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表弟吕让将仕进序 唐柳宗元
吾观古豪贤士能知生人艰饥羸寒蒙难抵暴捽抑
无告以呼而怜者皆饱穷厄恒孤危忡忡东西
南北无所归然后至于此也今有吕氏子名让生而
食肉厌粱稻欺纨縠幼专靖不好游不践郊牧垧野
不目小民农夫耕筑之倦苦不耳呼怨而独粹然怜
天下之穷甿坐而言未尝不至焉此孰告之而孰示
之邪积于中得于诚往而复咸在其内者也彼告而
后知示而后哀由外以铄己因物以激志者也中之
积诚之得其为贤也莫尚焉吕氏子得贤人之上资
增以嗜儒书多文辞上下今古左程右准以为直道
其于远且大若稼而谷圃而蔬不丐买而有也今来
言曰道不可特出功不可徒成必由仕以登假辞以
通然后及乎物也吾将通其辞干于仕庶施吾道愿
一决其可不可于子何如余曰志存焉学不至焉不
可也学存焉辞不至焉不可也辞存焉时不至焉不
可也今以子之志且学而文之又当主上兴太平贤
士大夫为宰相卿士吾子以其道从容以行由于下
达于上旁施其事业若健者之升梯举足愈多身愈
高人愈仰之耳道不误矣勤而不忘斯可也怠而忘
斯不可也舍是吾无以为决子其行焉
与表弟卢复书 李华
八月八日外兄李华敬简卢十五弟则之处秋风渐
高路出泗上将诣职役如所料乎往返劳止当与时
俱畅也华疹疾无聊贤姊与诸君寻常耳福卿渐减
弟勿忧之与弟别来十余年比闻在代朔之地明时
道举出身乃能上为寡姊下为孤甥求为雁门主簿
束身戎马之间始终无过之地此一难也时方艰危
动隔生死骨肉妻子寄在河朔一身万里省姊淮南
此二难也丧乱以来时多苟且松贞玉粹亦变颓流
唯弟卓然介立寒俗文词学问守正不移金石之声
泠然在听此三难也五性之中卢为峻茂根原上古
历世着明降及圣唐仁贤不绝外家陵替稍久弟其
勉之卢氏有谌翁祭法又世以书闻华恨未见弟为
广访求也南祖分于何祖帝师今有四房谁各承后
弟为华具条流相报也顷撰军器舅神道碑后其房
族由来意欲如军器之志广外家之美令万代闻见
不复讨谱牒也华质性钝弱而慕汲黯卜式之直晚
岁思夫子互乡之见林宗贾淑之后若悟此道仁在
其中易干元之说曰含弘光大品物咸亨大雅曰既
明且哲德合天德老氏所弘夫子即述既自以为戒
亦规弟持正也弟正直太过不能容纳时人是以相
箴努力无忽近有郑五书信否四姊处得消息无囗
囗不次华敬简
祭杨判官八弟文 唐次
维年月日姨兄开州刺史唐某以清酌庶羞之奠敬
祭于杨判官八弟之灵平生懿密重以嘉姻四海之
内惟君一人发自总角逮于知命遨游燕寝一歌一
咏周流俯仰得君辉映野寺孤亭松门竹径接襟援
手和神善性霜鹤唳天玉音在听空室闲斋拈棋烂
柯自非伟生受胜相磨坐隐终日负进亦多历历笑
言其情若何欢事胜游皆随逝波事均荣戚心冥贵
贱骨肉为交肝胆相见呜呼哀哉婉予幼妹爰居尔
室既结其褵载和琴瑟何年龄之脆促乃贞美之先
失悼手足之零落又吾人之雕殁以君之才以君之
艺合蹈丰福合居上第行与命违道将时背遏此仁
厚天胡不惠博雅裴君镇此南土大昭囗髦鹓鸿作
倡曾未累月中兹炎毒百药无验颓龄愈促怅怅旅
魂渊渊鳏目目虽瞑而有恨魂强招而可复加有伤
怛况惟我亲涕泪横随遍乎衣巾想容色兮如在览
毫翰兮犹新呜呼哀哉神理昭然幽途可觌悲心自
攒痛泪血沥何畴日之欢惬变今辰之空阒归葬犹
缓俟君冢嫡魂兮归来安此幽宅呜呼哀哉尚飨
