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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贤德

寇忠愍、范文正二公俱守邓,施设之迹虽或钞本无或字。不同,而同为善政。故去思在民,至今不忘。若忠愍,则家家画像事之,止曰相公而不言姓。其祠宇在州宅后,民间祈祷无虚日。大则刲牲献乐,小则焚纸币酹酒而已。百花洲中初未有土地,文正在任,令建庙貌。匠者请神之像于公,公曰:「即我钞本作我即。是也。」乃以公为祠。二公之祠不惟邦人神明之,士大夫经过者亦多造焉。官为设醮,二公与汉之召、杜在其列。呜呼,生泽其民,殁列于神,可谓盛德矣!

王侍郎古说:元宪宋公以言者斥其非才,罢枢相,守洛。有一举人,行橐中有不税之物。公问:「何缘而发之?」吏言:「因其仆告。」公曰:「举人应举,孰无所货之物,未可深罪。原本作举人应举人孰无货其情未可深罪,从《言行录》改。若奴告主,此风不可长也。」僚属曰:「此犯人乃言官之子也。为其父尝有章及元宪,意欲激其报耳。」《言行录》作之。公曰:「弗可。」《言行录》作公不答,其下有但字。送税院倍其税,仍治其奴以罪而遣之,众服之。

牛李之党,唐之名卿、才士大夫孰非其徒。独退之卓然无所附丽,乐天以高退不近祸。二公各行其所学,可谓一代之伟人。

令狐子先,安陆乡先生也。筮仕齐安理掾,岁满还里,卜筑于溳钞本作郧,下同。溪之南,耕钓之外,着书弹琴而已。时入城,至集贤张君房之第借书。布衣林希逸善绘事,乃拟摩诘写浩然故事,以为《令狐秋掾雪中渡溳溪图》。其序略曰:「张侯畜书万卷,掾常就阅,或假辍以归。每出入跨羸马,顶戴华阳纱巾,着墨襂布缀,系縧。小童携书簏负琴以随。冬中复来假书,时值微雪飘洒,景物萧索。掾渡溪以归,常服外加以皂缯暖帽,委辔长吟曰:『借书离近郭,冒雪渡寒溪。』闻者毛骨寒耸。是知至人操履卓越,风韵体裁,乃与天地四时之气相参焉。」先生讳揆云。

应山二连,伯氏庶字君锡,仲氏庠字元礼。少从学于二宋,相继登科。君锡为人清修孤洁,故当官,人号为「连底清」。元礼加以肃,人号为「连底冻」。其父处士舜宾,字辅之,为乡里所悦服。岁饥,出谷万斛,损价以粜,惠及傍邑。有盗其牛者,官捕甚急,盗穷自归。处士愧谢,厚遗以遣之。故欧阳文忠公表其墓,具述其事。二宋谓元宪、景文。

洛人李实景真,熙宁初入台为御史,久而未有所言。时邓绾文约任南牀,谓李曰:「当亦有所言否?」李曰:「盖将言耳,然未知何等事?」邓曰:「如某人皆可言也。」李乃曰:「顾欲言人不善耶?」其长厚如此。黄好谦几道时同在台,后领京西宪,尝会于洛,为予言。

熙宁初,荆公王安石秉政。范蜀公议事不合,自翰林学士致仕。元佑初,司马温公既相,太师文潞公落致仕平章军国重事,耆哲并进。时蜀公居许,亦预召,竟辞不来。其表有云:「六十三而引去,盖不待年;七十九而复来,岂云合礼。」

志气

令狐先生子先,安陆名儒也,与二宋同时。尝谒郡守,值守出方归。三人遂立于?门后,驺骑传呼而来。二宋相顾叹慕,且曰:「我属至此亦足矣。」令狐曰:「何其隘耶?吾辈不出入将相,皆不足道。」后元宪为丞相,景文至八座,令狐止于山南东道节度推官、监本州税而终。命不副志,可惜!

