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站在教学的角度,林素君也觉得提高教师质量、稳定教师队伍也是本校的当务之急。学校上了规模,建设搞上来了,管理要跟上,还有解决老师的后顾之忧等问题也很重要,像养老、医疗、保险、职称评定等等,有些正在着手,有些需要方方面面配合。以学校现在的灵活有效的机制,方方面面都令人满意的局面指日可待。
一个热爱自己的事业的人,必定以事业为重。在蓝天学院,像林素君这样爱自己学校、并愿奉献终身的中青年教师还真有不少。
没有月亮的中秋节
鞠丽娜是在江西高职刚成立时进校的,尽管这个78年出生的姑娘,今年也才20多点。那次在电话中说到要给她作个采访,其实也是随便聊聊她在“蓝天”偌许年的感受——她身为残疾,毕业后又留在学校工作,这样的例子并不多。
鞠丽娜大概还不适应面对面的采访方式,在电话中婉辞,说在电话中聊聊也行。她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还有流畅的表达,反倒吸引笔者不想轻易放弃见面谈谈的愿望。而后,她让她的母亲冒着炎炎烈日在二七南路来迎候笔者的到访。
这是一个比较典型的城市普通居民家庭,父母均在城建系统下属单位工作。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居家简单而有序,生活不会太差,自然也不会是上乘。
如果说起,这个家庭操心最重的事情是什么,一望而知是作为老大的女儿身患了残疾。那还是鞠丽娜不晓世事的时候,在幼儿园被传染上了脊髓灰质炎,俗称小儿麻痹症。为父母者得知心爱的女儿患此恶疾,一下子就蒙了,泪水簌簌而落。尽力寻医救治,此外却又无计可施。
那时,鞠丽娜才半岁,童蒙无知,面对束手无策的父母,她依然一脸灿烂。
以后的岁月,如国画中的山水,一点一点地在宣纸上晕现。她在父母以及弟弟的陪同下,读完了邻近家门口的小学和初中。
转眼,初中面临毕业,中考考什么学校?对鞠丽娜来说,已经站在了艰难人生的第一个驿站。
回家与父母一商量,报考了刚成立不久的江西高职,填报的现代会计专业。女孩儿,腿又不方便,学个会计吧,是坐多于走的职业呢。
7年了,仍然记得头一天去江西高职的情景,就像似雨后彩虹一样清晰而美好。是父亲和弟弟用轮椅送她去的,心中不无忐忑,这坐轮椅上学的姿态太特别了,人家会收吗?尽管于果校长也是小儿麻痹的受害者,不免心生悯恤,但是,人家可是从来不要坐轮椅的呀。
在门口就碰上素不相识的老师和同学,引导她去报名处,其中有一名,后来才知就是她的年级主任甘老师。老师蔼然可亲,同学亲切随和。她抬起头来看楼上教室,走廊上的同学正向她频频招手。
鞠丽娜一下子就喜欢上这个带给她无限憧憬的学校了。
接待报名的老师告诉她,本校不会不接收有残疾的学生,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而且,学校的课程,对她而言,也很合适。
心境完全松弛下来,从小学到中学,残疾,给她心灵蒙上过多少次阴影啊!
更没想到的是,上课第一天,就有不少同学上门来接她了!看来同学是留了个心眼,在她报到回家的时候,她们就主动送她,知道了她的住址。后来始知,这和于果校长的发动有关,他真的是心细如发,看见鞠丽娜坐轮椅来报到,就让同学发扬友爱精神,助其正常入学。
于校长的心细,体现在时时刻刻而又方方面面。安排住宿时,本应都住在5楼,可鞠丽娜却安排在了2楼,还有5个女同学环绕在她的周围,同住一室。头一年,鞠丽娜基本上是住在家里,全班的同学便每天安排好人数,风雨无阻地轮换接送她。因为这,给了鞠丽娜不小的力量,使她在往后的人生道路上,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所遇的困难与艰辛。
那时候,鞠丽娜是日夕与轮椅为伍。想像一下那么6个同学如同花瓣一样,寒暑易节,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地簇拥着一乘轮椅穿越英雄城的大街小巷,无论阴晴雨晦,也无论雾雪雷电,铁轮在一个既定而又磨人的轨迹上不知疲倦地旋转着,那是怎样一副令人眼湿的图画,那是怎样一个令人感慨的场景!
