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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0章

「经礼三百」,便是仪礼中士冠、诸侯冠、天子冠礼之类。此是大节,有三百条。如始加,再加,三加,又如「坐如尸,立如齐」之类,皆是其中之小目,便有三千条。或有变礼,亦是小目。吕与叔云:「经便是常行底,纬便是变底。」恐不然。经中自有常、有变,纬中亦自有常、有变。

人只是读书不多。今人所疑,古人都有说了,只是不曾读得。郑康成注「经礼三百」,云是周礼;「曲礼三千」,云是仪礼。某尝疑之。近看臣瓒注汉书云,「经礼三百」,乃冠、昏、丧、祭,周官只是官名云云。乃知臣瓒之说,已非康成之说矣。盖「经礼三百」,只是冠、昏、丧、祭之类。如冠礼之中,便有天子冠、士冠礼,他类皆然,岂无三百事?但仪礼五十六篇今皆亡阙,只存十七篇,故不全尔。「曲礼三千」,乃其中之小目。如冠礼中筮日、筮宾、三加之类,又如「上于东阶,则先右足;上于西阶,则先左足」,皆是也。

陈叔晋云:「经礼,如天子七庙、士二庙之类,当别有一书,今亡矣。曲礼,如威仪之类,至录云:「是威仪纤悉处。」今曲礼仪礼是也。」恨不及问之!

礼器出人情,亦是人情用。

天道至教,圣人至德,动静语默之间,无非教人处。孔子于乡党便「恂恂」,朝廷便「便便」,到处皆是人样,更无精粗本末,何尝有隐!砥。

郊特牲

「诸侯不得祖天子。」然鲁有文王庙,左氏亦云「郑祖厉王」,何也?此必周衰,诸侯僭肆,做此违条碍法事,故公庙设于私家。

问:「蜡祭何以言『仁之至,义之尽』?」曰:「如迎猫、虎等事,虽至微至细处,亦有所不违,故曰『仁之至,义之尽』。」

问「昏礼不贺,人之序也」。曰:「妇既归,姑与之为礼,喜于家事之有承替也。僩录作「有传也」。姑反置酒一分,以劝饮妇。姑坐客位,而妇坐主位。僩录云:「姑为客,妇为主。」姑降自西阶,妇降自阼阶。」

商人求诸阳,故尚声;周人求诸阴,故尚臭灌,用郁鬯。然周人亦求诸阳,如大司乐言「圜锺为宫,则天神可得而礼」。可见古人察得义理精微,用得乐,便与他相感格。夔孙录云:「大抵天人无间。如云『圣人之道,洋洋乎发育万物,峻于天』。圣人能全体得,所以参天地赞化育,只是有此理。以粗底言,如荀子」云云。此乃降神之乐。如舞云门,乃是献神之乐。荀子谓「伯牙鼓琴,而六马仰秣;瓠巴鼓瑟,而流鱼出听」。粗者亦有此理。又如虞美人草,闻人歌虞美人词与吴词则自动。夔孙录云:「闻唱虞美人词则自拍。亦不特是虞美人词,凡吴调者皆然。以手近之,亦能如此。」虽草木亦如此。又曰:「今有个新立底神庙,缘众人心邪向他,他便盛。如狄仁杰废了许多庙,亦不能为害,只缘他见得无这物事了。上蔡云:『可者欲人致生之,故其鬼神;不可者欲人致死之,故其鬼不神。』」先生每见人说世俗神庙可怪事,必问其处形势如何。赐。夔孙少异。

安卿问:「礼记『魂气归于天』,与横渠『反原』之说,何以别?」曰:「魂气归于天,是消散了,正如火烟腾上去处何归?只是消散了,论理大概固如此。然亦有死而未遽散者,亦有冤恨而未散者。然亦不皆如此,亦有冤死而魂即散者。」叔器问:「圣人死如何?」曰:「圣人安于死,即消散。」

内则

「偪屦着綦。」綦,鞋口带也,古人皆旋系,今人只从简易,缀之于上,如假带然。

「不有敬事,不敢袒裼。不涉不撅。」看来此三句文义一样,古注误作两段解。言尊长之前有敬事,方敢袒裼。敬事,如习射之类。射而袒裼,乃为敬。若非敬事而以劳倦袒裼,则是不敬。惟涉水而后撅,若不涉而撅,则为不敬。如云「劳毋袒。暑毋褰裳」。若非敬事,虽劳亦不敢袒。惟涉水乃可褰裳,若非涉水。虽盛暑亦不敢褰裳也。

玉藻

「君子登车有光」一节,养出好意思来。

笏者,忽也,所以备忽忘也。天子以球玉,诸侯以象,大夫以鱼须、文竹,士竹本、象可也。汉书有秉笏奏事。又曰:「执薄亦笏之类,本只是为备遗忘,故手执,眼观,口诵。或于君前有所指画,不敢用手,故以笏指画,今世遂用以为常执之物。周礼典瑞『王搢大圭,执镇圭』。大圭不执,只是搢于腰间,却执镇圭,用藻藉以朝日,而今郊庙天子皆执大圭。大圭长三尺,且重,执之甚难,古者本非执大圭也。」