度量

知夔钞本作万,残钞本仍作夔。州盛大夫武仲,安肃公度之孙也。谓予曰:某阅王公大臣须有襟量,乃可以享其位。昔外戚李侯璋徒以后族建节,独襟量容物,亦人所难。某尝同张寺丞諲过南郡,时李为留守,以其姻家,曲相留者数日。俄以从兵乏食,告别欲去。李曰:「但令持原本作扶,从两钞本改。状来,当为给半月食粮。」盛遣从兵投状,寻判支半月。有一通判李郎中,东人也,抹之曰:「不得支。」盛与张翼日又往告别,李曰:「何苦遽行?」复告以从兵乏食。李曰:「昨日已支过两钞本无过字。半月。」盛乃白其状。李大笑曰:「是不得耶,殊无怪怒也。」原本作色,从两钞本改。盛、张相谓曰:「此公月得俸钱四十万,正以此耳。」

张乖崖守成都,兵火之余,人怀反侧。一日,合军旅大阅,始出,众遂嵩呼者三。乖崖亦下马,东北望而三呼,复揽辔行。众原本有亦字,从两钞本删。《言行录》同。不敢讙。钞本衍哗何二字,残钞本衍谁何二字。赵济畏之,龙图乖崖孙壻也,尝以此事告于韩魏公。公曰:「当是时,某亦不敢措置。」畏之尝为予说。

宋元宪继母,用吾里朱氏也。与仲氏景文以两钞本无以字。未第,因依外门就学安陆。居贫,冬至,召同人饮。元宪谓客曰:「至节无以为具,独有先人剑鞘上裹银得一两,粗以办节。」乃笑曰:「冬至吃剑鞘,年节当吃剑耳。」时予先君年未冠,处座下。尝语予曰:「观二公居贫,燕笑自若,后享名位如此。」

范尧夫治平中为御史,坐言事谪通判安州。尝言:「康定闲,元昊寇边。韩魏公领四路招讨,驻兵延安。忽夜有人携匕首至卧内,遂褰帏。三字《言行录》作遽褰帏帐。魏公起坐,问谁何。曰:『某来杀谏议。』又问两钞本无问字。曰:『谁遣汝来?』曰:『张相公遣某来。』盖夏国相张元正用事也。《言行录》作盖是时张元夏国正用事也。魏公复就枕曰:『汝携予首去。』其人曰:『某不忍,愿得谏议金带足矣。』遂取带而去。明日,魏公亦不治此事。俄有守陴卒报城橹上得金带,《言行录》有者字。乃纳之。时范相兄纯佑亦在延安,谓魏公曰:『不治此事《言行录》有为字其下无矣字。得体矣。盖行之则沮国威。今乃受其带,是堕贼计中耳。』《言行录》作矣。魏公握其手,再三叹服曰:『非某所及。』」

知人

齐桓公行甚污辱,而为五霸之盛者,盖能用管仲耳。仲死,竖貂任事,而卒于乱。然则贤不肖之损益可知已。两钞本作也。

夏英公谪守安陆,有钞本作而。书表吏郑生者,邻二宋,情迹甚熟。凡郡守所欲牋状,多谒二公为之。英公怪而问之曰:「若尝学而自为此邪?」对曰:「非也,乃二宋秀才之文也。」英公他日见二宋,得其所着,大嗟赏。英公守三月而罢,谓元宪曰:「三钞本作二。人下不可就。」谓景文曰:「非等甲不可居。」后卒如言。

蔡文忠齐,大中祥符八年登进士第,为状元。山东人贾冂原本作同,钞本缺一字,从残钞本改。残钞本条末有夹注云:冂炯同,林外曰炯,贾公字存道。亦名士也,与公同州部,累往谒公。值公饮酣,不得见。贾乃留诗一绝原本作纪,从两钞本改。云:「圣君宠厚龙头选,老母恩深白发垂。钞本作随,残钞本同。校云:当作垂。君宠母恩俱未报,酒如为患悔何追。」公因此戒酒。

