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迎面而来或超过的车辆呼啸闪过。吴国发打开车大灯,熟练而沉稳地掌握着方向盘,直驶目的地。车至中途,绑匪突然再次改变见面地点:“高局长,情况有变,我们现在在‘海宇商贸中心’南门等你。”
“行啊,我们马上调头往回返。伙计,你这样让我们瞎跑,唱的究竟算是哪一出啊!”原本就窝着一肚子气的高仲贤,气得竟然斗胆向绑匪拉起硬弓来。
吴国发忙向他摇摇头,暗示他小不忍则乱大谋,万万不可发作。同时,调转车头,返回颍川市。刚进入市区,绑匪又发话道:“高局长,实在抱歉呐,今天你的儿子没从外地送回来,咱们只好改日再见啦,哈哈哈哈!”对方讲完,发出一阵得意的狂笑。这笑声,比哭还难听,令听者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吕胜返回办公室后,立即与雷鸣、林忠和三个大队的大队长分析案情,研究对策。
雷鸣纳闷地沉吟道:“难道绑匪已经把人质杀害了?他们以逸待劳,牵着我们的鼻子漫游两个多小时,突然又销声匿迹。这些货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呢?”
镇定自若的吕胜,再一次表现出处置复杂案件的智慧道:“从目前我们掌握的情况看,绑匪索钱重于索命。换而言之,假如他们是报复,当晚就会把高小宝杀死在家门口,何必劫走。看来,绑匪此举还是图钱。因此,他们在没有拿到钱和没有发觉高仲贤报警的情况下,暂时还不会杀害高小宝。刚才他们之所以那样搞,除了他们的狡猾外,归根结底还是对高仲贤不相信,担心他报警,所以就费尽心思地搞了一次试探。其目的有二:
“其一,如果发现高仲贤报警,他们可以杀害人质后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其二,为下步真正交钱换人进行预演,以便他们设计路线、时间和脱身的办法。
“各位,我们这次可是遇上真正的对手了,切切不可小觑。我判断,这伙胆大妄为的‘毒蛇’,由于求钱心切,不用引很快还会出洞的。我们怎么办呢?还是那句老话,欲速则不达。绑匪有千条计,我们有老主意,这就是以不变应万变,高度保密,外松内紧;静观其变,沉着应对;捕捉战机,一网打尽。”分析完,吕胜接着宣布:“贺局明令,为了确保人质生命安全,如果生擒不成,可以当场将绑匪击毙。”
在焦灼的等待和渴盼中,心神不宁、魂不守舍的高仲贤,又挨过一个饱受煎熬的白昼。令他稍感庆幸的是,晚九时许,绑匪又打电话来:“高局长,交钱方式和昨天相同。你现在就出发,在半个小时内赶到颍北县东关,过时不候。”
趁上车前的空隙,吴国发匆忙用手机给吕胜发了一条“已经出发,往颍北县东关”的信息。
吕胜看完信息,立即通过对讲机指示各行动组:“毒蛇出洞,循踪追击,目的地:颍北县东关。”
当吴国发加足马力,紧赶慢赶,快到绑匪指定的地点时,他们突然又改变主意:“高局长,你马上调转车头,开往颍北、海东、海平三县交界处的三通乡。”
经过近一个小时的颠簸,二人又赶到三通乡。车到十字路口,吴国发故意大声问:“师傅,到三通乡了,现在往哪儿拐呀?”透过倒车镜,他看到有两辆自己人的车,擦着他的车身飞驰而过,心中更增添了与绑匪周旋的勇气。
绑匪大概透过手机,听到了异常,忙惊慌失措地追问高仲贤:“怎么回事儿,你在跟谁讲话?”
