的很感谢你为了我冒这么大风险。”
瞬间,微笑的脸一秒怔忡,看看抓着他的一双小手,俊脸微赫,贝儿顺着他的笑眼一看,立即发现自己又犯了现代老毛病了,低呼着抽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