不遇

魏公少年巍科,与宋景文同召试秘阁《琬圭赋》。景文赋独行于世,魏公叹服。景文语客曰:「既赋琬圭,又与韩氏少年同场。」意甚少之,魏公闻之不平。景文后修《唐书》。久之,魏公登庸,遂请改命欧阳修分撰《唐纪》与《志》。景文出知成都,听以书局自随。既成,上之。旌赏都毕。已而,景文召还,故有《罢郡将还先寄永兴梁丞相诗》云:两钞本作曰。「流滞鱼符素领垂,十年方喜觐彤闱。原本作围,从两钞本改。平台赋罢邹阳至,宣室厘残贾谊归。疲马有情依枥钞本误作拥、残钞本作堞,校云:一作枥。叹,倦禽知困傍林飞。相君门下余尘在,拥篲应容一叩扉。」至雍,道中被命郑州,不得朝,卒于外。

治家

孟子曰:「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予谓身之本在言行。《易》家人之卦,象曰:「风自火出,家人。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恒。」原本作常,钞本同,从残钞本改。案《周易》作恒。是也。张全翁原本误作昌,从两钞本改。案:张璹字全翁,安陆人。朝议为予言,曰:「潞州有一农夫,五世同居。太宗讨并门,过其舍,召其长讯之曰:『若何道而至此?』其长对曰:『臣无他,惟忍耳。』太宗以为然。」

予昔官洛阳,有外医媪张氏,公卿士人家无不到。说:富郑公治家严整,有二子舍。凡使女仆辈,戒不得互相往来。闺门肃如也。

场屋

宋景文应举安陆,试《仲尼五十而学易赋》,次日,试《周成汉昭孰优论》。景文质其是非于令狐子先,答以两可之说。既出,各举程文。令狐乃以孝昭觉上官桀两钞本均作杰。谋为优于成王,不察四国之流言也。景文由是不怿。是年,景文首荐,令狐被黜。故景文谢启有云:两钞本均作曰。「言虽执于盈庭,文不同而如面。」盖谓是也。

神文重于选士。皇佑五年廷试,既考定前一日,取首卷焚香祝两钞本有之字。曰:「愿得忠孝状元。」洎唱名,乃郑獬也。故郑谢启曰:「何以副上心忠孝之求。」

神授两钞本均作受,与《四库提要》同。

潞公尝为余言:「廖淳推官从其兄入京师应举。暇钞本作下,残钞本同。校云:下当作暇。日于相国寺前得一物,取而发其纸,视之,乃淳化钱,其数十。明日,淳于王整下第十人及第,是为天禧三年。」淳本南剑人,后居安陆。

乡人传元宪母梦朱衣人畀一大珠,受而怀之,既寤,犹觉暖。已而,生元宪。后又梦前朱衣人携《文选》一部与之,遂生景文,故小字选哥。二公文学词艺冠世,天下谓二宋。

故相刘沆文忠公,吉州人。乡荐数上,不第。年逾四十,不欲复试。乡人共为投纳文字,迫期,强之使就试。已而,又预首选。明年,礼部中选,殿试讫。一夕,梦游天宇间,闻殿上唱云:「刘沆南斗下立。」又言:「北斗下立。」觉自占曰:「历象南斗司生,北斗注死,我其死乎?」唱名,状元太师王拱寿赐名拱辰,沆第二,乃悟所梦。天圣八年也。

余少时同伯氏从学于里人郑毅夫,假馆京师景德寺之白土院。皇佑壬辰,是岁秋试,原本作赋,从两钞本改。郑与予兄弟皆举国学进士,时已差考试官矣。一日,院僧德珍者言:「昨梦院内南,忽有池水中一龙跃而起,与空中龙鬭,池龙胜而归。」其时旁院书生有曰:「某当作状元。」毅夫微笑曰:「状元当出此院。」于是伯氏书僧梦与日月在于寝室门,时八月也。明年癸巳,春殿,郑公果状元。予自东华门迓郑归白土院坐定,僧乃取所记梦帖。两钞本均作贴。予曰:「果验矣。」

