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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南宋二(3)

其送李御带祺一词“报国无门空自怨,济时有策从谁吐。”亦自道也。李祺号竹湖,亦当时名士,所著有春秋王霸,列国分纪,余得之市肆,故书中乃为传之。

[词品]

魏了翁寿词

魏了翁,道学宗派,与真西山齐名,词不作艳语,有长短句一卷,皆寿词也。

菩萨蛮寿江ヘ云:“东窗五老峰前月。南窗九叠坡前雪。推出侍郎山。著群窗户间。 离骚乡里住。却记庚寅度。挹取芷兰芳。酌君千岁觞。”又鹧鸪天寿范靖州云:“谁把玑运化工。参旗又挂玉梅东。三三律声馀亥,九九元经卦起中。”又,水调歌头云:“玉围腰,金系肘,绣笼鞍。”宋代寿词,无有过之者。[词品]

文天祥百字令

文文山驿中与友人言别,赋百字令,气冲牛斗,无一毫委靡之色。其词曰:“水天空阔,恨东风不借,世间英物。蜀鸟吴花残照里,忍见荒城颓壁。铜雀春情,金人秋泪,此恨凭谁雪。堂堂剑气,斗牛空认奇杰。 那信江海馀生,南行尤里,送扁舟齐发。正为鸥盟留醉眼,细看涛生云来。睨柱吞嬴,回旗走懿,千古冲冠发。伴人无寐,秦淮应是孤月。”[陈子龙]

文天祥代作满江红

元兵入杭,中宫以下皆赴北,有王昭仪名清惠者,题词於驿壁,即所传满江红也。其後阕云:“驿馆夜惊尘土梦,宫车晓碾关山月。愿嫦娥相顾且从容,随圆缺。”文文山读至末句叹曰:“惜哉,夫人於此少商量矣。”为代作二首,全用其韵。其一云:“回首昭阳离落日,伤心铜雀迎新月。算妾身不愿似天家,金瓯缺。”其二云:“世态便如翻覆雨,妾身原是分明月。笑乐昌一段好风流,菱花缺。”文山於成败死生之际,盖见之明,守之固矣。然女史载王昭仪抵上都,恳为女道士,号冲华。则昭仪女冠之请,丞相黄冠之志,固先後合辙,从容圆缺,取义成仁,无有二也。[词苑]

文天祥南楼令

文信国被执北行,次信安,馆人供帐甚盛。信国达旦不寐,题词於壁,调寄南楼令云:“雨过水明霞。潮回岸带沙。叶声寒、飞透窗纱。懊恨西风吹世换,又吹我、落天涯。寂寞古豪华。乌衣又日斜。说兴亡、燕人论证家。只有南来无数雁,和明月、宿芦花。”或云邓光荐词也。[耆旧续闻]

邓光荐词

邓光荐号中斋,信国公之客也,宋亡,以义行著。其所著鹧鸪词有曰:“行不得也哥哥。瘦妻弱子羸孛驮。天长地阔多网罗。南音渐少北语多。

肉飞不起可奈何。行不得也哥哥。”其赞文山像曰:“目煌煌兮疏星晓寒。气英英兮晴雷殷山。头研讨会柱兮璧完。血化碧兮心丹。呜呼,孰谓斯人兮不在人间。”[遂昌杂录]

邓光荐卖花声

中斋有卖花声词曰:“梦断台城。月淡潮平。便须携酒访新亭。不见当时王谢宅,烟草青青。”其怀君忆旧,情见乎词矣。[雪舟脞语]

刘辰翁宝鼎现

刘辰翁作宝鼎现词,时为大德元年,自题曰丁酉元夕,亦义熙旧人只书甲子之意。其词有云:“父老犹记宣和事,抱铜仙,清泪如水。”又云:“肠断竹马儿童,空见三千乐指。”又云:“向灯前拥髻,暗滴鲛珠坠。便当日亲见霓裳,天上人间梦里。”反反覆覆,字字悲咽,孤竹彭泽之流。[张孟浩]

