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金痕波,安紫薰始终都有愧疚,表哥对她的帮助早就超过一般,金痕波表面风流,万花丛中过不沾染一片,骨子里是个至情至性的男子,而她唯一能回馈表哥的,只有尽力保护他平安离开。
“你个丫头,以后赫连卿欺负你,你可别哭着回来找表哥给你出气!”他很快调整情绪,心里如何不明白,阿薰更是个明白人,她对于感情一向认真,不然也不会甘心等待赫连卿那些年,他不想自己对阿薰的爱,成为她的负担。
南海金家的男子,个个是拿得起放的下,他亦如此,不过只是需要更长久的时间来平复。
金痕波说完,用食指沾了茶水,在桌面大致的绘出阿薰交代他要办妥的事。
安紫薰顺着他手指走势,将金痕波所绘制的海岛大致图看了一遍,接着她伸手将这些水渍涂抹干净。
“姬云裳看守的虽然不严密,却将几处险要的地点死守。”
安紫薰却笑着拍了拍他肩头,“在海上,姬云裳确实有些本事,不过能与他相互抗衡的,唯独表哥你。”
“过奖,为了博美人一笑,你表哥我,自然是要好好表现一下。”金痕波眯起眸起修长入鬓的眉高高扬起,显然安紫薰这番夸奖他很受用。
商船沉底前,安紫薰见识过姬云裳对海域的熟悉,不过对于金痕波她更有信心!她将金痕波方才的图记在脑中,对于北海这里,她有大致的方向。
赫连卿多呆一天,就多一天危险,走是仅有的办法,至于走之前嘛,她想了想必须要给教官送上一份好礼物,不然不显得她诚心。
“阿薰,你想什么这么出神?”金痕波见她似笑非笑的模样,阿薰素来都是对什么很淡然,不过她一般出现这表情时,总会发生点什么事。
安紫薰笑笑,“没有什么,我不过想起来些事情,对了表哥,当时朝廷和金家为什么要攻打北海不放?”
金痕波对当年发生的也不过于清楚,那时他自己都是个孩子,“北海虽然不大,但是当时的北海王却是奇才,听闻他手中一样东西,威力十足,是朝廷颇为需要。”
“是这个吗?”安紫薰从贴身小袋里用指尖小心的拿起递给金痕波看。
褐黄色的很小一块,闻过去有一股子重重的硝石味道。
金痕波扫一眼过去,不由微微惊诧,“就是这个!”
“我听爹爹说起,偶然得到一些防身。南海要的是海域,朝廷要的是这个,确实威力十足。”北海龙氏正因为拥有霹雳火,想借此获得更多的海域,才招惹来了祸事。
金痕波心中一动,“阿薰?”
安紫薰很无辜的冲他微笑,收好东西,她起身在镜子前梳妆整理了衣衫。
“表哥,我这样还成吗?”她侧着身子望着铜镜里的自己,然后转身询问金痕波。
“阿薰无论怎样都很美。”在他眼里最美的女子,从来都只是她,金痕波随意赞叹道,女为悦己者容,她精心打扮心情激动,只为了能令她悦然的人。
安紫薰轻轻舒口气,不知为何,几天一见赫连卿时,她总会格外的激动甚至紧张。
地宫的路她记得,夜色渐沉,安紫薰提着小小的灯笼前行,光亮将她纤细的身影牵扯的很长。
到达地宫时,她顿了下脚步,似乎是不经意的朝着周围看了看,然后才提着裙角小心的顺着石阶而下。
赫连卿闭目而坐,他气色并不算好,显然离人泪折磨的痛苦,夜不能寐,他眼下一片暗青色。
安紫薰依旧改了声线冒充金痕波,“是我。”
他还是未动分毫,安紫薰不由疾步靠近,“赫连卿,你怎么了?”语气不乏满满的关切。
“金痕波?”他声音微弱,颠倒众生的容颜在被身体中的痛苦折磨下,憔悴不堪。
安紫薰伸手在半空却又停住,她只有轻声“嗯”了一下。
得到回答,他转而露出一抹轻笑,孩子气十足,脸颊有浅浅的梨涡显现。安紫薰微微转身,死死捂住自己的唇,她最喜欢赫连卿如此的笑容,此时看来却令自己心碎。
他们相处的时间太短,从误解到共同患难,到真相揭开,她却固执的守着自己的心,不肯再靠近赫连卿一步。
他努力的做一个好夫君,一个好爹爹,她都看在眼里,赫连卿越是如此待她,她心里确实高兴,信命不由命,她皆是如此坚守去做,却仍旧有一丝害怕。
“是不是有她的消息?”赫连卿说话间,眼眸倏的亮起来。
他有些失落却道,“没有消息,有时反而就是好消息。”
安紫薰注意到赫连卿手心里拿着的东西,她猛的眼眶一热,她怀着红豆时做了不少小孩子的衣服鞋子,他手里的正是她做的虎头鞋。
他敏锐的感觉到‘金痕波’的眼神,“她为孩子做的,我离开时偷偷拿了一只在身上。”指尖摩挲小小的鞋子,赫连卿脸上浮现幸福的表情,他清楚的记得她缝制这些东西时,脸上洋溢的微笑。
他期待这个孩子的出生,他的孩子,他心女人为他生的孩子。
“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小毛病。”他不以为然,没有三生蛊,离人泪的毒发作很快,他的眼睛起先还能模糊的看点东西,最近是一片漆黑。“你还是想办法快些离开回西楚。”
“你要怎么办?”
“这点不用担心,我还有些事必须要留下。”他淡淡笑着回答道,剩下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只要再忍耐一些日子就成。
慵懒漫不经心的笑,让人参不透他笑意背后的隐藏的东西,肆意狂傲,仿佛从不将天下放在眼底,她忘记不了赫连卿这样的笑容,安紫薰不由泛起一抹笑容。
这样的赫连卿,才是她安紫薰爱着的男人!
小楼里,她燃了红烛,小心的将妥帖收的锦袋拿出,东方非池让她再最危险的时候打开。
里面是摺叠好的一封信,她打开一看,清隽的字体写的详细,安紫薰眼前一亮,再拿起里面的东西,东方非池真是怪人,她想不透世间居然会有如此的师兄弟,是敌也是友。
她烧了信,看着点点成了灰烬,然后照着信上所说而行。
在安紫薰埋头沉浸时,脖颈上一阵凉意,肌肤不由起了战栗。
“我不喜欢这样的见面方式,来者是客,你也别过分才是。”她放下手中物,在镜中她看见身后站着的人,手里是一柄锋利的剑。
下一刻,那架在她脖颈的长剑却当啷一下落地,持剑的人也顿时手脚发软的跌落在地。
“你……”声音软糯好听,却带着极大的气愤不甘心。
“我什么?又不是我下毒害你!你伤重,能从地宫那里撑到这里准备杀我,已经算是不错了。”安紫薰侧转身子,面前的女子脸色煞白,眼瞳里去满是恨意,奈何她手脚无力,唯有死死等着。
很快小楼外人声喧闹,女子神情警惕,安紫薰慢悠悠的起身扶着她起来,在她错愕间被安紫薰一把推进屏风后的吕风中,飞溅的水花流淌一地。
不等女子说话,安紫薰再用力将她才冒出水面的头重新按在水中。
水面传来安紫薰简短急促的声音,“不想死,就闭嘴!”
“夫人!”外面有人恭敬道,“岛上来了刺客,恕属下冒昧,请夫人让属下搜查。”从姬云裳说出成亲一事后,岛上所有人的都改口称安紫薰为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