元丰末,中书检正官王陟臣希叔,一夕辄梦东华门外有天部仪卫一金朱车,讯云「宋朝第四宰相」。再讯之,云「丁丑人」。希叔盖生丁丑,喜而前瞻,见车上一金字牌,乃清源蔡确持正也,同生丁丑。熙宁己未入参大政,辛酉登右揆,乙丑为首台,元佑戊辰以谪官守安陆。尝吟诗,言者以为谤讪,贬英州别驾、新州安置,竟不还。识者以本朝宰相南行者,自卢、寇、丁至蔡,乃第四矣。

予嘉佑四年蒙赐第,初行间岁取士第一榜也。南省放合格二百人,殿试内两钞本均作由。考落三十五人,比前后累牓最为人少。后蒙朝廷显擢,亦累牓所罕。故蔡持正、刘莘老、章子厚并拜相。安厚卿两至枢府,一为门下侍郎。胡完夫作右辖,出守成都,还为吏部尚书以卒。如持正、莘老并谪死新州。子厚近自雷州司户得散官,徙居桐庐,亦卒。厚卿以散官居沔,又迁建昌,后得还洛,复大中大夫。其次至侍从者亦数人,若俞公达、吴子两钞本皆作于。中、李奉世,原本作山,从两钞本改。案《宋史》李承之字奉世。皆先亡。张正甫、姚晖中、盛中叔,钞本作杰,残钞本与此同。亦以责死。丰相之、王明叟,今俱贬夺,丰居台,王居南安。盖宠利保功名,自古所难哉!

王乐道幼子铚,少而博学,善持论。尝为予说:李邦直作门下侍郎日,忽梦一石室,有石牀,李披发坐于上。旁有人曰:「此王陵舍也。」梦中因为一词。既觉,书之。因示韩治循之,其词曰:「杨花落,燕子横两钞本均无横字。穿高阁。长恨春醪如水薄,闲愁无处着。去年今日王陵舍,鼓角秋风,千岁辽东。回首人闲万事空。」案:此当为二词,各脱一半,上四句为《谒金门》,下四句为《釆桑子》。后李出北都,逾年而卒。王陵舍,乃近北都地名也。

体分

蔡邕《独断》曰:「羣臣与天子言,不敢指斥,故呼在陛下者而告之,因卑达尊之意也。及羣臣士庶相与言,曰殿下、阁下、执事之属,皆此类也。」段成式《酉阳杂俎》云:「秦汉以来,于天子言陛下,皇太子言殿下,将言麾下,使者言下、毂下,二千石长史言阁下,父母言膝下,通类相与言足下。」此蔡所言,盖已详而有等矣。然予观秦汉间卑对尊者亦称足下,如《史》谓「大王足下」者是也,则非特通类相与者之言也。

朕,古者上下通称,如皋陶对禹曰「朕言惠,可底行」,两钞本皆误作绩。屈平曰「敖朕辞而不听」是也。蔡中郎以为两钞本皆作谓。至秦,天子独称之。予尝以为汉以后,臣之称亦止施于君前,而相与言犹或卿之,若蔡邕谓顾雍曰「卿必成远至。」案《三国志·吴志·顾雍传》注引《江表传》作卿必成致,今以吾名与卿。孙楚参石苞骠骑军事,初至,长揖曰「天子遣我参卿军事」,陶渊明曰「我醉欲眠卿且去」矣,如此之类甚众。隋以来不复卿称,惟人主呼其臣则卿之,分上下定矣。

秦汉时人自称犹曰臣,天子呼公卿亦曰君。后则不然,惟对君则称臣。然今之人呼他人犹曰某君云者,以君之称加于人,非不恭也。今世人见称公则以为重己,称为君则为轻己,不知何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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