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俩人接触的增多，汪东发现，成洁很注重外表，对服饰也很挑剔。她喜欢青春味十足的颜色和款式，但也不忘系上领带表现自己的“男儿”气概。
但有时，乐天派的成洁又很自卑，她对汪东说：“有时，我觉得自己很丑、很胖，甚至有时还觉得自己活得很累。所以，我喜欢穿背带裤，上次还买了条大红色的。因为这样显得年轻。我喜欢年轻，而且穿上背带裤还能让双肩分担一点‘累’。”
当然，有时，她也忘不了跟汪东吹吹牛：“我觉得自己挺聪明挺机灵的，从小学到初中吧，我可以说没怎么用心去学习，但成绩都是挺好的。”
汪东听了，很是自惭形秽。因为，他的学习成绩，从小到大，始终是不显山不露水的。他也自知，在读书的天赋上，他没法与成洁一试高下。但他还是很喜欢和成洁聊天。他很欣赏成洁那不同一般女孩的胸怀，成洁常说，她很推崇“博爱”。对此，她有两个层面的解释：一是用自己的心、用自己的努力去博得别人的爱；一是广泛地、全身心地去播洒自己的人类之爱。
而成洁也发现，汪东很热心善良，班上不管谁遇到了困难，他总是一援助手，帮助别人排忧解难。而更吸引成洁的，是他幽默乐观和宽容豁达的性格。幽默，这是多么重要的男性品质啊！
有时，成洁心情不好时，在图书馆或教室里，独自的闷闷不乐，汪东见了，便会说笑话逗她，她心中的郁闷瞬时就随风飘散了。
他说：“成洁，我就喜欢看你笑，你笑起来最美丽！”
在汪东性格的感染下，成洁也一扫自卑与烦忧，变得越来越开朗活泼了。布谷啾啾山泉丁冬，爱情的种子不知不觉地在两块洁净而柔弱的田地里渐渐萌发了。
当汪东陪同成洁散步时，他不无唐突地向她表白道：“成洁，你能做我的红颜知己吗？”
成洁一时惶然而娇羞，虽然，她心底渴望爱情，但又怕这次的爱情也重蹈覆辙。于是，她故意装着没听见，回避直面作答。
但汪东认定了成洁是值得他爱、他疼、他珍惜的女子，便锲而不舍地追求她。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成洁终于被他诚挚灼热的爱情所感动，答应了他的求爱。
读书时，成洁也像其他的女孩一样，非常想吃外面大排挡的四川麻辣串，可因伤残，吃东西不方便，她只能远远看着同学吃得满头冒汗、兴高采烈。
汪东得知后，自告奋勇地陪她逛街吃麻辣串，旁人看见无臂的她，总会露出诧异怜悯的目光，但汪东毫不在乎人们的目光，只是在一旁细心地照顾她，为她嘴边送去一串串鲜美麻辣的小吃。直辣得她大汗淋漓、鼻涕口水乱流时，汪东爱怜地边给她擦，边调侃道：“快看，馋猫吃成鼻涕猫了。”逗得她开心大笑不止。
每次吃完东西后，汪东还会细心地为她揩抹去嘴边的食渣菜屑，并补上口红，让成洁总能保持一个少女的娇姿美态。
也许是汪东的百般宠爱，在他面前，她完全像个任性撒娇的女孩，她爱哭，也喜欢他来哄。有次，她心血来潮，要汪东陪她出去放风筝。
汪东说：“我手上的事还没忙完，再说，今天没刮风，也放不了风筝，改天吧。”
成洁噘起了小嘴道：“不，我今天就想放嘛！”
见此，汪东忙哄道：“行，我陪你去吧，不然，又该流‘麻油’了。”
这天，他们忘了带线轴，等回去找来时，又发现因电线太多，风筝很难飞得高飞得远。尽管，这次风筝放得很不尽兴，但成洁玩得却很开心。
她觉得，多少年来，她一直在各种荣誉的光环下生活，在社会和人们的要求下，她只能表现英雄坚强勤奋的一面，而普通人喜怒哀乐的情绪和缺点，她是不能张扬出来的。
所以，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张紧绷着的弦，总想松弛一下，甚至恶作剧，“坏”一下。但在众人面前，她是他们的榜样，她的社会责任感要求自己，只能做榜样才能做的事。
而初恋的情人，是她崇拜的偶像，在偶像面前，她惟恐自己不够完美，哪会像个小女人一样任性撒娇使坏？只有在汪东面前，她能像个普普通通的女孩一样，无拘无束的任性撒娇，甚至在愚人节，冒充他的前女友，向他打求和的电话，一来捉弄捉弄他，二来也考验考验他。搞些恶作剧逗他玩。而汪东总像个宽容的大哥哥，包容她的一切。
