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烟眸异常熟悉……我想起一个每日对镜梳妆的平淡面孔。
不过，同样的眼睛安在那张面孔上是画龙点睛的神来之笔，透出她无与伦比的高贵，而在我面上，却显得有些浪费了……
不比她的美丽，不比她的高贵，我相信自己是独特的，是不凡的，至少……是聪慧的。
画卷顶端有一行小字，看不清晰。
这个女人，想来应该就是高皇后了，而这副画卷也会在不久后跃入我眼帘！
随着我画画越来越频繁，犯困也越来越厉害，而我，亦敏感地觉察到我的能力渐强，先前只是推测下一秒或是下一分钟的事，渐渐地是下一时辰，慢慢推后，现在我已能推测到三日内的事了，只是把握不好时候，总容易先后颠倒……
“小姐画得是高皇后的画像。”玄月平淡的口吻如在叙述一个事实。
如果这是在一个月前，她必定要大呼小叫着：“高皇后！这画中女子是高皇后！”如今，她日日见我画画，也就习惯了。
“嗯！”我微微沉思，“玄月，你知道高皇后有这幅画像，对不对？”
玄月迟疑着点点头，道：“高皇后是有这么一幅画像，只是……只是爷从来不让任何人碰它……”
我轻轻“哦”了一声，拒绝承认心底的不舒服，随即问玄月：“那幅画在哪儿？”
“画是被爷收着的，奴婢不知。”
“不碍事，‘凝香阁’就这么大，我还不怕寻不到它。”我轻轻靠着藤椅躺下，余光落在画中画的那个女子身上，低低沉思。
“小姐要高皇后的画像做什么？您不是已经画出来了吗？”玄月不解地问。
我微微摇头，“我也不知……”那股疲倦又袭来，一阵瘫软无力，我蜷进藤椅小憩，现在我睡着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玄月知我此时困乏，便不再多问，而是悄悄退了出去。
后来，我终于知晓自己为何要亲眼见到那幅画像……
当我手执画像时，目光凝聚其上，许多影像便陆续浮上心头，一幕幕，一出出。
其中有二幕异常清晰，且反复闪现，一幕是芍药花海中，高皇后与宣亦晋相依相偎，高皇后着一身闲衫，那时不过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却已含羞带媚，巧笑倩兮了，而宣亦晋，我从未见过他如此温柔，如此宠溺的笑，他当时也不过十五六岁，身穿淡白长袍的少年，俊朗中带着一丝浅浅的青涩，神情却含着一抹超乎年龄的庄重和沉稳。
他们相拥半靠在岩石上，风拂过，芍药低头，隐隐现出他们情意绵绵的画面，宣亦晋悄悄附到她耳边说着什么，只见她一愣，迅即，“咯咯”笑开，花枝乱颤，顺手敲了他额角一记，两人便打闹开。
看着他们追逐嬉戏的画面近在眼前，我选择忽略心中不明的情绪，继续看下一幕……
顶楼上我经常呆的小天地，届时却是他们二人的甜蜜世界。
石桌上，美味佳肴，玉液琼浆，两人把酒邀月、轻歌曼舞、欢声笑语。酒过三巡，两人皆有醉意，高皇后突然起身站立宣亦晋面前，静立了几秒，然后翩然起舞，那舞姿优美，一扭腰，一转身，醉眼迷离，惑人之至，两人的视线紧紧胶在一处，怎么也无法分开……只见着，她旋转，旋转，不停的旋转，然后轻轻地，柔弱无骨地倒进他怀里，他稳稳接住她，两人无声凝视着，那份暧昧而紧绷的气氛连我这个旁观者都感受到，只见他的头缓缓低下，朝着她的嫣唇靠去……
我猛地丢开画卷，拒绝再看。
“小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玄月忙扶我坐下，“小姐都预感到了什么？竟会如此惊慌？”她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画卷，小心翼翼地收好，然后重新装进檀木盒中。
我坐了下来，靠着椅背，仰头瞧着玄月，少顷，才道：“玄月，跟我讲讲高皇后与宣亦晋的事吧……”
“小姐终于问了……”玄月似是重重松了口气。
“什么意思？”我微微挑眉。
“爷说了，如果小姐这三个月不向奴婢问起高皇后的事，那么，满了三个月就放小姐走人。”
“什么要求都没有？”我惊疑，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
“嗯，什么要求都没有。”
“为何？”我懊悔至极，恨不得咬掉这舌头，如若我再坚持半个月，是否就意味着被允许无罪释放了？
宣亦晋到底在想什么？
“因为爷说，依小姐的性子，如若小姐对高皇后的事全然不感兴趣，也就意味着你压根不在乎他……”玄月边回忆边复述，“爷还说了，他不会勉强你，如果你的心不属于他，他不会强行留你在身边。”
“他真这么说？”
“嗯。”玄月点头。
“那……”我对玄月眨眨眼，“那你可不可以当作我没问过高皇后的事？”
玄月摇摇头，“不能。小姐是奴婢的主子，爷也是，奴婢不能违背你们任何一个，请小姐不要为难奴婢了……”
我叹了口气，“那就跟我谈谈高皇后的事吧。”算是明白什么叫‘好奇心害死猫’了！这宣亦晋当真是老奸巨猾，什么都算到别人前头去了，偏生还收了这么忠厚老实的婢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