高仲贤知道绑匪在虚张声势,诈唬自己,遂装作漫不经心地告诉对方说:“我们已经到三通乡十字路口了,司机问往哪儿走。”
“哦,是这样,谅你也不敢报警!”绑匪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捕捉这边的动静。觉得安然无恙后,才又道:“你们从十字路口往东拐,过加油站不远,右边有一个‘T’字形路口,你把车停在路边等信。”
“知道了!”被绑匪折磨得精疲力尽的高仲贤,不知道他们接下来还会耍什么花招,有气无力地回答。
吴国发抖抖精神,心中暗暗佩服绑匪周密的计划和狡诈的心理。驾车东拐前行,驰过加油站不远处,果然看到一个“T”字形路口,便把车慢慢停靠到“T”字路口的三点交汇处,熄火等待绑匪发话。
穹空如墨,四野阒然。这样的氛围,使原本就愁云密布、忐忑不安的高仲贤的心中,又平添了几多凶吉未卜的惶恐。正在疑惑之际,只听绑匪冷不丁道:“把车门全部打开,你和司机都下车,面朝南站立。”
吴国发、高仲贤按照绑匪的要求,不紧不慢地走下车来,并一一打开车门,面朝南刚站定脚跟,只听“刷”的一声,两道刺眼的车大灯光柱,瞬间将他们笼罩起来。二人被强光照射得眼花缭乱,头晕目眩,完全暴露在绑匪的视线之中。
在确认车上没有隐藏其他人后,绑匪又道:“高局长,现在你可以挂断手机,让司机双手抱头原地蹲下,你一个人掂着我们要的东西,顺着车大灯光柱,一直往前走,不要左顾右盼。”
“可以!”不知绑匪葫芦里装的什么药的高仲贤,救子心切,依言挂断手机,让吴国发蹲下,然后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地逆车灯而行。走至半道,蓦然从路沟的黑影处蹿出一个人来,一把夺过高仲贤手中装钱的提包,然后把高小宝猛推到高仲贤怀里,拔脚朝他们停车的方向跑去,几乎是与此同时,车灯“啪”地熄灭。
吴国发见状,冲高仲贤大喊一声:“趴下!”同时疾步冲过去,边追边对绑匪停车的地方“啪啪”开两枪。
绑匪狗胆包天,毫不示弱,开枪还击。枪声在沉寂的旷野里显得格外清脆。吴国发机警地闪到一棵树后,怒目寻找射击目标。
吕胜听到枪声,率十多名民警火速赶到增援,以群攻之势往前冲,岂料绑匪技高一筹,呈扇形互为依托,从三个方向,同时朝吕胜等民警开枪。参战民警迅速卧倒,各自利用地形地物,摸索着匍匐前进,快要接近绑匪时,意想不到的险情再次发生,绑匪突然疯狂地用微冲“哒哒哒”地向民警扫射起来,火力猛得犹如点燃了输油管口,枪口闪耀着火光,撕舔着苍茫夜色,无情地喷射向民警,压得吕胜、雷鸣等参战民警抬不起头来。所幸这场枪战是发生在夜间,绑匪的火力虽然强,但命中率却极低。混战中,仅有一名民警肩部负伤。
绑匪疯狂扫射一阵后,火舌骤然熄灭,一个家伙操着侮蔑的口气,甚嚣尘上地狂妄喊叫道:“你们军人的不是,战术的不懂,老子不跟你们玩了。哈哈哈哈!”说着,三人迅速合拢,驾车南逃。
“追,要不惜一切代价,打掉这伙亡命之徒!”吕胜一时性起,大喝一声,率警登车追赶。
雷鸣驾一辆面包车,一马当先,冲在前面。眼看快要靠近绑匪的车时,剽悍异常的绑匪诡谲地施以蛇行之势,左堵右挡。狭窄的乡间公路,白天会车尚紧紧巴巴的,何况是视线不好的夜晚,加之绑匪又千方百计阻挡,雷鸣不仅难以超越,有几次还险些被绑匪的车挤到路沟。情急之下,被激怒的雷鸣加足马力,朝绑匪所驾车的左后侧撞了一下。随着一声震撼人心的声响,绑匪的车向前猛杵一下,却仍未停下。
为了阻止警方车辆,车里的绑匪这时又施怪招,兴云吐雾,从车窗里撒出一把把白石灰和木屑的混合物来。眨眼之间,警方的几辆警车犹如钻入千山万壑间恣意弥漫、奔腾的云海之中。每辆警车的挡风玻璃上,都厚厚地蒙上一层这种混合物。白石灰把民警迷得睁不开眼,呛得不能呼吸。他们只得摇起玻璃,任绑匪肆虐。
“哈哈哈哈!”绑匪发出了得意的狂笑。
驾警车的民警被混合物所困,无法识别前方路径,几与瞎子无异,别说追赶绑匪,自己不翻进沟里就谢天谢地了。如果继续贸然尾追,随时都可能发生车毁人亡的严重后果。万般无奈,吕胜只得沮丧地下令停止追击,眼睁睁地看着绑匪借着茫茫夜色逃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