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谢谢你来陪母妃,如今她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半晌,颜无咎打破沉默道。
“从来我都把她当作我的母亲般,不管她如今变成什么样,我对她的心永远不会变……”吴曼晴也难得轻柔地说。
颜无咎抿抿嘴没说话,他的脑中始终回味着方才的一幕,今日的晚膳上,桌上的菜吴曼晴都吃了,却唯有最后一道烹汤,母妃吃了,她却舀了一碗丝毫未动。那道汤色泽艳红,馨香扑鼻,以前宫中从未见过。颜无咎心中不觉有些疑惑。如今照顾在母妃身边的麽麽是父皇亲自指派的,应该不会出差,可他的心中却总是有股不安。
“娘娘如今得了这怪病,你且有什么打算?”片刻,吴曼晴又问。
“没有!”颜无咎答得异常低沉和干趣。
吴曼晴却倏地转身瞧了他一眼,随后低声意味地说,“此时我却有些羡慕丽妃娘娘了,真想象她那样,忘了所有,只留下心中最爱的那个人……回忆和期盼都是最美的。”
颜无咎却瞟了她一眼没说话。
“无咎,我们真的再也回不去了吗?你真能那般狠心……”说着,吴曼晴站住脚猛地转身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颜无咎眉心一蹙,随后淡淡地望着她,“曼晴,在你决绝地嫁给大皇兄的那一刻又是怎么想的?难道当时你认为我们还能再回去从前吗?”
“为什么不能?只要你心中依然爱着我,我便会再次回到你身边……”吴曼晴一把抓住了颜无咎激动地说。
“叔嫂苟且,天地不容!”颜无咎望着着她淡淡吐出这几句。
“哼,那又有什么关系?我们原本就是恋人……若是将来你荣登了高位,天下女子还不尽是你欲求欲取……我已经无所谓名份和地位,只求默默守在你身边,无咎,我真的很爱你,真的不能没有你,就让我来帮助你完成最后的心愿好吗?答应我……”说着,吴曼晴满目哀求地望着他。
颜无咎却轻轻摇了摇头,“对于成就大业,我以前是很看重,如今却早已淡了……人生在世,我只求心安理得。”
“呵呵,心安理得?真是可笑!皇家权柄,从来你死我活,不死不休。卧榻之上又岂容他人酣睡?你是不是有些太天真了!没想到,娶回了个香蓉夫人,你却竟变得这般胸无大志鼠目寸光了!还真是近朱着赤,近墨着黑了呀!你羞不羞……”吴曼晴一下子恨的讥诮地说。
颜无咎却低下了头,“如今连母妃都如此,世事无常,如今我能握在手心里的也只有她了……”
“那可不一定,既然世事无常,你越是想握在手心里的怕是到最后越是握不住!”吴曼晴一下子恶恨恨地说。
颜无咎却一下子倏地眯起了眼,眸中的精光一闪而过,片刻却又显得很淡泊,“皇家本就子嗣单薄,权柄之路上也不一定非要腥风血雨,容得下骨肉兄弟,才能容得下天下……”颜无咎意味深长地说。
吴曼晴却一下子又转过身目光清冷慢慢地靠近颜无咎,“我再问你一遍,如今你到底还要不要那个高位?要不要我……”
“世间事,并不是我想,就能得到的。包括那个高位,包括你;包括心,包括情,斗转星移,早就变了……曼晴,和谐相处不好吗?安然无恙不好吗?相望不相守难道就不是情了吗?非要鱼死网破不死不休才是终了……”颜无咎也有些波动地说。
吴曼晴却脸色青白地猛地推了他一把,“颜无咎,我恨你,我会让你看到,你会为你今日的话付出代价的!我得不到的,我无法改变的,我不能相守的,我宁愿死也不要什么和谐,这全部都是鬼话!”说着,吴曼晴浑身抖动着转身就走。
“曼晴,我能问你一句话吗?”颜无咎紧跟两步有些急切地说。
吴曼晴立马顿住了脚,蓦地转过身,脸上隐有欣喜。
“曼晴,你能真实地告诉我,你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吗?是我,还是那个高位背后的富贵荣华……若是有一天,我解甲归田,隐于世间,去过男耕女织的普通百姓生活,你会随着我走吗?不管你曾经是谁,只要你说愿意,我就会带你走!你知道的,即便我归于布衣,我想要带走的人也无人能挡着……”这话颜无咎说的很傲气。
吴曼晴一听,脸上的喜悦渐渐沉去,她不可思议地望着颜无咎,“是为了那个香蓉夫人?”
“是为了你……”颜无咎目光坚定地望着她说。
“呵呵,真是可笑!若是那样,你还是我深深爱着的那个颜无咎吗……手扶耕犁,一身布衣,两脚黄泥。烟熏之下,皱纹满额,慢慢地老去。不再挥刀跨马,不再所向披靡,不再意气风发,不再尊贵受人敬仰……颜无咎,你是在逗我的对吗?”
颜无咎一听,满脸的情绪渐渐地消散,望着吴曼晴依旧美丽不变的容颜,他的心即时烙定。随后身子一垮微微一笑,“是的,我是逗你的。”
吴曼晴冷哼一声又冰冷地转过身。
“曼晴,若是有一天,大皇兄不费一兵一卒便能俯瞰天下。你也不必躲在谁人身后,而是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地凤冠霞帔母仪天下,我母妃的病会好起来吧?”颜无咎投石问路睿智地问。
吴曼晴身子蓦地一震,又回首,“你什么意思?”
“就如我刚才所说,只要我母妃安然无恙,我愿意解甲归田,从此消失人间。大皇兄永远不必担心会留有后患,此次大难不死,我早已看淡一切,只愿守得身边幸福,心安便是归处。”颜无咎说的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