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声,低沉、婉转,还带着几不可见的魅惑,是什么样的男人,能够让自傲的柳珂那么在乎?他唤她阿珂……难道是她的爱人?
苏心禾是看出来柳珂不愿意成全她,但是能争的一点希望就会多一点,总比没有目的性地盲目而为的好。
苏心禾心里也是万分焦急,只是在柳珂这样的人面前,却是不能表现在脸上的,不然,她更是不可一世了。
看出柳珂要说出拒绝的话语时,她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那个屋内的男人却适时地发话,扭转了局面,她心里暗松了一口气。
或许,有转机,只要肯谈条件,那么,就有达成的可能。
片刻后,柳珂又出现在众人面前,只是那脸色却有微微的不快,她本想一口拒绝,但那人却说要逗苏心禾玩玩,她哪有那么多闲功夫,她可只想和他呆在一起,但为了搏美人一笑,她也只得点头答应。
“柳小姐,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口。”
苏心禾只想能多上一点时间,越快解决完越好,她就能早一步登上高楼。
柳珂冷冷一笑,道:“素闻苏小姐医术无双,在商界也无人能出左右,但是……今天我们不说这两样,柳珂这有一组对联,如若苏小姐都能对得出下联,那么,苏小姐今日在‘沉香阁’的一切费用,全免……当然,也能如你所愿,登顶楼台!”
柳珂当然听到苏心禾说要为全场客人买单,只许苏心禾豪气,难道就不允她大方吗?
不过,这大方也要看苏心禾受不受得起!
苏心禾一界商贾,听说幼时还没请过席教,想必文学修养摆不上台面,不然,怎么会没有这方面的的传闻?
看来,那人也是想苏心禾出出丑吧,想到这里,柳珂满意一笑,她就等着看,等着看这宜州的苏心禾如何出丑于人前。
“柳小姐,请出上联!”
苏心禾淡淡一笑,对联还不容易吗?
前世她博览群书,集中华五千年精粹于一身,对付古人的对联,不在话下。
“你可听好了……”
柳珂帅气地顺了顺额前的刘海,朗声道:“门前生意,好似夏月蚊虫,队进队出。”
这对联字面意思,通俗易懂,那人的意思是由浅入深,如若苏心禾答得出来,再说其他。
“柜里铜钱,要象冬天虱子,越捉越多。”
几乎没有停顿,在柳珂落下最后一个字时,苏心禾便脱口而出。
蚊子、虱子,皆为嗜血动物,人人见而厌之。以此比喻黑心商人嗜血贪财,形象不言而喻。
柳珂顿了顿,显然也没有想到苏心禾竟然答得如此之快,面上的神情也认真了不少。
而一楼的茶客也全部成了围观的看客,人人脸上都一脸激动,静待着两位不世女杰的口上争斗。
“乌须铁爪紫金龙,驾祥云出碧波洞口。”
“赤耳银牙白玉免,望明月卧青草池中。”
上联含乌、紫、碧三色,下联则以赤、白、青三色对之。又嵌“紫金龙”、“碧波洞”、“白玉免”、“青草池”之名。极为形象。
“史君子花,朝白午红暮紫。”
“虞美人草,春青夏绿秋黄。”
联语共含有六种颜色。史君子与虞美人为嵌名,上下联第二句为自对。
“孤山独庙,一将军横刀匹马。”
“两岸夹河,二渔叟对钓双钩。”
联语之巧在于用数。上联之数全为一,而用“孤”、“独”、“一”、“横”、“匹”变言之。下联之数全为二,而用“两”、“夹”、“对”、“双”变言之。使人不觉有雷同之感。
“马笼笼马马笼松,笼松马跑。”
“鸡罩罩鸡鸡罩破,罩破鸡飞。”
此联的手法有多种。马笼与笼马、笼马与马笼,鸡罩与罩鸡、罩鸡与鸡罩为句内回环。笼松、笼松,罩破、罩破为连珠。笼笼与罩罩均为一个名词一个动词,又为转类。
“持三字帖,见一品官,儒生妄敢称兄弟。”
“行千里路,读万卷书,布衣亦可傲王侯。”
俩人一对一答下来,倒是将场中的众人都排开在外,沉浸在这唇舌交锋之中。
柳珂面色越来越沉,两手已经紧紧抓住了长廊边上的栏杆,不可置信地看向苏心禾,要知道,前面两个是简单的不说了,这后头的几个可都是她没能对出的句子,却被苏心禾给轻松答了去,特别是在那个人的面前,让她脸往哪里放?
“江南日……”
柳珂气不过,正欲再出一对,可才说几个字,便被那好听的男声打断:“好了,就到这里吧!苏小姐可以过关了!”