刘辰翁大

须溪大词後阕云:“休回首,都门路。几番行晚,个个阿娇深贮,而今断烟细雨。”说春寒至此,大有深味。兰陵王首句云:“送春去。春去人间无路。”九字悲绝。换头云:“春去谁最苦,但箭雁沉连,梁燕无主。杜鹃声里长门暮。”此四句凄清何减夜猿。後段云:“春去尚来否。正江令恨别,庾信愁赋。苏堤尽日风和雨。叹神游故国,花看前度。人生流落,顾孺子,共夜语。”其词悠扬悱恻,即以为小雅楚骚可也。填词云乎哉。[卓人月]

唐珏词

唐玉潜与林景熙同为采药之行,潜葬诸陵骨,树以冬青,世人高其义烈。而咏莼、咏蝉诸作,巧夺天工,亦宋人所未有。[陈子龙]

李五松咏白莲

李五松咏白莲词,与唐菊山同一妙手。[王世贞]

上元鹧鸪天词十五首

上元鹧鸪天词十五首,备述宣政之盛,非想像者所能道,不知何人所作,当与梦华录并行也。[夏浦笔记]

刘朔斋词

刘朔斋宣城得代,以词别吴履斋,末句云:“愁绿野堂连,刘郎去後,谁伴老裴度。”履斋见之垂泪,送金百两。古人怜才如此。[中吴纪闻]

陈郁咏雪词

史弥远之比周於杨后也,出入宫禁,外议甚哗,有人作咏云词讥之云:“往来与月为俦,舒卷和天也蔽。”贾似道当国日,陈藏一亦作咏雪词以讥之曰:“没巴没鼻,霎时间做出,漫天漫地。不论高低并上下,平白都教一例。鼓弄滕六,招摇巽二,直恁张威势。识他不破,至今道是祥瑞。 最是鹅鸭池边,三更半夜,误了吴元济。东郭先生都不管,关上门儿稳睡。一夜东风,三竿红日,尤事随流水。东皇笑道,山河元是我的。”调寄念奴娇。[钱塘遗事]

讥贾似道词

似道遭贬时,人有题壁云:“去年秋。今年秋。湖上人家乐复忧。西湖依旧流。 吴循州。贾循州。十五年间一转头。人生放下休。”此词视雷州寇司户之句尤警,吴循州谓履斋遭贬,乃贾挤之也。[西湖志馀]

文及翁词

蜀人文及翁登第後游西湖,一同年戏之曰:“西蜀有此景否。”及翁即席赋贺新郎云:“一勺西湖水。渡江来百年歌舞,百年酣醉。回首洛阳花世界,烟渺黍离之地。更不复、新亭堕泪。簇乐红妆摇画舫,问中流击楫何人是。千古恨,几时洗。 余生自负澄清志。更有谁、溪未遇,傅岩未起,国事如今谁倚仗,衣带一江而已。便都道、波神堪恃。试问孤山岗林处士,但掉头笑指梅花蕊。天下事,可知矣。”[古杭杂记]

石孝友多丽

石次仲金谷遗音有多丽一词,以“西湖晚”为起句,人多和之。按;次仲於未宋未甚著名,而调之清奇宕逸如此。乃知宋之填词,犹唐之诗、晋之字,不必名家而皆可传也。[杨慎]

陈词

刘破子者,青州人,拄一拐,每岁必至洛中看花,馆范家园,春尽即还京师。

陈莹中作长短句赠之曰:“槁木形骸,浮云身世,一年两到京华。又还乘兴,闲看洛阳花。闻道呈红最好,春归後,终委泥沙。忘方言处,花开花落,不似我生涯。 年华留不住,饥餐困寝,触处为家。这一轮明月,本自无瑕。随分冬裘夏葛,都不会,赤水黄沙。论证知我,春风一拐,谈笑有丹砂。”後又见於兴国寺,以诗戏之曰:“相逢一拐大梁间。妙语时时见一斑。我欲从公蓬岛去,烂银坑里看青山。”[冷斋夜话]