惠州与程正辅 宋苏轼
某再启窜逐海上渴况可知闻老兄来颇有佳思昔
人以三十年为一世今吾老兄弟不相从四十二年
矣念此令人凄断不知兄果能为弟一来否然亦有
少拜闻某获谴至重自到此旬日外便杜门自屏虽
本郡守亦不往拜其辱良以近臣得罪省躬念咎不
得不尔老兄到此恐亦不敢出迎若以骨肉之爱不
责末礼而屈临之余生之幸非所敢望也其余区区
殆非纸墨所能尽惟千万照悉而已
又 前人
某启两甥相聚多日备见孝义之诚未暇别书悉之
儿子适令干少事未及拜状辄已和得白水山诗录
呈为笑并乱做得香积数句同附上前本并纳上
又 前人
某慰疏言不意变故表嫂寿安县君遽捐馆舍闻讣
悲怛感涕并怀切惟恩义深笃追悼割裂哀痛难堪
日月流速奄毕七供感勤逾远柰何某限以谪居莫
缘奔诣吊问愧恨千万幸冀省节悲悼强食自重不
胜区区谨奉疏慰不次谨疏
祭汪尚书文 朱熹
维淳熙三年岁次丙申三月朔二十七日壬申从表
侄宣教郎主管台州崇道观朱熹谨以香茶清酌致
祭于近故端明殿学士尚书汪公之灵曰呜呼惟公
学贯九流而不自以为足材高一世而不自以为名
道尊德备而不自以为得位高声重而不自以为荣
盖玩心乎文武之未坠抗志乎先民之所程巍乎其
若嵩岱之雄峙浩乎其若沧海之涵渟自秀发于妙
龄冠伦类而独立中委弃于诸侯实天脱其羁馽迨
壮岁之来归曰良时之傥吾及曾墨突之未黔复吾
行之汲汲汨东闽而西蜀亘万里而周流腾茂实而
愈伟膺神圣之访求既铨综于天官又色乎皇猷
谓朝夕之畴咨即进陪于庙谋何儇媚之狡夫献功
利之浮说公抗疏而指陈请昭奸而堲绝事乃谬而
不然吾何为乎兹列宁隐屏而就闲弭长骛之遐辙
粤退司于闲馆遂遄反乎丘林托僧庐以静处或独
往而孤寻眷尘编而寄怀若与世乎无心众叹公何
其乐之独而孰知公为有忧之深伊有识之望公释
东山而再起以卒究其所施俾斯民之咸喜胡彼苍
之不可信曾不一老之慭遗忽堂堂而逝去兴殄瘁
之悲诗熹也孤生叨尘末契辱教诲之殊常殆相期
于国士虽不见者十年亦音书之相继不鄙谓其庸
虚每咨询而弗置兹逖闻于讣告怅失声而永号巾
素车以即路越闽岭之崇高行踽踽而凉凉孰有如
予心之郁陶跽陈词而侑奠痛人师之难遭
祭刘共父枢密文 前人
维淳熙五年岁次戊戌九月辛酉朔二十日庚辰从
表弟宣教郎主管建宁府武夷山冲佑观朱熹敢以
清酌庶羞之奠告于近故建康留守观文殿学士彭
城刘公之灵呜呼哀哉天胡付公以奇俊伟之材
而不并假以耆耋期耄之寿胡位公以枢机藩屏之
重而不遂以弥纶辅赞之权使公名若极富贵而
无欲实则抱忧叹以终天此中外志义之士所以闻
公之薨皆失声而相吊或虽未识公面而亦不自知
其涕泗之流涟者也呜呼哀哉惟公生有异质早擢
巍科退而自保弗竞弗哗屈首受书典学于家内充
其美外振厥华暨登王朝遂掌纶綍献纳绸缪吁谟
密勿忤权触要无所回屈帝眷弗渝试以郡绂受钺
于南剿顽踣凶婉娈赤子抚摩哀恫礼贤劝学导和
致丰报政三年邹鲁其风帝曰来归秉我兵柄曾不
几时咨以大政公奋其庸帝虚以听张磔宏纲塞绝
僭令道直身危突不暇黔出临两镇威燀恩渐适嬉
于堂遽哭于苫恩诏起之有竦其瞻公卧弗承帝悉
其孝曰究汝哀来觐来教公言益切公守不挠再抚
于潭亦显其效乃迁建业民病以饥公不寝食起坐
嗟咨方略既张惠术四施曾是流莩化为充肥帝嘉
乃勋加劳进律倚毗方深遽告以疾忠无隐情谏有
遗笔帝惊罢朝悼此良弼呜呼哀哉我以孤童来托