问:「礼记九容,与论语九思,一同本原之地,固欲存养;于容貌之间,又欲随事省察。」曰:「即此便是涵养本原。这里不是存养,更于甚处存养?」

明堂位

问:「明堂位一篇,是有此否?」曰:「看鲁人有郊禘,也是有此。」问:「当时周公制礼:『父为大夫,子为士,葬以大夫,祭以士;父为士,子为大夫,葬以士,祭以大夫。』不成周公制礼,使其子乱之!看来子思前如此说,后却说『郊社之礼,禘尝之义,治国其如示诸掌乎』!怕是子思以此讥鲁之僭礼。」曰:「子思自是称武王周公之达孝,不曾是讥鲁。」刘曰:「孔子言:『鲁之郊禘,非礼也,周公其衰矣!』孔子尚有此说。」曰:「孔子后来是如此讥之。」先生因曰:「看文字,最不可都要合作一处说。」又曰:「这个自是周公死了,成王赐伯禽,不干周公事。尧之有丹朱,舜之有商均,不肖子弟亦有之。成王伯禽犹似可。」问:「当时不曾封公,只是封侯,如何?」曰:「天子之宰,二王之后,方封公。伯禽势不得封公。」杨问秦会之当时云云。曰:「他当时有震主之势,出于己,只是跳一步便是这物事。如吴王濞既立丞相、御史大夫、百官,与天子不相远,所以起不肖之心。周公当时七年天子之位其势,成王所以赐之天子之礼乐。」砥。寓录同。无杨问以下。

丧服小记

问:「『三年而后葬者,必再祭。』郑玄注以为只是练祥祭无禫。」曰:「不必礼经上下文如何道,看见也是如此。」

问:「大夫士不祔于诸侯,祔于诸祖父之为大大士者。亡则中一而祔,祔必以其昭穆。」曰:「中,间也。间而祔者,以祖为诸侯,既不可祔,则间一而上祔于高祖;只取昭穆之行同,而不紊其昭穆之序也。如鲁昭公冠于卫成公之庙,亦只是取其行同耳。」因问:「卒哭而祔,何义?」曰:「只是祔于其行,相似告报祖考云。」

问「妾母」之称。曰:「恐也只得称母,他无可称。在经只得云『妾母』,不然,无以别于他母也。」又问:「吊人妾母之死,合称云何?」曰:「恐也只得随其子平日所称而称之。」或曰:「五峰称妾母为『少母』,南轩亦然。据尔雅,亦有『少姑』之文。五峰想是本此。」先生又曰:「『为人后者为其父母服。』本朝濮王之议,欲加『皇考』字,引此为证。当时虽是众人争得住,然至今士大夫犹以为未然。盖不知礼经中若不称作为父母,别无个称呼,只得如此说也。」

凡文字,有一两本参对,则义理自明。如礼记中丧服小记丧服大传都是解注仪礼。丧服小记云:「庶子不祭祢,明其宗也。」又曰:「庶子不祭祖,明有宗也。」注谓不祭祢者,父之庶子,不祭祖者,其父为庶子,说得繁碎。大传只说「庶子不祭」,则祖祢皆在其中矣,某所以于礼书中只载大传说。

大传

吴斗南说:「『礼,不王不禘。』王,如『来王』之『王』。四夷黄录作「要荒」。之君,世见中国。一世王者立,则彼一番来朝,故王者行禘礼以接之。彼本国之君一世继立,则亦一番来朝,故归国则亦行禘礼。」此说亦有理。所谓「吉禘于庄公」者,亦此类,非五年之禘也。

诸侯夺宗,大夫不可夺宗。

「别子为祖,继别为宗。」是诸侯之庶子,与他国之人在此邦居者,皆为别子,则其子孙各自以为太祖。如鲁之三家:季友,季氏之太祖也;庆父,孟氏之太祖也;公子牙,叔孙氏之太祖也。

问「有小宗而无大宗者,有大宗而无小宗者,有无宗亦莫之宗者」。曰:「此说公子之宗也。谓如人君有三子,一嫡而二庶,则庶宗其嫡,是谓『有大宗而无小宗』;皆庶,则宗其庶长,是谓『有小宗而无大宗』;止有一人,则无人宗之,己亦无所宗焉,是谓『无宗亦莫之宗』也。下云:『公子之公,为其士大夫之庶者,宗其士大夫之嫡者。』此正解『有大宗而无小宗』一句。『之公』之『公』,犹君也。」

少仪

「毋跋来,毋报往。」报,音赴。跋,是急走倒从这边来;赴,是又急再还倒向那边去,来往只是向背之意。此二句文义犹云:「其就义若热,则其去义若渴。」言人见有个好事,火急欢喜去做,这样人不耐久,少间心懒意阑,则速去之矣,所谓「其进锐者,其退速」也。