白玉蟾怀古

白玉蟾居武夷山中,嘉定间诏徵赴阙,尝过武昌,赋醉江月怀古词云:“汉江北泻,下长淮,洗尽胸中今古。楼橹横波征雁远,论证见鱼龙夜舞。鹦鹉洲云,凤凰山月,付与沙头鹭。功名何处。年年惟见春絮。 非不豪似周瑜,壮如黄祖。

亦逐秋风度。野草闲花无限恨,渺在西山南浦。黄鹤楼人,赤鸟年事,江汉亭前路。浮萍无据。水天几度朝暮。”[能改斋漫录]

白玉蟾三台令

白玉蟾,琼州人,有海子集。自方言世间有字之书,无不目过,足迹半天下,尝为朱晦庵题像,赋三台令词,其自题亦云:“千古蓬头跣足,一生敢餐霞。笑指武夷山下,白云深处吾家。”後於鹤林羽化。[涌幢小品]

白玉蟾水调歌头

东坡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一词,画家大斧皴,书家擘窠体也。後有海子一词足与匹敌。起句云:“一叶飞何处,天地起西风。”卒章云:“铁笛一声晓,唤起五湖龙。此岂胸中有烟火,笔下有纤尘者,所能仿佛其一二耶。且读此老茧翁赋三台令词冰纨火布,错列交陈,真令馋为醉。[词统]

易祓妻词

易彦祥,宁宗朝状元,初以优校为前廊,久不归,其妻作一翦梅词寄之云:“染泪修书寄彦祥。贪却前廊。忘却回廊。功名成就不还乡。石做心肠。铁做心肠。 红日三竿未理妆。虚度韶光。员容光。相思何日得成双。羞对鸳鸯。懒绣鸳鸯。”[古杭杂记]

延安夫人词

延安夫人,苏丞相子容之妹,有寄季玉妹更漏子词云:“小阑干,深院宇。

依旧当时别处。朱户锁,玉楼空。一帘霜日红。 弄珠江,何处是。望断碧云无际。凝泪眼,出重城。隔溪羌笛声。”[侯鲭录]

清庵与秀斋

南渡後有二妇人能继李易安之後,清庵囗氏,秀斋方氏也,皆能文章。清庵乃鲍守之妻,秀斋乃夷乃夷吾之女弟,归於陈日华。秀斋能识人,尝有两馆客,一阵勉之,一阵景南也。[绍陶录]

陆游家室之间不幸

陆放翁娶妇,琴瑟甚和,而不当母夫人意,遂至解衤离。然犹馈遗殷勤。尝贮酒赠陆,陆谢以词,有“东风恶,欢情薄”之句,盖寄声钗头凤也。妇亦答词云:“世情薄。人情恶。寸送黄昏花易落。晓风乾。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妆欢。瞒、瞒、瞒。”未几,以愁怨死。又放翁尝过一驿,见题壁一诗:“玉阶蟋蟀闹清夜,金井梧桐辞故枝。一枕凄凉眠不得,呼灯起作感秋诗。”询之,知是驿卒女,遂纳为妾。未半载,夫人逐之。妾赋生查子词云:“只知眉上愁,不识愁来路。深院有芭蕉,阵阵黄昏雨。 晓起理残妆,整顿教愁去。不合画春山,依旧留愁住。”遂别。夫爱妻见逐於母,爱妾复见逐於妻,放翁於家室之间,何多不幸欤。[夸娥斋主人]

