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奥杰塔把面颊埋进齐格弗里德的绒毛里，抽泣着。美妮儿在一旁看到这一幕，感动得泪水涟涟。
“他俩要一起被埋葬在北极的冰雪世界里！虽然这是天地问最动人的爱情故事，可是……这太惨烈了！”美妮儿想，“如果是我，我也会力劝我的情郎活下去，我会劝他飞到温润的南方，看到他幸福地活着，我才能毫无牵挂地死去。”美妮儿在这一刻，似乎忽然解悟了什么是爱情，于是义出此上一雄灭弱、说：“齐格弗里德，我来问你一句，如果折断翅膀的不是奥杰塔，而是你，你会允许你的爱侣与你一起留下来被北极的大雪埋葬吗？你愿意她陪你去死吗？”
“不，小鸭子。”雄天鹅抬起头看着美妮儿，“我会要她活下去。”美妮儿走近他：“如果她执意要留下来呢？”齐格弗里德垂下头：“我……我……”
美妮儿：“你会肝肠寸断的，就像奥杰塔现在这样。”
“齐格弗里德！”奥杰塔挣脱情郎的缠绕，“小鸭子说得对！现在，我心上比身上更痛，亲爱的，想到你将要与我在将临的严冬里被活活冻死，我的心就疼得如同刀割！齐格弗里德，我求求你，快飞走吧！给我一份安宁吧计我平静柏而妻唧。”
“奥杰塔……”
“齐格弗里德，”美妮儿说，“我有个主意，请听我说，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死亡不该是你们的惟一选择，齐格弗里德尽可以放心地飞去南方过冬，奥杰塔随我到边防连养伤，在人类的屋檐下度过漫长的寒冬，春天到来时，天鹅公主就能与飞回来的天鹅王子相会啦。”
“人类屋檐？”奥杰塔睁大眼睛，摇着头，“不，好心的小鸭子，我不会去人类的家园，天鹅不习惯被圈养的日子，失去自由比死更痛苦。”
齐格弗里德：“我也不会把爱妻交给人类，在人类欣赏我们优美姿容的目光里，总有那么几双贪婪恶意的眼睛，把爱妻交给人类和交给死亡有什么不同？”
“请相信边防军吧！军人们会爱护奥杰塔的！”美妮儿急切地叫。“亲爱的小鸭子，”天鹅王子用惋惜的目光看着她，“瞧瞧你的种族和你自己吧，你们归顺了人类后得到的是怎样的结果呢？千百年来，你们一直可悲地成为人类的食物，你们的肉和蛋难道不是人类喜爱的美味吗？”
“这……”美妮儿哑口无言。
天鹅王子：“归顺就意味着种族的没落，自从你们走进人类的家园，你们鸭类就丧失了飞禽最宝贵的翅膀，因为人类不需要你们飞翔，进化便淘汰了你们的一双羽翅，可怜你们也永远失去了翱翔的广阔天空，想想吧，你们的祖先都是以蓝天为家的飞禽哩，你们的近亲野鸭子们现在仍在山林河边展翅高飞，而你们却再也不能重归蓝天，人类把你们禁锢在大地上，为的是世世代代釜食你们的肉蛋。”美妮，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想想自己将来的命运真是如天鹅王子所说的一样，她还未开始生蛋哩，一旦生了蛋，难道不是被边防军腌到坛子里当咸鸭蛋吃吗？如果哪一天，边防连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唐豹连长没准会下令把她杀了，炖成香喷喷的鸭肉。
“呜……”她哭得好伤心。
