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当年朕能册立为太子是靠的假诏书么?朕到得先帝的另眼相看是你的功劳么?朕不妨老实告诉你,先帝早有意立朕为太子,因为朕没有母系靠山,日后,也就不会有什么外戚当政,选帝迟迟不立储,不过是为了等到朕的羽翼丰满之时,才表露出来罢了。你若是不相信,就好好回想一下,赵、孙、李这几大世家,是如何没落的!”
王丞相听得心头一震,是啊,当年玥国京城有八大世家,可如今这八大世家,只有三家的继承人还在朝中有官职,另外五家都没落得连普通富户都不如了。这些人,当初不都是牵涉到了皇位相争之中吗?难道,真是先帝为了压制世家的势力,故意诱使各世家支持不同的皇子,好自相残杀吗?
建安帝冷冷地看着王丞相那张老脸上,惊疑不定的表情,待他想得差不多了,方漠然地道:“你说你的忠心苍天可鉴,那就把你的忠心挖出来,先给朕过过目吧!在玥国,朕就是天!”
王丞相大惊,随之大怒,旋即又大慌。京城里的这些皇族中,成器的不会听他管制,不成器的又扶不上墙,只有仁王比较好拿捏,但仁王也只是心有欲望才比较好拿捏而已,若是万一不愿听他所言,他的确是早有安排,另择了一位皇室成员,虽不是建安帝的血脉,却也是明姓子孙,只要将假诏书一事公布于天下,让文武百官们去置疑皇上,他就能在一旁渔人得利,将建安帝掀下马来,推举他所扶持的人登基。
可是,若建安帝现在就将他给杀了,那他后续的一切案情都成了空,还有什么荣华富贵可言?
“明泷!你敢!本相好歹也是两朝元老,你若将本相私下杀害,不敢天下人的唾骂吗?”
王丞相歇斯底里地吼道。吼得脖子上的青筯都暴了出来,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他的声音刚落,四周就响起了几道疾劲的风声,王丞相私养的青衣卫手执长剑,从各个方向朝建安帝攻来。
郁心兰一夜沉睡,大约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竟梦起了近日来的事情,从两个小宝宝开始牙牙学语,到郁老爷入狱……好梦变噩梦,她猛然惊醒。得益于梦境所示,她竟将之前一直没想到的关键给想通了。
郁老爷有什么特长,不就是刻印章吗?还能刻得一模一样,这一特长若是被有心人利用,逼他仿刻个国印、玉玺一类的,那就不单是父亲的性命,就连整个郁府的性命都堪忧了。
郁心兰不知道多年前的朝政之事,所以她以为是王丞相想逼郁老爷刻一枚假印章,做假诏书。
想通了这一节,郁心兰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若真是要逼郁老爷刻假章,那么必定会今晚就动手,可是……她抬眸看了眼窗外的天光,已经微微亮晶晶,几案上的沙漏显示现在已经是寅时初,换成平日,连城都已经起身练完剑,准备去上朝了,可他昨夜却没有回来。
郁心兰心中一凛,该不会真的有事发生吧?
她再也坐不住,趿了鞋下床。服侍在门外的芜儿听到房内的动静,忙轻轻抬高点声音问道:“奶奶可是起身了?”
郁心兰道:“是的,进来吧。”
芜儿忙带了几个小丫头,端着温水和洗漱用具进来,在郁心兰的指令下,替她更上一身正装,梳了个标准的贵妇发髻。
郁心兰叫了安妈妈进来,吩咐她去车马处安排马车,她要到京兆尹衙门去一趟,并让安妈妈去宜静居给长公主请罪,说她今日不去请安了。
待收拾妥当,郁心兰在二门处坐上马车,马车立即开动,可才不过走到侧门,便被人给拦了下来。一名军官打扮的男子走至车窗边,拱手道:“还请奶奶见谅,皇上有旨,今日街禁,任何人等不得出府。”
郁心兰心中一惊,忙问道:“这位大人,街禁是指城中所有居民,都不得随意外出吗?”
那人回道:“不是,百姓们可以,但朝中官员及家眷,必须留在家中,有奉召方可离府。”
只针对官员,那么必定是发生了与朝政有关的重大事情。郁心兰只觉得手脚冰凉,脑中空白了那么一瞬,忙又强行镇定下来,问道:“请问大人是在哪个衙门任职?”
那人回道:“下官是禁军校尉。赫云将军随皇上入宫了,暂时不在。”
是禁军的人就好,郁心兰放了一点儿心下来,低低地道了声谢,示意马车回府。
她回到府中,径直去了宜静居。长公主这会子才刚刚起身,刚听得柯嬷嬷说大奶奶有事要外出,差了安妈妈过来请罪今日不来请安了,随即又听到门外传报,“大奶奶来请安了”,不由得一下子怔住,失笑道:“这个兰丫头,在玩什么花样?”
郁心兰在纪嬷嬷的示意下进了内室,见柯嬷嬷正在为长公主梳妆,忙过去服侍,亲自在妆奁中选了几样钗子、顶簪、侧簪,柯嬷嬷一一为长公主戴上,笑赞道:“大奶奶的眼光就是好,这么一配,殿下都年轻了好几岁了。”
郁心兰谦虚地笑道:“是母亲本就年轻,我与母亲站在一块儿,旁人准以为是姐妹。”
女人哪有不爱美的,长公主当即便笑着虚拍了郁心兰一下,啐道:“就你这一张嘴儿会说。用饭了没?跟我一起吧,一会子柔儿也会过来。”
不多时,岑柔便过来请安,婆媳三人一同用了饭,又坐到小花厅里闲聊。长公主婆婆这主母当得轻闲,大小事儿全交给柯嬷嬷和纪嬷嬷两人去管,她每天只听一点大事儿,拿拿主意,再不用操心什么别的,所以才有空闲与两位儿媳妇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