美奴词

陆敦礼侍儿名美奴,善口占小词,每乞韵於座客,顷刻成章。敦礼令掌文翰。

其卜算子词云:“遂我出东门,乍别长安道。两岸垂杨锁暮烟,正是秋光老。一曲古阳关,昔惜尊倒。君向潇湘我向秦,鱼雁何时到。”如梦令云:“日暮马嘶人去。船逐清波东注。後夜最高楼,还肯思量人否。无绪,无绪。生怕黄昏疏雨。”[苕溪渔隐]

张淑芳词

张淑芳,西湖樵家女,理宗选妃日,贾似道匿为己妾,即德太学生百字令中所指“新塘杨柳也。有无名氏题壁云:“山上楼台湖上船。平章醉後懒朝天。

羽书莫报樊城急,新得蛾眉正少年。”淑芳亦知必败,营别业以遁迹焉。木棉之後,自度为尼,罕有知者。词数阕,今录其浣溪纱云:“散步前山春草香。朱阑绿水绕吟廊。花枝惊堕绣衣裳。 或定或摇江上柳,为鸾为凤月中篁。为论证掩抑锁云窗。”更漏子云:“墨痕香,红蜡泪。点点愁人离思。桐叶落,蓼花残。

雁声天外寒。 五云岭,九溪坞。待到秋来更苦。风淅淅,水淙淙。不教蓬径通。”至今五云山下九溪坞,尚有尼庵。[西湖志馀]

金德淑望江南

章丘先生至元都,旅次无聊,对月歌曰:“尤里倦行役,秋来瘦几分。因看河北月,忽忆海东云。”夜静闻邻妇有倚楼而泣者,明日访之,则宋宫人金德淑也。询李曰:“客非昨暮悲歌人乎,词乃佳制否。”李曰:“歌非己作,有同舟人自杭来吟此,故记之耳。”妇泣曰:“此亡宋昭仪王清惠所寄汪水云诗。”因自举其望江南词云:“春睡起,积雪满燕山。万里长城横缟带,六街灯火已阑珊。

人立玉楼间。”後遂委身於生。[乐府纪闻]

卫芳华词

延初,永嘉滕穆寓临安聚景园,月夜遇一丽人,自言故宋理宗宫人卫芳华也。命女侍名翘翘者设茵席,陈酒果,邀滕共饮,自歌木兰花慢词以侑觞云:“记前朝旧事,曾此地,会神仙。向月地云阶,重携翠袖,来拾花钿。繁华总随流水,叹一场春梦杳难圆。废港芙蓉滴露,断堤杨柳摇烟。 两峰南北只依然。

辇路草芊芊。恨别馆离宫,烟消凤盖,波没龙船。平生玉屏金屋,对漆灯无焰夜如年。落晶牛羊冢上,西风燕雀林连。”遂留翘翘守宅而随生焉。经三年,忽云冥缘已尽。[乐府纪闻]

丘氏烛影摇红

明州舒信道中丞第中,尝见一女子举手代拍而歌者,询之,云姓丘氏。每歌烛影摇红曲,有云:“绿净波光浅,寒先到芙蓉岛。谢池幽梦属才郎,几度生春草。恨锁横波,远山浅黛无人扫。”句亦婉丽,家人以其为祟,延法士治之,则一池中物也。[乐府纪闻]

陈子龙论词

宋人不知诗而强作诗,其为诗也,言理而不言情,终宋之世无诗。然其欢愉愁苦之致,动於中而不能抑者,类发於诗馀,故其所造独工。盖以沉挚之思而出之必浅近,使读之者骤遇之,如在耳目之前,久诵之,而得隽永之趣,则用意难也。以儇利之词而制之必工链,使篇无累句,句无累字,圆润明密,言如贯珠,则铸词难也。其为体也纤弱,明珠翠羽,犹嫌其重,何况龙鸾,必有鲜妍之姿,而不籍粉泽,则设色难也。其为境也婉媚,虽以惊露取妍,实贵含蓄不尽,时在低徊唱叹之际,则命篇难也。宋人专事之,篇什既富,触景皆会,虽高谈大雅,而亦觉其不可废也。[陈子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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