天空忽高忽低的雨燕记得,路边倏忽来去的公交车记得,屋前檐下卖烟酒酱油茶叶蛋的翁媪们记得,一群学生和一个轮椅姑娘,相依偎着走过了她们生命中未必最深刻但肯定是最难忘的一段青春时光。
对于鞠丽娜来说,在学校就读三年,无论怎样措其词,都不会言重。
犹记那个入学后的学校举办的第一个中秋节晚会,如此赏月良辰,偏偏天不作美,秋风秋雨晚来急,何去何来愁煞人!在南昌这个冬夏明显、春秋迅疾的城市,一雨成秋!而肃杀的风雨已感受得到寒气的殿后。
如此天气,鞠丽娜在家里,既想同学来,又怕同学来。忽然楼梯口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刚开门,六七个同学齐齐地站在门口,雨珠儿还在她们的发梢流淌,兴奋还在她们的眉目间飘荡,还有什么可说,鞠丽娜已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就在这样一个没有月亮的中秋节,就在这样一个风雨交作的中秋夜,鞠丽娜一如往昔地被同学推着,前往他们自己设计、自己表演、自己庆贺的中秋晚会。
在这个晚会上,一个也不能少!
鞠丽娜穿着雨衣,同学们打着伞,走在半路,飘飘雨衣忽然卷进了链条,车退不了也进不了,雨衣横竖拔不出来,把一群女生急得额头冒汗。赶紧让一两个同学到学校去搬救兵,一番折腾,总算辚辚驶到学校门口,同学们的裤管袖管全湿透了,班主任郭老师早在屋檐下等呢!
就在这个晚会上,鞠丽娜第一次见到了成洁。
久闻其人其事的成洁,清癯而亲切,开朗而开心,一脸灿烂的笑容。
若论生活的不便,鞠丽娜自认远不及失去双臂的成洁;若问生活的自信,鞠丽娜也觉远不如近在眼前的成洁。成洁的自信、果毅、坚定和活泼,给了性格内向的鞠丽娜以深深的感染。这一夜,鞠丽娜玩得好开心;这一夜,鞠丽娜后怕差点没赶来。
后来才知道,班级安排成洁来做嘉宾,原本就是想给她以鼓舞的呀!成洁当时对她说:“学校里就是你我二人身为残疾,于校长和你的班主任,都希望我们多沟通。”于校长和老师们是看出鞠丽娜的意志不及成洁来得坚强,暗中安排她二人多接触,以为振奋,以为勉励……
如果说于果对成洁这个有“中国典子”之称的姑娘的关爱,还能收到提高学校知名度之效,那么对一个普通残疾人鞠丽娜的佑护,直到笔者今日撰稿,也鲜为外界所知。这个普通的工人家庭好感动,鞠丽娜的父亲曾援笔给省电视台去了一封信,表达对于果发自内心的感激。省电视台的记者读到这封热热情洋溢的读者来信之后,也为之感动了,派人到学校核实,然后采访,做专题。鞠丽娜一家觉得,让于果和他的事业为更多的人们所知,不仅是感谢他的方式,也是有益社会的方式。
鞠丽娜一家也没想到,那次专题节目播出以后,有位民间医生看了,找到学校来,提出免费送药给鞠丽娜疗腿祛疾。以后的每天鞠丽娜带着熬好的中药到学校,准备课余间隙服用。同学们怕药冷,总在一旁用毛巾一层一层地帮着捂严实。鞠丽娜被氤氲地药气熏着,眼前是忙碌的同学的身影,长这么大,她自然得人助力不少,但是象在江西高职这样丰盈而浓烈的感触,生平未有。多少次,泪水在眼眶里回旋,话语在心中盘桓:谢谢你们,我的同学;谢谢你们,我的老师;更要谢谢你,我的于果校长……
打开始,学校就注重微机课,晚上微机房里依然灯火通明。鞠丽娜住在家里,眼馋心热,真是想多学一点东西呀,当时上机人多,“上机票”难买,硬着头皮跟班主任说了,没料班主任很快就告之于校长,更没料到于校长当即让机房定出时间,空出一台机子给她用,连“上机票”也免了。
