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们正要将宛央拖走时,紫玉不知从什么地方跑出来,扑倒在皇后脚下,颤声道:“请娘娘开恩。”
“看来这里不仅是主子没有规矩,连丫头一个两个的也放肆起来,”皇后凤目含怒,“来人,将这些眼睛里没有主子的奴才都给本宫抓起来,统统关到训诫司去。”
门口聚集的宫人忽然自动向两边分开,身着酱紫朝服的商桓走过来,恭敬地单膝跪地道:“臣鸿胪寺少卿商桓叩见皇后娘娘,愿娘娘长乐未央。”
皇后不屑地瞥了一眼他,冷冷道:“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可是后宫重地,外臣是不能擅入的。”
由于她没有准许他起身,商桓便保持着跪地的姿态,“回禀娘娘,陛下出宫前曾赐予符节,令微臣可以出入宫阙,况且……”他抬起头来,“清荷居所居住的乃是微臣的义妹,又身怀龙嗣,所以如若舍妹有什么地方冲撞了皇后,还是要等皇上回宫后再请陛下圣裁,也算是给微臣和父亲一个薄面。”
商桓此语无疑是向皇后表明宛央并非是没有身份的寻常宫人,而是商家的义女。虽然从前商家只不过是平邑王府的管家,但因为在萧源夺位的过程中功不可没,商桓的父亲已经被萧源册为三等明恩侯,商桓自已也被任以鸿胪寺少卿的职位。如今的商家已经不是籍籍无名之辈,而是成为朝堂上炙手可热的新权贵。
纵使皇后背后有整个秦家支持,纵使秦安和秦延如今均身居高位,皇后也不过是个才入主中宫的十六岁少女,也并未深得圣眷,所以当前皇后的明智之举应该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然而毕竟是年轻气盛,又是在家中受惯娇宠的独女,皇后冷笑道:“商少卿是在干涉本宫处理后宫事务吗,别说她只是你的义妹,就算是你的亲生妹妹,如今在宫中也要听从本宫号令,商大人身为外臣,后宫的事务还是少管为妙,若真的想管……”皇后唇边露出讥诮的笑意,“不若净了身入宫来,本宫自会封你个内廷总管。”
商桓面上虽保持着平静,心下却是焦急万分,他如今来阻拦皇后确实是逾矩了,但如今皇上不在宫中,倘若由着皇后的性子来,宛央和孩子难保无虞。
皇后没有给他思考对策的时间,“商大人还不退下。”少女原本稚嫩的声音里添加了刻意为之的威严,冰冷的仿佛三九寒冬。
商桓猛一咬牙,叩首道:“臣自知冒犯皇后是死罪,但舍妹身怀龙嗣,子嗣事大,等同是皇上亲临,纵有过错也轮不到皇后处罚。”
“大胆的商桓,你难道是反了不成!”皇后怒道。
她身边随侍的侍女彩霞亦上前道:“娘娘息怒,商大人虽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但陛下的子嗣必须是出自后宫妃嫔,名正才能眼顺,如今此女尚未受皇上诰封,等同于腹中孩儿来历不明,娘娘自然是有权处置的。”
“正是此话,”皇后听得自己的侍女如此说,才定下心神,“你还有什么话说,快将人给本宫送到训诫司去!”
“是!”侍卫听令,拉了宛央和紫玉莫林三人出去。
商桓仍然保持着跪地的姿态,抬起头来看着宛央被侍卫拖着走过自己身侧,目中满是惊痛。然而宛央根本没有看他,只是将无神的目光投向前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大人,快去找陛下!”莫林经过他身边时小声说,然而还是被皇后听到了。
“掌嘴五十!”皇后冷然道。
侍卫立刻将莫林按着跪在地上,两名宫监立时行刑,莫林的脸颊很快肿胀起来,唇边有血迹涌出。商桓别过头不忍再看,竭力压抑的声音中透出沉闷的愤怒,“既已无事,还请娘娘准许微臣告退。”
皇后瞥了他一眼,轻描淡写道:“鸿胪寺少卿擅自干涉后宫事务,冲撞了本宫,此事……”
彩霞立刻伶俐地接口道:“按律应罚少卿大人罚跪。”
皇后满意的笑了,父亲给自己刻意安排的这两个婢女还真是好用,“那就劳烦商大人在殿前跪上一个时辰了。”说罢,她便带着婢女们扬长而去。
商桓袖中的双手握紧成拳,他忽然站起身,不管皇后方才的命令,就如同一阵风一样跑过了皇后身边,径直向宫门的方向跑去。
“你!”皇后见他胆敢公然违抗自己的旨意,立时柳眉倒竖,“快去把这个目中无人的奴才给本宫抓起来!”
侍卫正待领命前去,却被彩霞制止,“娘娘,今日之事既已得偿所愿,又何苦再多生事端。”
皇后对父亲给自己的这个婢女还是言听计从的,但毕竟还是压不下心中的气,忿忿道:“不过是从前伺候皇上的管家之子,才得了几天的脸就这样张狂起来,若是传了出去将来谁还会服本宫的命令。”
彩云微叹了口气,自家的小姐还是太年轻,不知晓凡事都要掌握分寸的道理,也帮着劝道:“娘娘才入宫没有多久,根基尚浅,还是要拿捏好分寸,今日事已是娘娘占了上风,那商桓就算出宫也闹不出个子午寅丑来,娘娘又何必与个外臣置气。”
“是啊娘娘,”彩霞也帮衬道,“何况这件事本来就是您假借了皇上的名义做的,理亏在先呢。”
皇后这才恍然记起自己并未得到皇上的允许,心下微有余悸,但嘴上仍是不肯认输:“本宫就不信,为了一个奴才的干妹妹,皇上还能把我怎么样了。”
“那是自然,就算不看您的身份,皇上也还是要顾忌老爷和舅爷在朝中的势力的,所以咱们把那个女人的事解决了便是,商桓么,便由他去折腾好了,以后不愁没有收拾他的机会。”
“说的在理。”皇后应道,年轻稚嫩的脸上露出骄傲的神色。
她是秦将军之女,兵部尚书之妹,她的父兄都在萧源篡位的过程中立下了汗马功劳,有着如此显赫的身世还有自己不俗的美貌,皇上怎么可能不在意她。
是的,只要先将那个孩子解决掉,自己再为皇上生下嫡子,她皇后的位子还有秦氏一族的尊荣,就再也无人可以撼动。
皇后这样想着,露出了明媚的微笑。