三十七、爱的磨难
春去秋来，不知觉间，大学毕业了，成绩优秀的成洁留校当老师，汪东则到深圳一家外企公司打工。临行前，他踌躇满志地对成洁说：“我一定会好好干，等我挣了好多的钱，就回来娶你。”
然而，他去了那里后，干得不大开心，连跳了几个公司，也没找到合适自己的位置。最后，他来到福建一家台资企业工作，本厂老板对大陆人的歧视，也使他难以忍受。静夜思之，心上人的缠绕尤其令他不能释怀。
他父亲得知这些情况后，打电话劝他回家，说他停薪留职的单位效益还不错，与其在外面漂泊受气，不如回家吃碗舒心的饭。
终于，他被父亲的话说动，便打道回府，回到自己的原单位江西武宁县农资公司上班。
因工作上的失意，汪东对爱也失去了信心，他觉得成洁已是省城的大学老师，又在读研究生，将来的前途不可思量。可自己，只是个小地方的办事员，要钱没钱，要权没权，男人混到这种地步，还有何颜目去见自己心爱的女人？
于是，他不再给成洁写信，甚至连电话也不打了，心灰意冷地呆在家里，连朋友也不想见。
母亲见儿子变得如此消沉，着急了，忙求人帮他介绍对象，希望他在爱情里振奋起来，并因此忘掉以往的一切。
第一个作伐的是妈妈的同事，介绍的是在政府机关工作的女孩，他连面也没见，就对妈妈说：“对不起，我忘不了成洁，哪个女孩也无法取代她在我心中的位置。”
第二个是二姐介绍的，他又不肯去，二姐死拖活拽地道：“你给我一点面子，先看看人再说吧。”
他没法，只好跟着二姐去了，那女孩是个出纳，长得也不错。但汪东跟她交谈了一会后，越聊越没劲，心里愈发感到，他的心、他的爱已全部移在成洁的身上。这辈子，除了她，其他的女孩再也走不进她的心里。
晚上，望着窗面流泻进来的如水的月光，他转辗难眠，回想自己两次恋爱的失败，越发难忘成洁。
第一次恋爱，是他中专刚毕业，父亲的挚友很喜欢快乐开朗的他，欲把自己的女儿介绍给他，希望两家的友好关系能在下辈人中，上升到血缘的亲情关系。汪东父母闻知后也很赞同，竭力想撮合他俩好。
那女孩虽然长得漂亮，人也很文静，但她没有少女的活泼娇憨，汪东是个爱说爱玩笑的人，有次，他跟她开了个玩笑，她却很严肃地指责他说大话、吹牛皮。弄得他很是扫兴。
日后随着交往的增多，汪东发现，跟她呆在一块，不仅无话可说，而且忒别扭郁闷。他想，恋爱时都这样乏味无趣，将来成家了，一辈子都要呆在一起，岂不是活活要把自己憋死么？
最后，他考虑再三，给女方写了封分手的信。结果，惹怒了女方的父亲，不仅两家父辈的美好愿望落空了，连几十年的友情也断送在这封信中。
尔后，汪东又认识了妹妹的同学，一个在师范生，她长得既漂亮又活泼，爱说爱笑的性格跟汪东很相似，汪东一下子就坠入了情网中，他投入了自己的全部情感去爱她。
可没想到，这女孩就像天上的云一样漂浮不定，对他一会热一会冷，他为此心情很是烦躁不安，工作起来也没情绪。
于是，他特意坐车到师范学校找她，问究竟什么原因？
女孩任性地说：“没什么原因，就是不高兴呗！”
他闻此言，情绪激动地说：“可你知不知道，我是那么的爱你，在乎你，可你动不动就不高兴，莫名其妙地冷淡我，让我心里感到很累。”
那女孩白了他一眼说：“我跟你在一起，更累呢！”
年轻气盛的汪东，一听此话，忿忿地道：“既然都累，那就分手吧。”
女孩赌气地道：“分就分！”说完，掉头就跑了。
就这样，一株刚拱出土的爱情幼苗，尚没来得及结蕾开花，就被误解的狂风给吹折了。
两次恋爱的夭折，使汪东对现在的女孩产生一种偏见，认为：可爱的女孩不可靠，可靠的女孩又不可爱。
直到遇见成洁后，他才改变对女孩的偏见，并被这个既可爱又可靠的女孩深深吸引住。她不仅漂亮聪明，而且心胸很豁达宽容。班上有个男生，学习成绩也很优秀，和成洁不相上下，但心胸不够宽阔。他见成洁得了那么多的荣誉，很不服气，在嫉妒心的作祟下，他联合班上少数学生，经常起哄，故意和成洁对着干。但成洁并不计较这些，仍是一如既往的用自己的真诚和善良，对待这些和自己作对的同学。
后来，这学生因私欲作祟，倒卖假文凭牟利，触犯了法律，被公安局拘留了。他出来时，别的同学见他都指指点点。他很是自卑，见了成洁就更觉得没面子，躲着走。