“对不起，小鸭子，我的话说重了。”天鹅王子用嘴巴轻触她的头，奥杰塔也过来，以嘴巴安抚她，“小鸭子，别哭了，齐格弗里德真心向你道歉。”
天鹅王子：“你好心帮助我们，我却用粗鲁的言语伤害了你。”美妮儿擦擦泪：“没关系，齐格弗里德说的是事实。现在，要紧的是奥杰塔的生命，我还是认为目前最安全的地方是边防连。我想，即使有一天，军人们要吃禽肉，他们宰杀的也肯定是我，而不是白天鹅，所有正直的人类都认为天鹅是高贵的物种。你们等在这里，我回去找黄左，黄左是军人的助手，一只忠勇的军犬。”
美妮儿扭着鸭步走了。
白天鹅夫妻重又亲密地缠绕在一起。
出来闲逛的八蛋在很远的地方就嗅到了一股新鲜的血液味道。嘿！会不会是林中的哪个掠食者打到了野味？逢到这个时候，八蛋可不会放过捡便宜的机会，他会溜过去，寻机抢到一块骨头啃啃，他是一条可以与狼熊争食的猎犬嘛。
于是，他嗅着血腥一路寻去。
“哇哈！”他看到了什么？一只受了伤的白嫩天鹅！这可不是经常遇到的，我八蛋真好运呀！我还从没尝过天鹅肉哩，那一定是天下最上乘的美味，又香又甜又嫩，哈！他笑出了声，伸出舌头舔了一圈嘴巴，瞄准白天鹅，做进攻前扑状。
雄天鹅发现了虎视眈眈的猎犬，大叫一声，本能地张开羽翅扑扇着，护住爱侣。
“呀！天鹅小子，面对我八蛋锐利的犬牙，你能保护得了你的娇妻吗？快滚开！别妨碍我用大餐！”
“不！不许你碰我的妻子！”雄天鹅用羽翅搂住爱妻。
“齐格弗里德！你快飞走！别管我！”奥杰塔用嘴巴推他。“亲爱的，让我们一起赴死吧！与其在北极的寒冬里慢慢冻死，不如让这条恶犬一口咬死！”
“你快走！”奥杰塔开始用嘴巴狠狠叨他，“快走啊！”
“呀哈！”八蛋大笑，“好一对生死情侣，多么感人！我八蛋成全你俩，我会让你俩在同一刻死亡，我的锐利的犬牙将同时咬断你俩的细脖子，然后，哈！你们就化蝶啦，走进传说啦，多浪漫呀，咪嗦啦嘟来啦嘟嗦，嗦嘟啦嗦咪嗦来……”八蛋唱起梁祝的主旋律，忽然，他脸色一变，目露凶光：“好啦！快快受死吧！我八蛋要好好品尝这道老天赐的天鹅大餐。”
两只天鹅彼此深情地凝视着，然后，将洁白优美的长脖缠绕在一起紧紧地缠绕着……
八蛋飞起四腿扑上前，在他的犬牙碰到天鹅的白脖子时，突然惊叫一声，像是给棍棒击中，身子猛地向后倒去，一连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他蹿起来，惊愕地看到李老猫拎着木棒正立在他面前。
“滚！狗八蛋子！你个癞蛤蟆竟敢吃天鹅肉？天鹅肉是你这小无赖吃的吗？”李老猫转向两只天鹅，奥杰塔和齐格弗里德感激地望着他们的救命恩人，李老猫笑嘻嘻地看着天鹅，伸手抚摸他们的脖子，突然，两只天鹅哆嗦了一下，他们从那人的笑容里看出了贪婪和恶意。果然，那人一把攥住了他们的脖子，“哈！我李老猫又要发一笔大财了！哈哈，两只白白的天鹅，稀世的宝贝呀，值多少大票哩！”
匆匆赶来的黄左、巴特尔和美妮儿看见八蛋正在气急败坏地叫骂着：“该死的家伙！从我嘴里劫走了大餐！气死我了！气得我肝疼呀！”“天鹅呢？”美妮儿四下里张望，“奥杰塔和齐格弗里德在哪？八蛋，你看到天鹅夫妻了吗？”
八蛋跳着脚：“我当然看到了！他们被李老猫从我八蛋的嘴边活活抢下来！哼，要不是他手里拿着大棒子，我岂能善罢甘休，非得从他手上夺下我的猎获物不可！黄左，巴特尔，你俩来得正好，帮我去追李老猫，夺回天鹅后，咱们仨一起分吃。”