公家公不鄙我劝导有加公姿鸾鹄我性岂无
异同卒莫疵瑕自公进为论议慷慨实始斯公高明
光大公之知我亦晚而最迨其永归手札告戒褒德
抚孤古昔所难并以诿我我其敢安把书长号涕陨
阑干还坐以思慨其永叹念昔帝师为国死义亚傅
承之夷险一致屏山虽隐亦岂忘世公袭其传克广
无替众咸谓公当讫外庸入赞皇极下厘庶工登贤
屏奸复境攘戎内继祖考毕其余忠天胡难谌而止
于此群邪交庆众正心死矧予之衰窃究终始愿言
思公曷其有已呜呼哀哉昔诵离骚举公觞兮今拜
以哭酹公堂兮私情公义两怛伤兮神灵不昧尚克
予之衷肠兮呜呼哀哉尚飨
又祭刘共父枢密文 前人
年月日具位朱熹谨遣男野门人林允中略具酒肴
之奠敬奉熹所撰次先正少傅公神道碑铭章囗告
于近故留守观文枢密彭城刘公灵几之前曰在昔
岁秋公病欲绝自力为书来告永诀上言国家雠耻
未雪冢骨易枯此恨难灭次念遗阡丰碑未揭谓我
铭之以永前烈下及诸孤羁贯在列谓我教之它靡
顾谒字画方严词气凛冽是岂死人而有斯说三复
悲号心膂贯彻闻公是日三简并折拜疏千言忠愤
是泄我虽不武实仰奇节生既人英死当鬼杰又惟
公家忠孝阀阅纪德旌功盍付时哲公命不乱曷取
凡劣谅以孤生幼罹祸孽蒙被前恩欲报罔竭故略
其愚以累斯碣方将涉笔叙次铺列属其来西旷日
引月迄今乃成事伟词拙远荐陈之如听予决想象
两公感涕摧咽顾念滞留尘土羁绁莫相嗣人讲贯
劘切以此负公一再噎顷为迎师寄此笔舌比闻
授受稍契磁铁尚其不厌习久而悦尽扫童心罔蹈
非辙彼齐彼孺悉藉提挈卒大公门缓此忧惙山瓢
往酹野蔌并设老泪如倾远寄清血呜呼哀哉尚享
祭刘子礼文 前人
从表具位朱熹谨以清酌时羞奠于近故刘君子礼
六十七兄之灵曰自我少日托昏高门得从兄游于
今五十年矣每窃见兄志气坚强色庄言厉论议英
发滚滚不穷而临事应变从容裁处不动声气目无
全牛未尝不叹其英迈闳达老大多材真有聘君先
生之遗风意其必当出应时须以世前烈岂谓中岁
事多不谐一日慨然谢去场屋少肆余力诛草淮乡
数年之间亦有成绪而兄好义周急不间戚疏肥马
轻裘视犹涕唾遂散其积翩然南归憩止玉山爱其
山川之秀风俗之美游从之盛则遂求田问舍而定
居焉曾未几时遽以病卧易箦之旦神宇泰然遍告
亲朋千万永诀不鄙谓我幅纸丁宁笔势低昂亡异
平日赴车来止我病亦衰把书长号不能自已呜呼
痛哉以兄之才终以不遇而止于此岂非天乎昏惫
支离未能亟往拊棺大恸以罄一哀又闻佳城亦既
得卜祖奠之日近不逾旬走使缄词远寄一酹忽焉
精爽如在目前呜呼哀哉伏惟尚飨
祭程允夫文 前人
维庆元二年十一月乙巳晦外兄具位谨以香茶酒
果奠于内弟吉州录事程允夫之灵此月之初得吾
弟九月六日书于中首言滥得美名恐为师门之辱
次言老不解事愧遗老兄之忧予盖深有味乎其言
如接笑谈之适也既又视其字画谨好词气安闲且
言受代有日骨肉俱安则又深以为喜盖初不闻其
疾痛也及二十有九日曾君无疑使以书来乃言吾
弟比以此月八日不幸死矣呜呼哀哉以吾允夫之
才之志而止于此且以何疾而遽然耶余生多艰今
复老病中外兄弟盖亡几人有如允夫尤号同志而
学与时背仕皆不逢犹冀莫年卒其旧业更相勉厉
以毕余生何意允夫而遽止此缄词往酹悲不能文
君其有知尚识此意呜呼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