可成洁不计前嫌，反而比以前更主动热情地接近他，见他脸色苍白浮肿，一再劝他，要注意身体，不要有什么思想包袱，有错改了就行。
为此，这学生很是感动自责。汪东得知后，也为成洁开阔的胸襟而赞叹不已，对她的爱意也更加深了一步。
可现在，自己事业上一无所有，有何颜目去见她？又有什么能力去娶她？
就在汪东为自己的爱情痛苦不已时，父亲得知他又拒绝了二姐介绍的对象，痛心地说：“我知道你还没忘掉成洁，可你不想想，你们一个在南昌，一个在武宁，隔着几百里路，怎么成家？你也不小了，生活该现实点，什么爱呀情的，结了婚，都是过日子！”
自得知儿子和成洁相爱起，他就不大赞成，其中有担心儿子今后会吃苦的因素，更多的，他是怕儿子会伤害到成洁。
他第一次送儿子去南昌读书时，在校长于果的办公室见到鼎鼎大名的成洁，她是那么的娇小柔弱，而汪东是一个嘻嘻哈哈、孩子气十足的人，他能负担起成洁这么脆弱的生命吗？
如果成家以后，他要像第一次恋爱甩掉好友的女儿一样甩掉成洁，那就不只是伤害了俩亲家的感情，社会的强大舆论，也会压趴他一家的。
所以，对儿子和名人成洁恋爱，他一直是担忧不安的。
而母亲呢，看着儿子日益消瘦憔悴的样子，心痛了，背着父亲对他道：“小东，既然你忘不了成洁，就去南昌找她吧。”
说着，拿出一大包武宁的特产：干笋和小干鱼塞到汪东的手中：“给，把这个带给成洁吧，小地方没什么好买的，这点土特产，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吧。”
“妈妈，你……你同意我和成洁好？……”汪东惊喜万分地道。他和成洁恋爱几年，父母和家人一直是反对的，现在，母亲的态度转变了，无疑让孤立无援的他，感到了信心和力量。
母亲叹了口气道：“这些天，我也想了很多很多，过去，我们总是考虑成洁没手臂，成家后，你要吃一辈子的苦；可现在，我看到，硬让你违心娶一个不爱的姑娘，你会更痛苦。与其这样，不如去找成洁。毕竟，你们这代人不像上一代，没有爱情也能凑合过一辈子。去吧，看了成洁父母，代我问候他们。”
有了母亲的理解和支持，汪东终于克服心里的自卑，背着妈妈送的礼物，去南昌了。
而此时在南昌的成洁，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她的心沉浸在难言的痛苦和无边的思念中，几个月了，汪东就像断线的风筝，消失在她的世界里，没有电话，没有信件，托其他南下的同学打听，说他已经辞工回家了。
为什么回家了也不来南昌看看她？难道他忘了临别时的话语么？或是家里反对，他另有打算了？
成洁向母亲诉说自己心里的痛苦和疑问时，她摇头道：“咳，我如果是汪东的母亲，也会反对他跟你好的。”
这十几年的生活，她深知照顾一个无臂女儿，付出的是怎样的艰辛和劳累。
一旁，父亲也心疼地劝道：“小洁，忘了他吧，一切随缘。再说了，你还年轻，还可以再选择自己喜欢的人。”
忘了他？不，她怎么忘得了他呢？虽然，这次恋爱，不像第一次那么诗意浪漫。但却更浓烈深沉，热恋期间，汪东几乎每三天要给她写一封信和情诗。那一首首缠绵悱恻的情诗、那一封封灼热烫手的情书，曾给她孤独寂寞的心里，带来多少甜蜜幸福的回忆。不由，她又翻出这两百多封信来细细阅读：
月儿：
伤离别，月隐星落，
多少事，欲说还休。
早是萦心可惯，更那堪频频顾盼。
人静夜久凭栏，愁不归眠，
叹世奈何，梦沉书远，
洪城月儿何时能见？有谁知我此时情。
该如何去叙说 该如何去品尝
该如何去微笑 该如何去成眠
该如何去呼吸 该如何才能化去思念的郁结
——没有你在的日子 有的只是火 只是冰
头顶着冰，心燃着火
捐一把火 叩问苍天 明月何时有
捧一块冰 叩问大地 春风何时来
苍天在躲避 大地在瑟缩
用眼睛追回过去
你乌黑的秀发在我手中滑动
你亮丽的眼睛散发着柔波
你的嘴唇在动
轻吐着只有我才能听得懂的言语
它似剑 给了我自信与希望
给了我幸福的基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