「不窥密」,止「无测未至」。曰:「许多事都是一个心,若见得此心诚实无欺伪,方始能如此。心苟涣散无主,则心皆逐他去了,更无一个主。观此,则求放心处,全在许多事上。将许多事去拦截此心教定。『无测未至』,未至之事,自家不知,不当先测,今日未可便说道明日如何。」

学记

「九年知类通达」,横渠说得好:「学者至于能立,则教者无遗恨矣。此处方谓大成。」盖学者既到立处,则教者亦不消得管他,自住不得。故横渠又云:「学者能立,则自强不反,而至于圣人之大成矣。而今学者不能得扶持到立处。」尝谓此段是个致知之要。如云:「一年视离经辨志。」古注云,离经,断绝句也。此且是读得成句。辨志,是知得这个是为己,那个是为人;这个是义,那个是利。「三年敬业乐群。」敬业,是知得此是合当如此做;乐群,是知得滋味,好与朋友切磋。「五年博习亲师。」博习,是无所不习;亲师,是所见与其师相近了。「七年论学取友。」论学,是他论得有头绪了;取友,是知贤者而取之,此谓之小成。「九年知类通达」,此谓之大成。横渠说得「推类」两字最好,如荀子「伦类不通,不足谓之善学」。而今学者只是不能推类,到得「知类通达」,是无所不晓,便是自强不反。这几句都是上两字说学,下两字说所得处;如离经,便是学;辨志,便是所得处。他皆仿此。赐。夔孙同。

子武问「宵雅肄三,官其始也」。曰:「圣人教人,合下便是要他用,便要用贤以治不贤,举能以教不能。所以公卿大夫在下,也思各举其职。不似而今上下都恁地了,使穷困之民无所告诉。圣贤生斯世,若是见似而今都无理会,他岂不为之恻然思有以救之?『孔子三月无君,则皇皇如也』,但不可枉尺直寻,以利言之。天生一人,便须管得天地间事。如人家有四五子,父母养他,岂不要他使?但其间有不会底,则会底岂可不出来为他担当一家事?韩退之云:『盖畏天命而悲人穷也。』这也说得好,说得圣贤心出。」

问:「『不学杂服,不能安礼。』郑注谓,服是皮弁、冕服;横渠谓,服,事也,如洒埽应对沃盥之类。」曰:「恐只如郑说。古人服各有等降,若理会得杂服,则于礼亦思过半矣。如冕服是天子祭服,皮弁是天子朝服;诸侯助祭于天子,则服冕服,自祭于其庙,则服弁冕;大夫助祭于诸侯,则服玄冕,自祭于其庙,则服皮弁。又如天子常朝,则服皮弁,朔旦则服玄冕;无旒之冕也。诸侯常朝则用玄端,朔旦则服皮弁;大夫私朝亦用玄端,夕深衣;士则玄端以祭,上士玄裳,中士黄裳,下士杂裳,前玄后黄也。庶人深衣。」

「呻其占毕,多其讯。」多其讯,如公谷所谓「何」者,是也。

问:「『使人不由其诚』,莫只是教他记诵,而中心未尝自得否?」曰:「若是逼得他紧,他便来冢瞒,便是不由诚。尝见横渠作简与某人,谓其子日来诵书不熟,且教他熟诵,尽其诚与材。」文蔚曰:「便是他解此两句,只作一意解。其言曰:『人之材足以有为,但以其不由于诚,则不尽其材。若曰勉率以为之,岂有由其诚也哉?』」曰:「固是。既是他不由诚,自是材不尽。」

「善问者如攻坚木,先其易者」,而后其难。今人多以难中有道理,而不知通其易,则难自通,此不可不晓。

问「善问者如攻坚木」一段。曰:「此说最好。若先其难者,理会不得,更进步不去。须先其易者,难处且放下,少间见多了,自然相证而解。『说』字,人以为『悦』,恐只是『说』字。说,证之义也。『解物为解,自解释为解。』恐是相证而晓解。」

「『善问者如攻坚木,先其易者,后其节目。』非特善问,读书求义理之法皆然。置其难处,先理会其易处;易处通,则坚节自迎刃而解矣。若先其难者,则[刃+点]顿斧伤,而木终不可攻,纵使能攻,而费工竭力,无自然相说而解之功,终亦无益于事也。」问:「『相说而解』,古注『说』音悦,『解』音佳买反。」曰:「说,只当如字;而解音蟹。盖义理相说之久,其难处自然触发解散也。」

乐记

看乐记,大段形容得乐之气象。当时许多刑名度数,是人人晓得,不消说出,故只说乐之理如此其妙。今来许多度数都没了,却只有许多乐之意思是好,只是没个顿放处。如有帽,却无头;有个鞋,却无脚。虽则是好,自无顿放处。司马温公旧与范蜀公事事争到底,这一项事却不相思量着。

古者礼乐之书具在,人皆识其器数,至录云:「人人诵习,识其器数。」却怕他不晓其义,故教之曰:「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又曰:「失其义,陈其数者,祝、史之徒也。」今则礼乐之书皆亡,学者却但言其义,至以器数,则不复晓,盖失其本矣。至同。

「朱弦」,练丝弦;「疏越」,下面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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