这是关怀弱势群体,这是残疾人优先,这是人性未曾黯淡的一个小小诠释。
当“胜者通吃”几乎成为一个令人不安的时代表征,当等价交换不仅成为市场准则也成为普遍的人情准则的时候,检验良知天平是否倾斜的最好办法,就是看他爱心的底线划在哪里。
蓝天学院的爱心底线是,我们的学生,就是我们的孩子。
在机房敲打键盘的时候,鞠丽娜心中不止一次升腾起这样的念头:好好学习,只有成绩优异,才是最厚实的报答。
一晃,三载叶绿叶黄,97年毕业临近。
看着陆续分配出去的同学,随着一声声告别,鞠丽娜眉头一次次地锁紧。到后来,她只有拄杖倚在窗边,让别人的欣喜,徒然唤起自己内心渴望的阵阵涟漪。
班主任好象揣测到了一个19岁姑娘的心思,问她,想不想留校?想的话就给学校写份申请吧。
鞠丽娜蓦然一惊:莫非学校知道了自己的念想?那念想是惊鸿一瞥,是雁过一痕,是虹影一瞬。
实在是满腹心想又不敢多想啊!在学校才两三年,感觉已经很久,临到分配,又觉得短暂无比,怎么就要走了呢?同学,师兄,老师,当然还有校长,真像是一个亲密无间的大家庭。应了《红楼梦》里的那句话: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祈望留校的念头如珠似贝,在心头闪亮过又黯淡过,温热过又冷却过。想提,话语百十次地到过唇边,又咽了回去,就怕一旦提出遭婉拒,就是有铠甲般的准备,还是沉重的打击。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她没法放过这百分之一的机会,终于写了一份申请递给甘老师转呈于校长。交了申请,却害怕听到的是坏消息,想到于校长平素的为人处事,鞠丽娜觉得还是亲自找于校长,倾诉自己心中的悃愫更好些。
来到校长办公室,于校长让她坐下,蔼然道:“你一来我就知道你的心思,你的留校申请我看了。可以具体谈一谈,你是怎么想的?”
尽管校长是如此的平易与谦和,但在自己十分尊敬与崇拜的人面前,鞠丽娜仍禁不住有些紧张,况且,以残疾之身,在校三年,给学校添负担不少,却还要为以后的工作来麻烦于校长,平日伶牙俐齿的她,竟把一张圆脸憋红了。她说,在校三年,对她个人的命运来说,是件很大的事情。无论是同学还是老师,都给了她极大的信心和鼓舞,她甚至觉得,学校已经是她为之热爱的一个无比温暖的“大家”了,她的命运早已和学校紧紧连在了一起……
希望留校工作的意思,终还是表达了,怎么表达的?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于校长耐心听完,告诉她,其他副校长、班主任也在考虑她的问题。他叫她先别急,课还没上完么,一心一意把功课念完,待得事情确定了,会及时通知她的。
一步一步地离开校长办公室,回味着校长的态度,像是没有问题吗?心中的激动刚如泡沫浮起,又被雨打浪推平。这时的感觉,也给鞠丽娜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接下来的故事,不说,读者也猜得到,她如愿以偿了。还用得着去描绘她的欢喜和激情吗!
一颗青春的心灵能满盛多少感激,她就有多少感激;一个灿烂的笑脸能够流溢多少光彩,她就有多少光彩;一对明丽的眸子能够包含多少憧憬,她就有多少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