“承让!”
苏心禾两手抱拳一揖,轻轻抬眼,微开的门缝中,瞥见一抹晶亮的光华,那是一双眼睛,那是一双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深潭……幽深、浩瀚如苍穹,却又泛着智慧的星芒,流光溢彩中乍现无人能及的锋芒,那是一双犀利、洞察世事的眸子……
不过,与她无关,收回心神,苏心禾微微颔首,衣袍一摆,便在小二姐恭敬的引导下踏上了顶层的凉亭。
顶层的凉亭视线果真是好的,小二姐奉上极品雪露银尖,再准备了苏心禾要求的文房四宝,便退了下去,独留她一人登高而坐。
在凉亭之上,苏心禾极目眺望,几乎将兰州内城布局尽收眼底。
亭下,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她努力分辨着,查找着,却没有能瞥见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她心中一动,这才让小二姐准备了笔墨。
大毛一挥,几笔便勾勒出沐清尘的体态神貌。
另一张纸上,却写下几个显眼的字:知其下落者,重赏。
这是古代寻人的悬赏,没想到她也用到了这一遭,长长的纸卷一抛,便从凉亭直落而下,在风中轻轻飘摇着,而顶端则被砚台压在了凉亭的靠台上。
四个暗卫虽然功夫不错,但毕竟人单力薄,不能小瞧了她们,但也不能将希望完全寄托在她们身上。
多一个人看到她的纸画,便会多一分找到沐清尘的希望,时间宜早不宜迟,晚一分,就怕多上几分危险。
苏心禾的心中渐渐有了不好的预感,阴影在心中扩大,逐渐形成笼罩在头顶的阴霾。
她的手紧紧地攀住凉亭的石柱,心中暗自低喃:千万,千万不要出事啊!
“阿珂,怎么样?”
虞涵轻啜了一口茶,优雅地放下茶盏,笑看向柳珂。
对于柳珂,他没有多余的感觉。
柳家唯一和宫廷有牵连的便只有柳琦而已……不过,却也不能忽视柳家这个兰州首富的位置。
这一次,虞涵下到兰州,也不过是想向柳家征集财物,暂缓边境军队物资缺乏之急,他是奉女皇秘旨,暗访而已,也只有柳珂一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传说中的柳珂果真有如柳贵君一样的美貌,也许是因为身家的优势,气势上显得高傲了些,不过,却少了一份庸雅的气度,心胸也不见宽广,一切外间对她的美赞,夸大又失实。
对于柳珂这人虽然有些失望,但混迹于官场的虞涵又怎么会形于外呢?
这不,才到了兰州几天的功夫,便与柳珂的关系有了长足的进展,这从俩人的称谓中便可见一般。
当然,为了顺利筹集到这笔款项,虞涵是在有意无意中给过柳珂一点浅浅的暗示,女人爱什么?无非是财、势、男人。
柳家的财富在整个西南数一数二;这势嘛,仰仗着柳贵君的关系,这里的官员倒也忌讳几分,但说不上执掌了权势;至于男人,听说柳珂虽然有几房侍夫,但是正夫之位,却一直悬空着,想必还没有真正被她看得上眼的男子。
综合几点,虞涵心中便有了计量。
以势诱之,以色辅之,有几个女人能逃得出他的掌心?
当然,柳家财大,已有人入主后宫,绝对不能在朝廷增值势力。
后宫的男人们在朝中有了依仗,那心就绝对不小了,而古往今来,后宫干政却也是皇家最大的忌讳。
眼下,柳贵君在朝中没有半点依仗,当然只能靠着女皇,皇宠在身,他在后宫里的地位才能得到保证,柳家的财富,那便是助他爬上高位的砝码。
而他,只不过在柳贵君面前轻轻一点如今女皇的难处,便得到了柳家的信物,并附带上了柳贵君的一封书信,让他此次兰州的计划顺利成行。
男人,一旦被权力所诱-惑,那么,他所牺牲的,他所付出的,便远不是平常人能够想像的。
倒是这柳珂,虽然对权势有所心动,但却有自己的顾忌……眼下看来,她对他的兴趣好似更大一些,不然,他拂了她的面子,她也未与他计较,这不是最好的证明吗?
想到那个苏心禾,虞涵不由地挂上了淡淡的笑意,她也是他此次出宫欲打探的一个女人。
宜州作为第二大富庶的城市,对于首富苏家,他又怎么会陌生?
那个传奇式的苏心禾,意外地崛起,意外地成为宜州商界呼风唤雨的人物,倒确实让他生出了不少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