“走！”黄左朝巴特尔摆摆头，他没工夫教训馋嘴的八蛋，救天鹅要紧。
三条怒气冲冲的大犬吠叫着冲进李老猫的院子，胖丫和胖丫妈从屋子里跑出来。
“这是咋的了？谁家的狗进咱院子撒野？哦，原来是豹子他们的军犬呀！”胖丫妈欢喜地拍着手，“妈的乖女哟，八成是豹子打发他们来给你捎信了。”
胖丫高兴地迎着仨狗蹦去：“信在哪里？快快给我！”“汪汪！……”给她的是一阵凶猛的狂吠。
胖丫吓得后退着：“妈！这是咋回事？军犬好像在跟咱们要什么！”“要啥呢？”胖丫妈一脸茫然，“咱没偷没抢，这军犬冲咱乱吼什么？”
这时，黄姑娘从后院跑出来。
黄左立刻对她说：“黄姑娘，你家李老猫把天鹅藏在什么地方？”黄姑娘望着军犬：“原来你们是找天鹅，跟我来。”她转身又向后院跑，三条狗跟着她。
“就在地窖。”黄姑娘用爪子刨着地窖的木盖，“李老猫把天鹅藏在这下面。”
三条犬咆哮着冲过去，但木盖刨不开，被一把大锁牢牢锁住。
蹲在院墙边抽烟的李老猫这时陧悠悠地站起来，往鞋底磕磕烟斗：“好你个狗八蛋子！追到你爷爷窝里来了？还带来了你两个军犬兄弟？你以为你找来了军犬，就能从爷爷这里拿走天鹅肉？呸！”李老猫一跺脚，“你爷爷要是连你们这几条畜牲狗都斗不过，禾是枉活了半辈子吗？嘿，俩天鹅就在地窖里，就藏在这下面，你们用牙齿咬哇，咬开这把大锁！”胖丫和她妈跑过来。
胖丫妈叫着：“她爸，你个大老爷们儿跟狗逗什么呀？你傻了还是痴了？你怎么能从狗嘴里抢肉？你不知道你从狗嘴里抢肉狗会跟你拼命吗？快给他们！别让他们在咱院子里嗷嗷叫！”“老娘们儿家，乱嚷什么！”李老猫瞪眼，“那狗八蛋子逮住两只天鹅，是天鹅！正好让我撞见了，你想我能让狗把天鹅糟蹋了吗？就好比让老母猪穿缎子旗袍，那不是暴殄天物吗？他狗也配吃这么名贵的肉？这玩意儿是省城大饭店住着的大人物出大价钱才吃得起哩！”
胖丫眨眨小单眼皮：“爸，你是说把天鹅带到城上能卖大价钱？”“嘿，还是我闺女明白！”李老猫咧开嘴笑了，“就这么回事，这俩天鹅比你们娘儿俩起早贪黑到老林里撅着屁股挖十天的草药还值钱！”
“真的？”胖丫和胖丫妈惊喜地睁亮眼睛。
李老猫：“还会有假吗？我这双脚已经把城上的大道踏了多少回了，城里咋回事，我还能不知道？”
胖丫妈：“这真是天上掉下俩金元宝！可是，这仨狗不依呀，他们吃不到这口肉是绝对不罢休的，得想法子哄他们走。”
李老猫从地上拾起根棍子：“我就不信他们还能撕了我？”三条犬依旧在狂吠。
胖丫和胖丫妈回屋取来一些碎饼及啃光的骨头鱼翅扔给仨犬，被八蛋用爪子扫开：“用这点破烂来换我的天鹅肉？以为我八蛋是谁呀？去打发老癞巴那老叫花子吧！把我的天鹅我的美味交出来！”
黄左和巴特尔商量了一下：“李老猫是铁了心不交天鹅，看来得回去叫连长他们。”
谁料，胖丫和胖丫妈也商量着去找连长唐豹。
胖丫妈说：“闺儿啊，你去把你那豹子给叫来，问问他，这到底是咋一回事，咱闺女还没过他们的门，他们狗就敢到咱家里闹腾，冲咱闺女龇牙咧嘴，那要是过了门，他们狗还不得拿咱闺女当兔子吃呀！”“正好，巴特尔，”黄左说，“让她去把连长找来吧。”
巴特尔：“一场好戏开始了，我倒要看看我们的唐连长怎样面对他未来的老丈人一家。”
八蛋跳过来：“连长才不会看上胖丫呢！他心目中的偶像是小雪那样的姑娘，等着瞧吧，连长会毫不客气地收拾这一家子，把属于我的天鹅夺回来！”
黄左厉声：“天鹅不是你的！你这馋嘴的东西，刚才没来得及教洲你，你给我听好，不许你动天鹅哪怕是一根羽毛！要不，我可财你不客气！”
“太欺负我八蛋了！我早该知道你会对我用这一手！”八蛋跳蓊脚大闹，“我们一起辛辛苦苦地围追猎物，猎物到手了，你们军足把我一脚踢开！”
巴特尔怒道：“你胡扯些什么！黄左不是要独享天鹅，而是在救他们！你以为所有的犬都像你一样愚蠢而贪婪吗？”
“巴特尔！你竟然对我使用这样的字眼——‘愚蠢而贪婪’！我八蛋是这样一条狗吗？我难道不聪明不智慧不高尚吗？”八蛋晃晃脑袋，“巴特尔呀，我算明白你的用意了，你是故意在黄姑娘面前贬低我，好讨黄左的欢心，因为你知道黄左爱慕黄姑娘，而我八蛋是他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所以你帮着他来打击我，把我贬得同癞巴一样，哼，黄姑娘是不会相信的！告诉他们，黄姑娘，你是爱我的，那天鹅我其实是想捉来献给你的。”八蛋跃向黄姑娘。
黄姑娘躲开他：“好了，八蛋，别胡闹了！你怎么总像一只长不大的任性淘气的小狗？你们看，胖丫已经把唐连长他们带来了。”
只见胖丫领着几个军人走进院子。
胖丫还算憨直，一路上，她已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道给唐豹，什么她爸从狗嘴里夺下天鹅准备拿到城上卖大钱，什么边防军的狗不依不饶地守着她家不肯走。
唐豹面色严峻，胖丫妈一见他，啊呀一声叫：“豹子呀，你总算到了，你快看看呀，你这仨狗把我和你李叔当犯人看押起来了！这还了得嘛，以后，你可要教他狗眼识人呀！”她拍了一下手，“得！她爸，这回没事了，豹子会把狗领走了。”
谁想，事情可没那么简单，唐豹不理会胖丫妈，他大步止到李老猫面前，严厉地说：“把地窖打开！把天鹅交给我们。”
李老猫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娘儿俩也惊愕地张大嘴巴。
唐豹：“天鹅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任何人抓捕、买卖都是非法的。”
“你小子……”李老猫气鼓鼓地瞪着他一时说不出话。
“豹子呀！”胖丫妈大叫，“你可不能六亲不认哪！你有你的规呀法呀的，你也要睁眼看看你是对准使法，你李叔可足连闺女都舍得给你，你小气得连两只野物都不舍得让给你李叔？”
唐豹让一股火气憋得满脸通红，他尽量压抑着自己不要爆发出来：“打开地窖！不然，我们就砸开！”
李老猫脖子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一场冲突看来不可避免。
突然，胖丫插进两个剑拔弩张的男人中间，她面对她老爸，完全站在唐豹的立场上，脸孔严正：“爸，你不能做犯法的事，你该听豹哥的话，把天鹅交出来。”她不觉使用了一个亲切的称呼，这称呼一经出口，她以后便叫个不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